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楊楓華的意識，此刻正遊弋在一個黑暗的空間內，徘徊着尋找出口。

“我在哪裏？”楊楓華看向自己的雙手，隨後擡起了頭，那些和怪物交戰的場面，一幕幕的從自己眼前掠過，伴隨着爆炸，慘叫，呼喊聲，他還看見了嵐，這個自己深深愛着的女孩，在最後一刻終於還是選擇了衝上來保護自己，自己卻被炸成了植物人，只能躺在醫院的病牀上面，無法動彈。

“做得好，它已經被你殺死了。”楊楓華轉身，看見丁洛河的腦袋從水中伸出來，對着自己伸出大拇指說。

“楊楓華！”一個惡毒的聲音呼喊着楊楓華的名字，楊楓華又轉過了身，發現是王一飛。

“你搶走了我的女人，現在，我讓你也得不到她！哈哈哈哈哈哈————”王一飛滿臉是血，半個腦袋都被炸飛了，此刻正發出邪惡的獰笑。

“我不怕你，就算嵐醒不過來了，我也願意等她一輩子。”楊楓華看着王一飛從水中伸出來的醜惡的頭，堅定的說。

“是嗎？”王一飛鮮血淋漓的頭咧開了大嘴，一條長長的舌頭從它的嘴中伸了出來，他的牙齒在那一瞬間變得又長又尖，面部的皮膚也在極速的腐爛，竟然是在變異！

成爲感染者的王一飛從水中躍起，撲向楊楓華！

“啊————”楊楓華猛地從病牀上面起身，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的支配者手槍，他才發現，腰間空無一物，包裹自己全身的軍服也蕩然無存，自己身上除了一件雪白的病服，什麼也沒有剩下。

自己處在一個黑暗的病房裏面，身邊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發出滴滴聲的醫療設備，有的還閃着或紅或綠的光芒，自己的身上，還插滿了管子，楊楓華往周圍一看，兩個支架一左一右，都掛着瓶子，藥液通過管子注進自己的身體，楊楓華猜那大概是葡萄糖。

走廊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楊楓華模模糊糊的聽見“病人血壓忽然升高。”“生命體徵波動。”等等字眼，要是在從前，他本來能夠聽得更加清楚，可是現在，耳朵不知道爲什麼喪失了一部分聽力，楊楓華想起了C4在自己眼前爆炸的壯麗場面，巨大的音爆把他直接給震暈了過去，估計耳膜在那個時候也破了。

“吧擦——”一聲，有人拉開了病房的門。一個醫生帶着兩個護士走了進來，他們都沒有戴口罩，三人看見楊楓華都很驚訝，楊楓華儘量挺直了身子，他記起了自己還是個軍人。

“出乎意料。”醫生微笑着說。

“我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

楊楓華問：“我已經昏迷了多久？”

“時間很短，自從你被送到我們醫院開始，只有75個小時。”醫生說道，接着深深的對着楊楓華鞠了一躬。

“我的妻子也在長空市，通訊恢復後，她給我打了電話，說她在快要餓死之前，有士兵送了吃的東西給她，她四處打聽，知道那個人就是C連的副連長，楊楓華，沒想到，你竟然還拯救了長空市，你不但拯救了我的妻子，也拯救了所有市民的命，我謝謝你。”

“咳咳————就是那個面黃肌瘦的女人麼？”楊楓華努力回想着，終於想起在市場上，自己把一塊壓縮餅乾塞給了那個抱着孩子的女人的一幕。

醫生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謝謝你，醫生。”

“沒想到你是個這麼年輕的孩子。”醫生微笑着說。“感覺怎麼樣？”

“比爆炸的那一刻好多了，至少，我還能說話。”楊楓華說道，雖然他光講這些話都很費勁，喉嚨乾澀的聳動了一下，他問道：“有水嗎？”

“給他倒杯水。”醫生說道，護士動手去做了，雖然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楊楓華還是聽見護士拿起保溫瓶往一個玻璃杯裏面倒水的聲音。

“記住不要下牀，你的腿，我們，很遺憾。”醫生說道。

“什麼？”楊楓華感覺心裏有什麼東西碎了，比起死亡，殘疾，才讓他更恐懼，他嘗試着在心裏說道：“沒事的，沒事的。”可是，當他想要挪動一下腿部的時候，他發現那裏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醫生，我的腿呢。”楊楓華鼓足了力氣問道。

“你的腿在爆炸的時候，就已經被一塊碎片給削掉了一大塊......很遺憾，整個豎井都被摧毀了，我們實在沒辦法找到你的斷腿，也沒有辦法進行任何的連接了，如果你願意，我們能夠免費幫你做假肢。”

醫生離開後，楊楓華望着窗外北京城的夜色，開始默默地流淚，晶瑩的淚水順着手術完的臉龐滑下，掉在棉被上，自己上一次哭是在什麼時候？自己曾經因爲難以忍受末世的孤獨，在那個颳風下雨的晚上獨自一人在家中哭，還有就是添明走的時候自己哭了。但是這次和以往的不同，這次雙腿截肢，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戰鬥。

“老夥計，你還在。”楊楓華默默拿起放在牀頭的支配者手槍，對着他說，他在爆炸前一刻前還緊緊握着自己的武器，不肯放手，也多虧了張宏斌的細心，手槍才得以和楊楓華一起被送到這裏，支配者手槍的能量核心微弱的運轉着，槍口忠實的準備指向敵人。

“很抱歉，我不能用你殺敵了，我已經沒有了雙腿，不能戰鬥了，”楊楓華說道，他凝視着黑洞洞的槍口，準備用它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把槍口頂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感受着那裏傳來的涼意，他彷彿看見手槍在嘲笑着他，黑洞洞的槍口像一張大嘴，對着他喊出鄙夷的話語。

“只有懦夫纔會自殺。”楊楓華放下了手槍，把手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接着，他從天啓儲物空間裏面拿出了村雨，這是把跟着他一直到被砍彎的刀。是在楊楓華晉級的時候，擊殺那隻具有復生能力的X2的時候被砍彎的。楊楓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把它拿出來，或許，只是想和它聊聊天吧。

村雨的刀身很勉強的才從刀鞘裏面拔出來，它雖然被砍彎了，卻倔強的不生一點鏽，楊楓華撫摸着村雨光滑的刀身，感受着這把刀的頑強。

“你就像廉頗，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這個問題如果讓你來回答，你一定會說還能吧？”楊楓華抱着村雨，自言自語的說着。

看着本該是雙腿的地方棉被忽然扁了下去，楊楓華心中又是一陣哀傷。放回村雨，打開天啓面板，楊楓華看見了小娜關切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