回到風家，風明和寧若語都不在，清淺有些疑惑，都這個時間了，按平常來說他們應該會坐在沙發上看看電視纔對，風老太太正在客廳裏坐着，見清淺回來忙招呼她過去。
“奶奶，爸和媽呢？”清淺走到風老太太身前，見她臉上的神色焦急而又不安，不由得面露疑色。
風老太太說道：“你爸媽去蕭家那邊幫忙去了。”
清淺眉頭微微蹙起，又問道：“怎麼了？”
“還不是蕭家那二小子，聽說是心臟病又犯了，給送到醫院去了。”風老太太說着，不住的搖頭，“你說這是造的什麼孽，你姐和姐夫出國度蜜月去了，蕭家那邊也沒個人，這不你爸媽都過去了。你哥今天公司事多，連飯都沒空回家吃，不過你爸媽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
“蕭絕塵的病又犯了？”清淺的眉頭深深皺起。
蕭家爸爸就是因爲心臟病離開的人世，那個時候蕭絕塵還沒有出生。後來蕭絕塵遺傳了蕭爸爸的病，天生的心臟就不好，可這種病沒得治，除非找到完全契合的心臟，可哪有那麼容易。
“奶奶您別擔心了，我現在就趕過去。”清淺看了眼樓上，問道：“爺爺呢？”
“你爺爺在樓上呢，原本也想過去的，可你爸媽不讓。”風老太太只道：“你出門小心些。”
清淺讓她放心，又出門了，碰巧的是在外面就遇到了正迴風家的風向暖。
“哥。”清淺拉住他說道：“我們快去醫院，爸媽都在醫院呢。”
風向暖看了清淺一眼，問道：“爺爺和奶奶呢？”
“他們都在家，我已經和奶奶說了，你就不用進去了，我們直接去醫院。”
風向暖也不猶豫，開着車載着清淺就往醫院的方向而去。
巧的是正好和沈尋夜是一家醫院，而給蕭絕塵看病的那個醫生正是林希。
“病人的情況目前來說還算穩定，你們不用擔心。”林希穿着白大褂，沒了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看上去沉穩幹練不少，他正拿着筆在紙上記錄着什麼，一邊寫一邊跟面前的風明和寧若語說道：“不過情況不太樂觀，心臟枯竭的很快，要儘快找到適合的心臟做移植手術。”
清淺快步走來，氣息不穩，喘了兩口粗氣才問道：“林希，蕭絕塵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林希挑眉，看了清淺一眼，隨即瞭然。
風向暖跟着走上來，風明和寧若語的臉色都不太好。
“要看你怎麼理解，總之現在沒有什麼大問題。”林希說：“不過以後……很難說。”
清淺看像風明和寧若語，問道：“爸媽，蕭阿姨呢？”
寧若語眼圈有些泛紅，回道：“在裏面陪着絕塵呢。”
“爸媽你們也先進去吧。”清淺說：“這裏有我和哥哥在，而且我跟林醫生是朋友，你放心，林醫生的醫術高超，蕭絕塵肯定沒事。”
寧若語正要說什麼，風明的手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衝她搖頭。
“那我們就先進去了。”風明說完又安慰寧若語，“我們先進去，這裏就交給孩子們吧。”
寧若語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妥協了。
寧若語
和風明剛進去，清淺馬上就問林希：“他的病到底如何了？林希你也別瞞我，有什麼就說什麼吧，實話實說。”
林希看了她一眼，開口說道：“如你所見，情況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糟透了。病人的心臟已經嚴重枯竭，再找不到合適的心臟就算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好，況且病人體質極差，身子底子也虛，我猜他當年能出生估計也只帶着一口氣，再說句不好聽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
林希果然沒有隱瞞，雖然殘忍卻很真實。
清淺聽着他的話，心裏有着說不出的難過。
“就……沒辦法能完全治好嗎？”她不甘心的問：“花多少錢都沒有關係，發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
林希沉默，過了足足半分鐘後才輕輕搖了搖頭。
清淺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首先他的心臟已經嚴重枯竭，要找到合適的心臟難上加難，退一步說就算找到了合適的心臟，手術的風險也極大，成功率最大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再說除了心臟他身上的小病還有很多，加上他的腿也沒有知覺。”林希看着手中的病例單子，嘆氣：“我雖然是醫生，本着行醫救人的原則，這些年也治好了不少人的病，但這次我很遺憾。”
林希說：“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延長他的壽命，可不管再怎麼延長，也是有一定期限的。”
清淺的身子顫了顫，風向暖伸出手來，無聲的安慰她。
“不過如果能在之前找到合適的心臟，或許還可以搏一搏。”林希也有些不忍。
“我知道了。”清淺說：“那就請你多讓他……活些時候。”最後的幾個字完全是擠出來的。
林希點頭，先離開了。
風向暖跟清淺說：“你不用這麼難過，其實我們都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
“我知道，但我還是很難過。”她在剛認識蕭絕塵的時候就知道了，蕭絕塵和普通人不一樣，他的壽命要比他們短得多，雖然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但清淺還是很難過。
林希說蕭絕塵出生就只有那麼一口氣，可就憑着這一口氣，他這麼多年都挺過來了，那樣飄逸出塵的男人，爲什麼要對他這麼殘忍？
如果有人跟你說，你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要去迎接死亡，要親手擁抱着死亡離開，清淺想沒有人還能夠這麼堅強的活下去吧，除了蕭絕塵。
雖然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生離死別，但沒有人希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所有人都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蕭絕塵自己也知道。
“哥，我該怎麼做纔好？”清淺有些無力的說道：“活着，就真的這麼難嗎？”
風向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沒有說話。
蕭絕塵進了vip病房，跟沈尋夜在同一個樓層，不過是一南一北，離得稍微遠了一些而已。
清淺進去看蕭絕塵，他醒着，臉色蒼白的躺在病牀上，視線往窗外看去。
清淺覺得鼻尖有些發酸，她用力揉了揉眼，開口叫他：“蕭絕塵。”
蕭夫人還有風明和寧若語都站在一旁，氣氛有些沉默。
蕭絕塵聽到有人見他，微微側目，
看到是清淺，開口說道：“你來了。”也不知是不是清淺的錯覺，她總是覺得蕭絕塵的語氣中帶着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我能單獨跟你說兩句話嗎？”清淺問。
蕭絕塵沒有回答。
風明說：“我們先回去，小暖你和小晴留下來吧。”
蕭夫人不想走，眼睛通紅，顯然是哭過。
“你這樣絕塵也會難受的，這裏交給小暖和小晴，你放心，他們會好好照顧絕塵的。”寧若語安慰蕭夫人，可她自己眼圈也是紅的。
蕭夫人最終還是走了，她知道有清淺在蕭絕塵身邊會比她這個做母親的陪在他身邊更好。
風向暖也走到外面，說是要去看看沈尋夜。
蕭絕塵看着清淺，讓她坐。
清淺坐到他身邊，看着他蒼白的臉，心底一陣一陣的抽疼。
林希的話反覆出現在她耳邊，猶如一個消失不散的魔咒般，生生的刺激着她的耳膜。
“蕭絕塵。”清淺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哽咽，她怕蕭絕塵會看出什麼來，用力咳了咳嗓子。
“喝點水吧。”蕭絕塵目不斜視，指了指身旁桌子上的水。
清淺搖了搖頭，說道：“你別管我了，你自己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渴不渴？餓不餓？想不想吃什麼東西？對了，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不吃的東西？你告訴我，我好記下來。”
蕭絕塵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反問：“你問了那麼多問題，想讓我先回答你哪一個？”
清淺看着他，固執的說：“每一個。”
“好。”他說：“我身體沒什麼問題，沒有不舒服，我不渴也不餓，暫時不想吃什麼東西，沒有忌口不能吃的。”
對她，他從來都很有耐心，一點都不會感到厭煩，真的一個一個去回答她的問題。
“你騙人。”清淺說：“至少我知道你不能吃蝦，你對蝦過敏。”
“是嗎？”蕭絕塵好像笑了笑，“我忘記了。”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忘記？”清淺覺得心底酸的厲害，她說：“你爲什麼從來都不告訴我你對蝦過敏？你要是告訴我，我肯定不會讓你吃的。”
“你不是喜歡嗎？”他說：“你喜歡就好。”
“一點也不好。”她說：“這對你的身體不好，你不能吃的東西就要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蕭絕塵不語，看着她微微閃神。
不說的話就不會知道嗎？
如果在意一個人的話，就算那個人什麼都不告訴你，你還是會有辦法知道他的喜好，他的一切。
前提是，你在意一個人。
“起風了。”蕭絕塵看着窗外，黑壓壓的天，無端惹得人心裏發堵。
“嗯，最近天涼，要注意身體。”清淺說着，把蓋在蕭絕塵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
這是她習慣性會去做的動作。
蕭絕塵眼神一暖，啓脣說道：“好。”
頓了頓，他又說：“你也是。”
書上說，所有的深愛都是祕密。
他也剛好有一個祕密。
嗯，與她有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