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華開着悍馬車來到了市醫院。足足兩個禮拜，他還沒有收到嵐甦醒的一點消息。

阿東和小林每天都在嵐的病房門口堅守着，沒有離開半步，這讓楊楓華對這兩個說話逗比，辦事卻沉穩老道的兵很是放心。

“真的還沒醒嗎？”楊楓華最後問了一次，把手搭在小林的肩膀上，他希望這樣的姿勢能換取一個不同的回答。

小林乾裂的嘴脣蠕動了一下，沒有言語，戴着鋼盔的腦袋失望的搖了搖，旁邊的阿東說道：“嵐少校還是沒有醒來。”

“能讓我進去看看嗎？”楊楓華問道。透過玻璃窗，他看見了嵐那張沉靜的臉，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顯然她還沒有從沉睡中醒來，哪怕是一次也沒有。

鑰匙在鎖孔中緩緩的轉動，楊楓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嵐見面的情景，在那個黑暗的便利店裏，暫時喪失了自己記憶的女孩，躲避着黑暗中恐怖的變異狗，頑強的生存了下來，然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自己求救。

楊楓華推開病房的門，小林接過門把，門關上了，病房裏面的空氣瞬間凝固了，楊楓華從未想過，世界可以如此安靜，安靜的像夜色中的湖，沒有半點波瀾。

嵐，求你拿出那絲頑強，再醒過來一次。楊楓華在嵐的牀前蹲了下來，緊緊握着嵐的手，在心中默唸着，嵐的表情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有牀頭的儀器沉穩的運轉着，發出沙沙的聲音。

楊楓華燒開一盆熱水，取過一塊手帕，在蘊繞的霧氣中慢慢的擦着嵐美麗的臉，窗外的陽光安靜的灑在病牀下方的地面上，一隻乾涸的蝸牛，安靜的黏在窗臺上，假設它還有生命的話，它就是這一幕唯一的見證者。

“護士小姐。”楊楓華走出病房，來到護士導診臺前輕輕的問，面前的護士疲憊的擡起頭，看着楊楓華，她已經忙碌了足足一天。

“請問，322房的那個女病人再也不會醒了，對嗎？”

“我，不能告訴你。”護士看了電腦一眼，說道。

“那你覺得她會醒嗎？她已經昏迷了足足四十多天了。”楊楓華空洞的眼神中透着濃濃的悲哀，他盡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把目光投向別處。

“也許還可能醒來，畢竟，有的人昏迷了十多年，也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醒了過來，請你不要放棄希望。”護士聽到這句話，一下子來了精神，小身板挺直了，對着穿着軍裝的楊楓華說。

楊楓華點點頭，離開了。

楊楓華離去以後，阿東走了過來，對着小護士問道：“你沒和他說真相吧？丁將軍交代過，這件事情不能對他說起來的。”

“我沒有。”護士說道，阿東離去以後，她看了看電腦上的屏幕，微微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點了點鼠標，那行令人心痛的字變成了桌面。

那是“322號病人，嵐，確診爲腦死亡”。

楊楓華手握着方向盤，悍馬車在路上飛馳，他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盯着遠方的高樓大廈，大樓上面的玻璃幕牆反射着藍天白雲，把長空上的怒晴倒映在自己的身上。

也許，你會一直這樣昏迷下去，但是，我寧願等到你甦醒的那一天。只是，嵐，求你別把我忘記。

楊楓華在心中默默的想道。

“啪！啪！啪！”伴隨着九五式射擊的聲音，幾個黃澄澄的彈殼落了地，發出悅耳的叮噹聲響。

“楊楓華，八環，九環，十環，總計二十七環。”軍官吹一聲哨，然後用響亮的聲音喊道，觀衆席上面頓時響起了掌聲。C連的士兵們齊聲爲自己的副連長喝彩。

楊楓華收槍，看了身旁E連的黑鬼一眼，那是這次300米靶決賽的對手，別看這傢伙平時行爲不當，打靶那是又快又準，就連被他欺負的人也敬佩不已。

“該你了。”楊楓華淡淡的說道。

黑鬼瞟了楊楓華一眼，擡起了槍，黑鬼出生在農村，小時候用氣槍打過麻雀，一發子彈一隻麻雀，憑藉着一個簡單的光學瞄準鏡，五十米內從來沒失過手，每次過年的時候，父親總要帶上黑鬼，到麥田裏面打幾隻麻雀，然後用它們炒一大盤菜，作爲年夜飯中一道難得的美食。

黑鬼的自動步槍射擊也很準，打300米靶從來沒有下過八環，這次碰到楊楓華，兩人可以說是勢均力敵，黑鬼不知道，楊楓華之所以有這樣的成績，完全是經過這幾天的磨練，那一項“初階槍械掌握”已經升級到了高階，精準度也從加百分之三提升到了加百分之十，纔能有這樣好的水平。

黑鬼深吸一口氣，舉槍瞄準，楊楓華感覺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觀衆席上面的人們開始喧譁，顯然是不耐煩了，但是楊楓華從來沒有發出過一聲，他憑藉着敏銳的視力發現，黑鬼槍口剛開始的時候有所偏移，那是心臟跳動導致的手抖，後來，這種偏移越來越小，頻率也越來越低，顯然是黑鬼控制了自己的心跳，至於呼吸，黑鬼的胸口一分鐘才起伏一次，而且根本沒有氣喘的現象。

有那麼三五秒，黑鬼的動作完全靜止住了，整個人就像一尊拿槍的雕塑，靜靜的站在早晨的陽光裏。

“啪啪啪！”黑鬼連開三槍！雖然看不見子彈，但是楊楓華能夠腦補出三顆子彈連成一線射出去的場面，遠處的胸靶上冒出一團煙塵，顯然是打中了。

讀靶的軍官跑過去，盯着靶猶豫了很久，然後跑了回來，手中拿着測量工具又跑了回去，良久，才聽見黑鬼打靶的結果。

“潘濤，九環，九環，九環！總計二十七環。”

當大屏幕上面顯示出胸靶的照片時，觀衆席上面爆發出一陣驚呼，黑鬼潘濤的子彈，幾乎全部打在了九環和十環的交界處！可惜，每顆子彈都向着九環偏了一點，所以才被判定爲九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