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先生，別傷了我的寶貝兒！這些日子，也只有它沒有嫌棄在下了。”鍾九五以爲毛無邪痛下殺手，大驚失色，站起身來哀求道。

“吃你的肉！喝你的湯！你說的話，姓毛的小子哪裏會放在心上，要老子說話方纔管用！喂，小子，爺爺叫你別殺那條毒龍，聽見沒有？”鍾劍聖與毛無邪切磋過數次，知道獸王並未下殺手，趁機在兒子面前大吹牛皮，大抖威風。

“你分了些陰火真氣給它？”毛無邪不理會鍾劍聖，卻盯着兀自站在龍背上的焚林鳥“毛毛”問道。適才制服角冠龍，他已順帶用金鐵之氣感應，得知毒龍體內果然有陰火真氣。

焚林鳥對着毛無邪點了點頭。這奇鳥靈性極強，老早便已能聽懂人言，自然知道毛無邪說的是什麼。

“爲何？那可是你一輩子受用不盡的好東西！”毛無邪又問道。

焚林鳥先是沉吟不答，歪着頭察看毛無邪的神色，見他並無怒意，便從角冠龍身上蹦下，走到龍頭便，用自己頭頂的角冠，輕輕碰了碰角冠龍的角冠。

“你發覺這傢伙是你同類，想交個朋友？”毛無邪略一思忖，明白了其中含義，問道。

焚林鳥又點了點頭，向毛無邪前行了幾步，低下頭，用腦袋在毛無邪手背上蹭了幾下，以示哀求。

“你想帶這個新朋友去找伶兒玩耍？這毒龍毒性極強，你擔心伶兒中毒，便將陰火真氣輸入其體內，先解去它體內的劇毒？”毛無邪伸手輕撫着焚林鳥鋼針般的羽毛，沉思半晌，才問道。

焚林鳥連連點頭。

“這一身劇毒，是角冠龍防身保命的資本，你將毒解了，它豈不恨死你？”毛無邪又問道。

這次焚林鳥卻大搖其頭，轉身走到角冠龍身邊，用腳在龍身上點了點，然後轉身對着毛無邪緩緩鞠躬，腦袋幾乎碰到地上。

“是它求你助它解毒？嘿嘿，看來鍾九五將這頭角冠龍養成了毒龍，也是大違其本性。”毛無邪微微一笑，上前輕輕在角冠龍身上踢了一腳，將凝聚在一處的地靈之氣震散。

角冠龍頓覺全身麻痹消失，一躍而起，沒命狂奔。這可急壞了焚林鳥，一邊大吼，一邊在角冠龍身後急追，一龍一鳥很快不見了蹤影。

“這焚林鳥，竟有如此靈性？”鍾九五看見毛無邪與焚林鳥如此交談，大開眼界，驚歎不已。

“你小子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這焚林鳥是毛小子以五行靈氣灌注巨蛋之中，孵化而出，靈性之強，老七豢養的那幫蠢物比之差得遠了！毛伶那小祖宗最愛與這焚林鳥玩耍，這怪鳥也不知何故，忠心耿耿，從無二心，比你們七兄弟的狼子野心，那是強了十萬八千里！”鍾劍聖回想其餘六兄弟對自己如同陌路，一陣火氣，說話也咬牙切齒起來。

“孩兒已發過毒誓，日後若再不聽爹爹的話，教我一輩子孤苦伶仃，不得好死，爹爹還不信我麼？”鍾九五甚是惶恐，又要跪下表明心跡，卻被鍾劍聖一把扯住。

毛無邪懶得理會這對其實不是父子的父子，尤其得知鍾九五還對風自如有

非分之想，更覺厭惡，自行走開，去找李行屍等三人。他知道鍾劍聖有一肚皮的話要問，定然會跟將上來，也不必打招呼。

“小子！臭小子！等等爺爺！”果然，片刻後，鍾劍聖施展輕功追了上來，還未站定，便即問道：“那六個混蛋沒弄出什麼混蛋事來吧？”

“算是運氣，鍾真命武功尚未大成，鍾紫薇如今內力全失，不足爲懼。倒是老六鍾玉皇，嘿嘿，不可不防。‘催眠術’倒也罷了，那廝心智之高，眼光之準，當真天下少有！”毛無邪這時也不必再裝作無所不能深不可測，將狼窟中的事一五一十道來。

“哈哈，不愧是爺爺的傳人，竟將你小子逼到那個地步，怎麼樣，若非新悟出的‘古鯨之心’，你如何是那六兄弟的對手？老六那點本事，不過是雕蟲小技，何足掛齒？”鍾劍聖得意洋洋，似乎全然忘了適才狼窟裏六兄弟是如何對他的。

“本末倒置，七兄弟的武功如今遠非我敵手，倒是老六，竟然能看得透我心中所想，這又是神仙傳下來的本事麼？比五行五情還要準？”毛無邪回想鍾玉皇，內心越發忌憚。五情與五行息息相關，怒屬木、喜屬火、思屬土、悲屬金、恐屬水，如今以毛無邪的金鐵之氣修爲，已可由五行探知人與禽獸的五情，昨日纔可借毛伶的笑聲壓制數千古鯨。但對內力深厚的高手，這招始終不大靈光，鍾玉皇這上面的本事，竟然更勝一籌，不由他不擔憂。

“嘿嘿，那算什麼本事？看透人心，無非是察言觀色，據實推斷而已。這是神仙們都不大懂的東西，叫什麼‘心理學’，老六這人也不笨，知道那套勾魂攝魄的玩意兒，對內家高手效用不大，於是鑽研起另一門學問來了。不錯，這門本事與‘催眠術’配合起來，倒真有出神入化之效！”鍾劍聖問了幾句，已知就裏，冷笑幾聲，說道。

“察言觀色？我滿臉鬚毛，又刻意掩飾，喜怒不形於色，鍾老六也能看得出來？”毛無邪第一次聽說世間竟還有這等學問，心想那些所謂的天外神仙還當真無所不能。

“你這臭小子當然不知道，這門學問其實博大精深，你的一舉一動，乃至眼神呼吸，在此道高手眼中，皆能暴露心事。與老六說話，無論你如何小心在意，心事都難瞞得過他。更要命的是，你越戒備，越容易着道兒，鬥心機你絕非對手。難怪你小子聰明絕頂，也會有吃力的時候。”鍾劍聖皺着眉頭說道。

“那該如何應付？”毛無邪聽鍾劍聖說得神乎其神，本待不信，但回想鍾老六的本事，又不得不信，只得虛心求教。

“對付那小子，你只有一個辦法，便是實話實說，心中有什麼便說什麼。”鍾劍聖沉吟片刻，居然說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法子。

“有什麼便說什麼？難道將我武功中的破綻一一道明，讓他能趁隙宰了我？”毛無邪覺得荒唐透頂，冷笑着反問道。

“你小子武功中的破綻縱然讓老六知道，他又能奈你何？再說了，你若全說真話，在那小子眼中，不露一絲破綻，他反而疑心更重，以爲你高明之至。你的真話，他全當做假話來

聽，何懼之有？這門學問雖能看透人心，但若想精通此道，須無時無刻不在琢磨推斷，那小子自然會變得疑神疑鬼，你說真話，他更加庸人自擾，不敢造次。”鍾劍聖笑道。

老實人居然是老六鍾玉皇的剋星？這世間果然一物降一物。毛無邪內心頓覺輕鬆不少，長長吁了一口氣，暗自盤算日後面對鍾六，該如何應答，越想越覺胸有成竹。

“爺爺再問你，你說過能去除老三的毒功，是真是假？”鍾劍聖這話憋了好久，適才見毛無邪滿腹心事，不便發問，這時見他釋然，立即問道。

“他的‘易毒’尚未大成，且並非如你所說無藥可解，他的血便有解毒之效，這便有法子。”毛無邪答道。

“什麼法子？快說！”鍾劍聖狂喜之下，脫口而出。

“當初這‘易毒’的修煉之法，你是說過的，尋得五行相變的異獸，喂之以各種毒物，然後與異獸朝夕相處一千個時辰，毒功便有小成，是不是？”毛無邪索性從頭說起，省的問一句答一句，鍾劍聖定然刨根問底，說得顛三倒四，不住重複，徒費脣舌。

“不錯，看來爺爺的話，你都記在心裏。那又如何？這是練功，不是散功。”鍾劍聖追問道。

“你可知道其中的道理？”毛無邪不答，卻反問道。

鍾劍聖張口結舌，他學問廣博，但五行之術，卻是半通不通，這通的一半，還是這些日子學自毛無邪，又哪裏答得出來？

“大凡劇毒之物左近，必有解毒靈藥，這是天意，也是五行相生相剋之理。如五行中火過旺，火生土，然而土多則火晦，相生成了剋制。‘易毒’卻是無物能剋制，皆因那條角冠龍五行可變，是不是？”毛無邪繼續說道。

“火生土，是火將萬物燒成了灰，灰可滅火之意，爺爺倒是想得通。五行可變，爺爺倒如今都弄不懂。”鍾劍聖把光頭搖得如撥浪鼓，說道。

“就是如同古鯨般變異，但變得更快，往往轉眼間，便能成爲截然不同的怪物。只是五行本不可變，變動五行，乃是逆天行事，皆因五行相生相剋，體內與外界息息相關，一生變故，則異獸身邊的物事均會變化，而且全然不依常規。因此接近五行相變的珍禽異獸，萬物都會異變。毒龍身邊的鐘老三變成了毒人，焚林鳥身邊的你我，則變成了百毒不侵、化有毒爲無毒之輩。”毛無邪緩緩解說道。

“……這東西用神仙的道理全然解釋不通。”鍾劍聖越聽越糊塗。

“天下事未必都能解釋得通，縱然神仙復活，恐怕也有不知道多少東西不懂。你只須記着，焚林鳥若在鍾老三身邊，天長日久後，鍾老三也會異變，劇毒自解。”毛無邪說道。

“那你的意思，那條毒龍若還在老三身邊，老三的毒功只會越來越厲害？焚林鳥解毒，毒龍下毒，這陣子不是拿老三的身子來折騰嗎？”鍾劍聖尋思了半晌，總算摸着了門道，卻更加擔憂起來。

“說那番話時，我未曾想到這角冠龍竟然能夠不死！如今的情形，恐怕更爲複雜了。”毛無邪長嘆一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