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葉小姐是商總裁的女伴啊？蘇某以爲葉小姐獨自前來，就來關心幾句……”蘇老爺子隨便找了個理由，很快開口應付道。

“呵，她不是什麼葉小姐，這是我的夫人，葉語晨。”商莫黎帶着一抹冷笑，特意用英語糾正道，引得周圍那羣金髮碧眼的看客一陣騷動。

商莫黎在紐約也算有頭有臉，突然說這樣一位上過八卦週刊的女人是自己的夫人，足以引得衆人爲之側目。

一些混跡在人羣裏的記者們，瞬間像是偷了腥的貓，眼睛發亮地連忙將這一重大新聞記下，準備明天放上娛樂版的頭條！

而商莫黎的這份肆無忌憚，當然也成功地贏得了懷中美人的一記白眼，不過他毫不後悔，沒有急着改口。

蘇老爺子不愧在政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反應能力也實屬一流，很快便將話圓了過來，“啊，原來如此啊，那是蘇某失禮了……不知商總裁來此可有找到什麼志同道合之人，還是商總也想在這紐約政界一展宏圖？”

“議員過譽了，商某怎麼可能有這野心？”商莫黎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哪裏，商總裁年輕有爲，如果願意來政界好好發展，必定前途無量，蘇某恐怕也該退位讓賢了呢！”蘇老爺子打起了官腔。

“呵呵……”商莫黎並沒有馬上接茬自謙，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倒讓蘇老爺子面子上有些下不來，看到他臉色難看了幾分，商莫黎才滿意地開口道：“其實議員不需要擔心這個，好好培養自己的接班人才是首要任務吧。”

“……那是，那是當然。”蘇老爺子知道他這話中之話，臉色雖然難看，卻也不好當場發作，只好尷尬地點頭。

“那……如果蘇議員沒什麼別的事，商某就走一步了。”言罷，商莫黎便摟着葉語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從側門走向酒店的露天區。

遠離了紛擾的人羣，葉語晨忍了許久的怒火終於找到了機會發作，她忿忿地瞪了商莫黎一眼，逃到了一旁，不讓他觸碰自己半分。

商莫黎知道她爲何生氣，沒有反駁，只是一如既往地溫柔望着她，那笑容中還是帶着幾許寵溺。

“你幹嘛要跟蘇伯父說我是你的夫人？早就不是了！”葉語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介意什麼，她安慰自己——心中的那陣酸澀，不過是因爲她不希望蘇伯父誤會自己和商莫黎的關係。

“會是的，”商莫黎柔情滿滿地說着，邊說邊緩緩走近他，“商夫人這個名號，只有你能戴，我只會給你戴——其他誰都不可以！明白了嗎？”

他的語氣溫柔得好像要滴出水來，葉語晨有些恍惚，直到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葉語晨的肩上，她的理智纔回了籠。

不能被這樣的溫情迷惑！她可不會忘記過去的教訓，這溫柔背後是最重的傷痛，如果她淪陷，說不定又是一次心傷。她再也沒有勇氣面對這樣的傷害了！

葉語晨眼色一凜，抓下肩上的西裝外套丟到他身上，狠狠地說，“你別以爲這樣說我就會忘記你過去對我所做過的一切！”

商莫黎的眉宇之間閃過一絲落寞，再度開口時，語氣裏多了一份傷感，“我從沒要你這麼快忘記……語晨，我不會強迫你原諒我，我不會強迫你任何事……你懂我的意思嗎？”

葉語晨搖頭，拼命地搖頭，她不要聽，一個字都不要，因爲多聽一個字，她的心裏就多了一份原諒他的念頭，她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你說謊，你說謊——我不要聽，一個字都不要聽！”

葉語晨吼完，轉身想跑。但這一次商莫黎早有防備，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肘，將她死死地摟在懷裏，那模樣好似要將她揉碎填進自己的胸膛。

“不要逃，不要再逃了好嗎？語晨，我知道你不愛蘇沐笙，你愛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過去是我錯了，我錯得太離譜，隨便你怎麼懲罰我都行……只要你不逃離我的身邊……”

葉語晨被他抱得幾乎喘不過氣，拼命捶打着他堅實的胸膛，帶着哭腔地質問着：“商莫黎你混蛋！你憑什麼這麼說？你……你說過你不會強迫我任何事，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啊——”

“我不會放手，語晨，你給我個機會好嗎？我不求你現在就原諒我，但我也不會放手，只要不讓我放手，讓我做什麼都行，語晨……”商莫黎將她摟得好緊，好像他一撒手，葉語晨就會翩然遠去一般。

葉語晨不知該如何迴應這個男人，他變了，他真的變了，葉語晨感受到了他的改變——經過這麼多事，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但是她的心，她的傷，她的痛，無時不刻不再提醒着她，這個男人過去的混帳和可惡……煎熬的心，不想再一次品嚐失去一切的苦，那就乾脆從一開始就不要得到，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可這一份真實的滾燙又燒灼着她的心，讓她猶豫不決，顫抖不已……

“放開她！”

身後的一聲大吼，引得兩人同時回過頭。

突然一個猛拳糊了過來，正中商莫黎的臉頰，他毫無防備地踉蹌往後跌開幾步，單手撐在後面的花壇邊緣，抹掉脣邊的血絲，憤怒地看過去。

——是蘇沐笙，他這一拳揮得用力無比，整個人也籠罩在勃然的怒氣裏。

“商莫黎你這個卑鄙小人——”說着蘇沐笙又要揮起拳頭，一旁的葉語晨連忙拉住了他。

“不要！”不知爲何，那一絲掛在商莫黎嘴邊觸目驚心的血跡，叫她心頭一顫，直覺地上前扯住了蘇沐笙。

不遠處宴會大廳的客人們也紛紛好奇地聚攏過來。

“語晨你放開！我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蘇沐笙已經恨得紅了眼，顧不上那沒多，說着將語晨推到一邊，又一次揚起了拳。

商莫黎也不是一味捱打的草包，早就準備好，趁着蘇沐笙慢了一拍的間隙，穩穩地送上了一記左勾拳，重重地擊在蘇沐笙的小腹，疼得他立馬縮起了身子。

“蘇沐笙，我警告過你，不要惹我！”

文弱書生模樣的蘇沐笙，畢竟不是商莫黎的對手，這一拳捱得結結實實，疼得他直不起身子，眼看着商莫黎下一拳又要落下，葉語晨連忙上前拉住他。

“不要打架，商莫黎！你不能打他——”葉語晨抓住他的胳膊，死死地不讓他靠近蘇沐笙，她不想讓心頭的愧疚更深。

商莫黎看了語晨那擔心得五官都皺到一起的小臉，緩緩收起了手，卻不忘將她摟進懷裏，轉身想走。

“語晨，你……你不用這樣……”蘇沐笙吃痛地皺着眉，但似乎不願意在葉語晨面前丟了臉，強撐起身子走過來，“繼續啊商莫黎！我早就想好好跟你打上一架了！”

說着，蘇沐笙再度衝上來，商莫黎敏捷地一掃腿，他便一個趔趄倒向一旁。但蘇沐笙沒放棄，也給了商莫黎一記橫踢，似乎正好踢在他手臂上被硫酸潑到的傷口，商莫黎疼得“唰”一下皺起了眉，又捱了蘇沐笙好幾下拳頭。

葉語晨條件反射地想去阻止兩個再度扭打起來的男人，在看到商莫黎表情的瞬間，她想起了他那未痊癒的傷。

他……很痛嗎？

葉語晨想上去扶起痛苦地倚在噴泉邊的商莫黎，可對蘇沐笙的愧疚之情又將她的腳步牢牢困住……

“不要打了！都不許打了——”遠遠地，Helen救星跑了過來。她身後跟着幾個人高馬大保鏢，一上來便將兩個男人架開了。

湊出來看熱鬧的人被打發走，蘇沐笙被蘇老爺子派來的人帶走了，對於葉語晨不願一起離開表示十分不解，但蘇老爺子二話不說地將他押上了車。

商莫黎則捂着被打腫的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從黑暗中看着葉語晨，似乎在等着什麼。

葉語晨還愣在原地，動也不動，她被自己心頭的那份糾結煎熬着。

直到Helen奇怪地看着她，一陣調侃，“你傻了？沒見過男生打架嗎？怎麼都不勸啊！看着很過癮？”

語晨搖了搖頭，她不知如何對Helen解釋，只好不說話。

“搖什麼頭？既然做了選擇，還不快去？”Helen指着不遠處長椅上的商莫黎，“他等你很久了！”

這時，葉語晨才緩緩回過神，擡眼看過去，發現不遠處的那片黑暗中，凝視着自己的那雙深邃眸子。

“我……”忽然，葉語晨對Helen有些莫名的愧疚，她似乎一直站在蘇沐笙這一邊，今天自己的表現，是不是讓她失望了？

但誰能懂她的心情——正是因爲希望蘇沐笙幸福，才選擇的放棄……

“你什麼都不用跟我解釋，既然你選擇了他，我也不會發表什麼意見，”Helen聳了聳肩，又是那個標誌性的笑容，“但你必須要堅持自己的選擇！”

堅持自己的選擇？葉語晨茫然地思索着，最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選擇？她選擇了商莫黎？

不，不是，她沒有選擇任何人，只是放棄了蘇沐笙，並不意味着選擇商莫黎。愛情或許是二選一的是非題，但生活不是。

未來的日子，她已經想好該怎麼過了。

下定了決定，葉語晨收斂起心緒，在Helen半是無奈半是欣慰的目光裏，緩緩地一步一步走向商莫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