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遭。
我們都癱坐在地上緩神。
小吳爺沒經過這麼多事，所以腦子沒轉過彎來，他顫抖着手，從揹包裏拿出用麻紙包裹地嚴嚴實實的醬烤鴨和兩瓶牛奶，問我們要不要吃，東子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所以一看到那醬烤鴨，兩眼冒綠光。
“小吳，醬烤鴨哪來的？”
東子拼命地嚥了咽嘴裏的口水。
小吳爺撓了撓頭:“走的時候在後街打包了兩隻，我怕下來光吃壓縮餅乾，嘴裏沒味，便趁着我四叔沒注意將醬烤鴨塞揹包裏，之前光顧着逃命了，沒顧得吃，現在好了，有時間了，我就將它拿出來孝敬兩位，畢竟剛纔是兩位爺拼死救我的，我沒其他可以報答你們，就只有這兩隻醬烤鴨，所以……”
“小子，你太靠譜了。”
東子一把拿過醬烤鴨興奮道。
小吳爺有些不好意思:“東西不值錢，您不嫌棄就行，等出了這裏，咱回了北京城，我在慶豐樓擺一桌，好好請兩位爺。”
“不嫌棄。”東子撥開那麻紙，嘴裏的口水都快滴在地上:“東爺不講究那些虛的，只要你是實心實意，一隻醬烤鴨就當是報答，嘖嘖嘖，這味道真是饞死爺了。”
我搖了搖頭。
東子這小子就是這點不好，可最可貴的也是這點，貪吃，不過小吳這小子會來事，是個通透人，以後若他掌老吳家，那北京城就可以太平了。
“茴子，哥哥先開動了。”
東子已經等不及了，搓了搓手說。
我揚了揚下巴讓他先請。
東子嘿嘿笑了一聲，然後撕下一隻鴨腿給我，然後撕下另一隻鴨腿遞給小吳爺，自己則包着剩下的鴨肉笑得那叫一個猥瑣:“茴子，剩下的可是哥哥我的，你不能有意見，也不能說哥哥貪嘴。”
“吃你的吧。”
我咬了口鴨肉笑罵道。
這小子能先給我們撕鴨腿，那說明還有點理智，這要擱以前，估計我眨眼的功夫，面前的醬烤鴨就剩下一堆骨頭了。
東子得到我准許，便真的不客氣了。
那吃相太他媽嚇人。
小吳爺盯着東子，眼珠子都不動，好一會兒，他才咬了一口鴨肉，艱難地將鴨肉從喉嚨裏咽了下去。
我已經見慣不慣，慢條斯理地啃着鴨腿，這小子這吃相還算斯文，要是餓上半個月，那吃相才駭人，估計能將整個鴨肉都吞嘴裏，想起半年前，在慶豐樓吃的那頓全鴨宴，我也是頭皮發麻。
那場面才叫嚇人。
吃飽喝足。
東子嘬了嘬手上肉油，滿意地打了個飽嗝，看小吳爺的臉都慈祥了，他拍了拍小吳爺的肩膀，豪氣道:“小吳，以後你就是我於曉東罩着的人了，倘若以後有誰敢指着你鼻子說不中聽的話，你給東爺打電話，東爺帶上人幫你揍人。”
“不用……”
“咋，看不起東爺？”
東子聽到這聲不用，瞪眼道。
小吳爺連忙陪笑:“我不敢，再說了，我一個從國外回來的公子哥能得罪誰，只希望以後寶爺和東爺不要因爲我姓吳，就一根子將我打死……”
我喝了口牛奶，承諾道:“這話嚴重了，小吳，我和東爺之所以對你說這些話，那是因爲我們認你這小子，老吳家和我們怎麼樣，那是我們的事，和你無關，所以你不要有顧慮，這樣吧，今個在這，我馬茴就立個誓，只要你吳兆不糊塗鬧事，我馬茴就認你，只要我活着，這個承諾就有效。”
“寶爺……”
小吳爺情緒激動。
東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道:“你小子激動個球，見到金子了啊，雖然我們在北京城也算是個人物，可你小子也不用激動成這幅樣子吧？”
“東爺有所不知。”
小吳爺看着我們，解釋道:“我爸是站在德爺這邊的，可因爲我四叔掌家，其他叔叔伯伯都聽我四叔的，對我爸的建議根本不理睬，我爸原本想着去潘家園和德爺說明情況，可被我四叔發現，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我爸便再也不管老吳家的事了，這次來這，我爸是一萬個不願意我來，可我四叔放了狠話，所以我才被帶過來的。”
原來是這樣。
看來老吳家並不全是烏鴉。
聽到這，東子忽然想到了什麼。
“茴子，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去老吳家，因爲我的原因我們暴露了，吳大能那孫子放狗咬我們，最後要不是吳大才給我們開後門，我們早就他們甕中捉鱉了。”
我點頭:“當然記得。”
“吳大才就是我爸。”
我驚訝，然後瞭然地笑了:“果然什麼父親生什麼兒子，你們老吳家也虧得有你爸這個明白人，要不然早他媽完蛋了。”
“寶爺過獎了。”
小吳爺不好意思摸了摸頭。
就在我們談論老吳家的老黃曆，最裏面突然響起槍聲，我一聽這槍聲，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
“怎麼回事？”
東子甩上揹包問我。
我仔細一聽，便明白了:“是巫南人。”
“是我四叔他們？”
小吳爺臉上有些糾結。
東子拍了拍他的臉，沉聲道:“小子，你糾結個什麼玩意，來的是你四叔又不是你仇人，我們和你四叔是仇人，可不代表你和你四叔有仇。”
小吳爺攥緊了手:“你們是我朋友。”
“不錯，腦子沒混。”
東子欣慰地笑了笑:“不過從現在起，你就是吳家人，而我們就是你們敵人，你不用急着表態，該怎麼做你自己去選擇，只要不迷了自個的心就行。”
正說着，吳大能他們出現了。
看到小吳爺，吳大能有些發愣，可沒一會兒，他沉着臉訓斥小吳爺，說得話難聽而且沒半點親情。
“吳兆，你還不死過來！”
小吳爺猶猶豫豫:“四叔，寶爺……”
“什麼寶爺，他是什麼人你忘了啊，我之前給你說的都他媽颳了大風啊，這兩人掐死你堂弟，是我們老吳家的仇人，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叔，就麻溜地給我滾過來。”吳大能見自家侄兒靠向我們，頓時破口大罵。
小吳爺磨磨蹭蹭走了過去。
剛一過去，就被吳大能踹了一腳，整個人趴在地上，那堅硬的皮鞋踩在他臉上，讓他徹底寒了心。
“死小子，敢頂嘴是不是？”
小吳爺費力地看着他四叔，說道:“我沒頂嘴，我說的是事實，寶爺和東爺沒錯，錯的是我們，是我們老吳家，是整個巫南人……”
“閉嘴。”
吳大能氣得發飆。
我看着面前的場景，怒氣慢慢冒出來。
小吳爺掀開他四叔的腳，然後站了起來，可還沒站穩，就被吳大能踹翻，他又站了起來，可又被踹翻，如此無數次，他最後爬不起來，只能拽住他四叔的褲子。
“四叔，停手吧！”
吳大能一腳踢開他:“不可能。”
小吳爺又爬了回去:“巫南人已經錯了幾百年，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了，四叔，那長生不是好東西，是害人的，別再執迷不悟了……”
“廢物。”
吳大能狠勁踢了自家侄兒。
看到這，我和東子已經忍無可忍了。
東子拿起衝-鋒-槍，忍不住罵道:“吳大能，你他媽就是個畜生，吳兆他可是你的親侄兒，你竟對親侄兒下手，你他媽的良心被狗叼走吃了啊！”
“於曉東，你就這點能耐。”
“我操！”
東子氣得要開槍。
我連忙攔住他，擋在他面前:“吳大能，咱們之間的恩怨咱們算，別欺負小輩，再說了，吳兆是你親侄子，你犯不着對他下狠手，要耍狠衝我們來……”
“寶爺？”
小吳爺連忙搖頭。
吳大能動怒，一腳踢開他:“馬茴，你他媽裝哪門子聖母，我侄子要不是你挑唆他能向着你們說話嗎，我陪，什麼玩意，不就是個替死鬼嗎，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這話，要不是你們馬家插手，我們哪會死這麼多人。”
“是你們活該。”
吳大能氣得臉都綠了:“放屁。”
“好一句活該。”
面具人走了出來，他身上也掛了彩，臉上的面具被劈成兩半，露出整張臉，我看着那張臉，心裏忽地有些膈應。
他臉抽搐了一下:“馬茴，如果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劉川，那你還會說出這句話嗎，如果當初留下的是我，那我是不是就和劉川一樣長生不老，就可以不用忍受這種折磨，可這些都是假設，是他媽的假設，我成不了劉川，也成不了你們馬家的中間人。”
“……”
我盯着他沒說話。
如果不是他生出貪念，他也不會變成這樣，也不會被馬家拋棄，其實拋棄也沒什麼，就是讓他迴歸平常人的生活，可他偏偏要攪進來，變成今天這幅樣子，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別人。
他忍下那疼，繼續說:“我哪點不好，你們馬家要放棄我，就因爲我貪婪，因爲我動了心思，就放棄我，馬茴你不覺得可笑嗎？”
“是挺可笑的。”
也許從一開始就應該做了他。
“當然可笑，因爲人都弱點，都有貪念，都會對那長生嚮往，你們馬家淡薄，可以，你們高尚，也沒問題，可你們憑什麼要壓制別人的天性，憑什麼一句話就將人的希望打碎，憑什麼，憑什麼啊！”他猙獰着臉。
憑什麼？
憑這世界不可能存在永生。
因爲這根本就是違背自然規律，違背天道，違背巫神族的族規，我們馬家所做的不過是撥亂反正，讓一切迴歸正規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