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十幾年前，傑羅斯和絲特芬妮到達“黃金國度”的時候，並沒有見過這位讓人見之難忘的明媚少女。

但對艾文的判斷也沒有絲毫懷疑，臉色一凜正要跟他一起躬身行禮。

卻見立在巨型靈體手心中的“女神”，腳步輕移像受驚的小鹿般躲了開去。可愛地吐了吐粉紅的舌尖，向一臉疑惑的三個人解釋道：

“不要誤會，此刻的我並非女神，只是侍奉偉大女神的僕人薇妮婭而已。能排開雲海也只是借用了女神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權能，並非我的力量。”

隨即。

她又轉向艾文，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十分熟稔地單獨打了聲招呼：

“加略特先生，好久不見啦。沒想到短短不到十年時間您就成爲四階，哦，還是一位真神的聖徒，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

傑羅斯夫婦不明就裡，艾文卻立刻反應了過來，身體也一下子放鬆了不少。對她優雅地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紳士禮，臉上帶着微笑：

“薇妮婭小姐，別來無恙！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您。”

當初在泰羅王國的水城尼斯克，他們算是有過一段十分“意外”的邂逅。

如果去掉最後的那個小小的插曲，兩人前半部分的交流稱得上十分愉快，甚至對方當時贈予的畫作，艾文到現在還保留着。

然而他也正是在那個最後的小插曲中，這輩子第一次使用“靈性視野”，莽撞地直視了一位半神的“神話形態”。

雖然差一點失控，卻也讓他洞悉了那位氣質獨特的美麗少女，隱藏在那副尼曼斯特人外表下的生命本質。

資質絕佳的“靈媒”和她身體中那個偉大的“房客”。

在物質世界中，有的人天賦靈性極強，雖然未必會有巫師的資質，但卻是天生的“靈媒”。雖然未經培養的“靈媒”並不算是一種超凡職業，但這樣的人卻因其特殊的體質極易招致靈體的糾纏。

只不過這位薇妮婭小姐的運氣“好”到爆棚，一下子就招來了一位最大個的，成爲了半神“天空女神”庫魯忒娜遊歷舊大陸諸國的絕佳“宿體”。

當時艾文還在爲這位身爲普通人的可愛小姐感到有些可惜，不知道在被神明附體之後，她本身的靈魂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畢竟無論是出於惡意還是善意，神明這種偉大存在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不經意間就給凡人帶來災難。

但是現在看來，這位“靈媒”不僅沒有出問題，反而已經飛速成長爲一位強大的超凡者。具體職業暫時不太好說，通靈師、聖職者、風元素相關的法系超凡者...都有可能。

另外從神情來看就知道，當初“天空女神”雖然附身在薇妮婭的體內，但大多數情況卻應該是充當着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身體依舊是由少女的意識進行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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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兩個人終歸是有些交情的。

俏生生站在靈體的手心中，薇妮婭回給了艾文一個同樣優雅的提裙禮，彷彿這裡不是在危機四伏的世界盡頭“暴風帶”，而是在宮廷舞會上一樣。

“可能各位沒有注意，實際上，你們已經來到了‘黃金國度’的外圍。正常情況下，冒險家們會被【黃金羅盤】指引着前往東側的安全入口，而不是在危險至極的暴風帶。

‘大洋神女’忒提斯陛下只是感應到了有不在計劃之內的【藍洞】出現在附近，沒想到竟然會是各位。”

女孩說罷側耳對着身邊的微風傾聽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偉大的女神說今天是一個喜慶的日子，竟然能在家門口遇到幾位故人，請幾位務必去‘黃金國度’做客，祂會親自接見各位。”

此時，海上的危險已經過去，他們手上的【黃金羅盤】也恢復了正常，正堅定地指向東北方向。

想要去“黃金國度”顯然只能用“大洋神女”忒提斯送出的【黃金羅盤】，否則就算有號稱擁有絕對性的【海洋秘寶·古代卷軸】也別想找到那裡的蹤跡。

“這是我們的榮幸。”

對天空女神的邀請，他們當然不會拒絕，“黃金國度”本就在他們返航時的行程之內。

“太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薇妮婭輕輕揮手。

嘭——

水流洶涌而動，【忒修斯號】身下飛速化作了一個巨大漩渦。在他們反應之前所有人就已經墜落了下去，而駕馭着巨型靈體的薇妮婭緊隨其後。

當他們重新浮上海面之後已經進入了另一片水域，在薇妮婭的帶領下緩緩穿過大片濃厚的迷霧，繞着某座荒蕪小島順時針繞行三圈...

如是再三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一片新的廣闊天地，【忒修斯號】也緩緩停靠到了一片巨大島嶼邊緣的河流入海口。

這有些像在靈界回到“信標錨地”時的方式。

甚至這裡也許並不完全處於物質世界，而是有些像【聖所】甚至【神國】那樣半獨立於物質世界的小世界。

嘩啦啦....

徑流量不小的清澈河流如同一條蜿蜒的玉帶，入海口兩側是突出的山崖，上面坐落着高低有序的龐大岩石建築羣，古樸壯觀好像每一塊磚石都承載着厚重的歷史。

更神奇的是一側山崖的後方突起一座盤旋而上的山峰，三分之一的山體懸空，還有雪白的瀑布飛流而下，說不上名字的美麗飛鳥在其上盤旋飛舞。

上面林立着以白色大理石爲基，用璀璨黃金裝飾的華美宮殿。最上層已經直入雲端，好像神明的居所。

經過薇妮婭介紹，事實也正是如此。

十幾年前已經經歷過一次的傑羅斯和絲特芬妮早有心理準備，倒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艾文看得目不暇接。

等他回過身來，才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變成了原生種的類神話形態。

“在這裡只能展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樣子，大家都是一樣，適應就好。”

旁邊的薇妮婭看到艾文正要試圖變回人形，連忙開口解釋道。此時她好像也有了什麼不同，身影與進入這裡之前相比明顯飄忽了幾分。

傑羅斯夫婦倒是毫無變化，還是正常人類的樣子。

絲特芬妮不用多說，而傑羅斯跟“蛇女巫”賽拉的級別差不多，雖然都已經走到了資深等級的極限，距離巔峰大巫師不遠。

但還遠遠沒有達到，如詛咒學派首席“死亡信使”以及老巫婆芭芭雅嘎那種，已經實現生命本質轉換的程度。

傑羅斯收起【忒休斯號】，薇妮婭也收起了那個女性靈體，幾個人走上沙灘。

眼前佇立着一座純金的巨缶，空氣中是薄紗一樣浮動的霧氣，讓懸崖上的城市時隱時現，如同建在海市蜃樓中的城市。

鐺！鐺！鐺！...

少女上前有節奏的輕輕敲擊巨缶，隨後便有各種自然之聲與之應和，奏響世間最和諧的協奏曲。

遵循着某種韻律，懸崖間的霧氣飛快化作縱橫交錯的橋樑緩緩開始移動，讓他們能夠一級級登上懸崖之上的城市。

而越往上，霧氣就越稀薄，城市就越真切。好像他們不是度過了數十米的懸崖，而是走過了千山萬水一樣。

給艾文的感覺，這裡表面上貌似是一片安居樂業的世外桃源，但在嚴密到這種程度的守備措施保護下，這裡更像一個...避難所。

真正踏足這個好像小型城邦般的國家，像是真正走進了神話故事的世界中，沿途見到了許許多多像是有異類血統的亞人種，或者乾脆就是怪物。

獨眼巨人、羊人、人馬、魚人、巨靈、鳥身女妖、蛇人、獅頭羊身、獅身人首...許多連個人樣都沒有，甚至還有非血肉的元素生物。

完全沒有異類特徵的正常人類反倒成了少數派。

倒是薇妮婭明顯人緣很好，沿途經常會有居民主動跟她打着招呼。

“聖女殿下，日安！”

“聖女殿下...”

走在旁邊的艾文看着這些“人”眼睛都在微微發光，對自己的“生命樹學派”來說，這是多麼完美的...素材庫啊。

“加略特先生，總感覺你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噯。”

走在前面的薇妮婭都感受到了他炙熱的目光，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咳咳...錯覺，只是初到這麼民風淳樸的地方，想要跟大家交個朋友而已。”

搪塞過去之後，艾文還發現一點。

雖然“黃金國度”曾經有至少百年時間閉關鎖國，根本不知道人類世界的變化，但此時這裡的居民生活進步水平卻並不比舊大陸的人民差上太多。

人民的生活水平跟政治制度、文化、信仰沒有必然的聯繫，決定這一切的最關鍵的是科技進步，或者說生產力。

艾文還記得前世有過研究證據，在農業發明之前，整個藍星全世界的總人口從未超過1500萬人，而狩獵採集生活時期的總人口大約不會超過100萬人，可想而知“生產力”中蘊藏着怎樣的力量。

“天空女神”去源大陸取經不過是在七、八年前，這裡的居民現在有很多就已經穿上了機器織造的棉布衣物，有人還揹着燧發火槍，甚至艾文還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蒸汽機轟鳴的聲音。

他們顯然是在有意識地學習、模仿。

由此看來，國家直接由高度集權的神明作爲最高統治者，也不全然都是壞處。至少在作爲追隨者而不是引領者的時候，具有巨大的後發優勢。

艾文倒是有些想跟這裡的統治者多多交流一下治國理政的心得了。

三人被送到了城邦中的臨時住處，薇妮婭爲他們打點好一切，揮手告別之際，艾文順口問了一句：

“薇妮婭小姐，我們是在明天覲見兩位女神嗎？”

卻見少女神秘一笑，意有所指：

“吶，各位還是先做個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