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腳下踩着這片土地,怎麼跟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似的,好奇妙的感覺啊!”
樑俞感覺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向歐陽凝兒說道。
歐陽凝兒走在前頭,樑俞牽着馬走在後面,沿着這半丈餘寬的環山小道,一圈一圈地行進。
行走在這種山道上,當真就像走陀螺路似的,一圈繞一圈,路全是環形路,好在樑俞和歐陽凝兒的膽量都不算小,如果是膽小之人,恐怕都不敢涉足此路,站在這兒,也不敢往下看上一眼。
兩人一馬,行進了大約有一柱香的時間。
兩人走過這座山崗後,說也奇怪,山崗後是霧氣籠罩的,這一面卻是一絲霧氣都看不到。
不過,天氣也並不見得多好,樑俞發現,天色陰沉沉的,按說這個時辰,太陽應該早就出來了,可是這裏也看不到陽光。
看來是要下雨的樣子。
“大哥,陰着天吶,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找點避雨的東西用?看這樣子,等一會兒可能就要下雨啦?”
歐陽凝兒看天倒是挺準的,現在這個天色,的確像是有雨的樣子。
“不用吧?現在是深秋了,就算下雨,這雨也不會是傾盆大雨。而我們在雨中尋訪東方龍珠先生,讓他看到我們這份誠意,也未必不是好事呢!”
樑俞說道。
歐陽凝兒點了點頭,看樑俞現在這份求賢的心,恨不能披肝瀝膽了。
不過樑俞說得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就算下雨也下不大,還能讓東方龍珠這位能人,親眼看到樑俞求賢的一顆心是多麼真誠,這確實不是壞事。
不過,如果東方龍珠看不到,而讓樑俞白淋一場雨的話,那就不太爽了。
站在半山坡上,樑俞舉目遠眺,只見前方一片田地間,座落着幾十戶人家,屋宇都不太好,看起來也算是勉強自給自足的人家吧。
“我們現在得找個當地人,打聽一下東方龍珠的住處!”樑俞說道。
“嗯,那邊好像有位老伯,過去問一下吧!”
歐陽凝兒指着前面幾十丈外,一位抗着鋤頭的老頭。
當下兩人快步趕上前去,樑俞向老伯問道,“大爺,請問貴地的東方龍珠先生的住所在何處?我們是來拜訪他的!”
樑俞說完,很有誠意地向這位老伯笑了笑。
老伯駐足,向樑俞和歐陽凝兒看了一眼,略微點了點頭,指着前面雲深處一戶人家說道,“到了那邊再打聽一下,就不難找到了!”
“哦?謝謝大爺!”
樑俞點了點頭,恭敬地致謝,雖然老伯的指示並不明確,但這時候顯然並不方便讓老伯親自帶路或讓他說得更明白些,而只能通過很有禮數地致謝,引得老伯對自己生出好感,然後主動透露更多的事情,甚至自已表示帶路也未嘗不可能。
結果出乎樑俞的意料,這老伯點了點頭,說道,“去吧!”然後便抗着鋤頭繼續前進了。
歐陽凝兒看老伯走得遠了,說道,“剛纔你怎麼不問得再清楚些?”
“無所謂了。”樑俞搖了搖頭,“高人居住的地方,人傑地靈,周圍的鄉親也都是有些高妙的,這並不奇怪,呵呵!”
“那咱們到前面再打聽吧!”歐陽凝兒也笑了,她可不傻,知道剛纔樑俞是想讓老伯自己透露些事情的,結果人家隻字不提,樑俞再問的話,未免顯得自己虛假了些。
歐陽凝兒並不討厭樑俞剛纔的這種‘虛假’,相反,這叫做會來事兒。雖然這位老伯並沒有事兒。
兩人順着進村莊的路,來到這座山莊的腹地。
剛纔老伯所指的那座大戶人家,其實並不大戶,只是佔的地形較高,從下面看上來,好像屋宇很大似的,走近了看,也就這麼回事兒。
“大哥,沒有人吶?要不要敲敲誰家的門?”
樑俞和歐陽凝兒站在這裏,四下裏一望,周圍的人家都是靜悄悄的,就連雞犬聲都鮮聞,而要敲門的話,其實也不用敲。
因爲山村的人家,根本沒幾戶人家是有門的,有個籬笆作個院牆就算挺講究的了,想問路的話,其實在原地大喊一聲,或者弄點動靜,只要吸引當地人出來,那就算達到目的了。
“嗯?好像有聲音,是女子的聲音?”
歐陽凝兒的耳力比樑俞要好不少,樑俞還沒聽到什麼聲響,歐陽凝兒卻聽到有動靜。
倏忽之間,樑俞也聽到了聲音,而且是女人和孩子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挺吵。
“像是有女子和孩子在吵鬧啊?”
樑俞說着,略一沉吟,正想着要不要過去看看,那吵聲越來越大,看樣子不用樑俞過去看究竟,那邊就要趕過來了。
果不其然,只片刻工夫,就見一位歲的小男孩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而他身後五丈遠處,一位四十來歲的村婦,手裏拿着一把破掃帚,嘴裏呼喝責罵着,在小孩子後面緊追着。
“你個小王八羔子,給我站住!我****孃的,還跑?油壺歪了都不扶,你這個敗家的小東西……”
那村婦大罵着,完全沒注意到樑俞和歐陽凝兒的存在。
村婦罵人,自然是頗多污言穢語,樑俞聽了還不覺得如何,歐陽凝兒聽在耳中卻皺起了秀眉,想捂住耳朵不聽吧,那等於是堵住那村婦的嘴,讓村婦看見可很不好。
“我****孃的,翅膀硬了,幹活幹不了,逃跑倒是好腿子……”那村婦跑得氣喘吁吁的,眼看和小孩子越來越遠,情急之下,竟脫下鞋子來,大力飛擲過來,想砸擊孩子。
這孩子顯然是村婦的兒子,人不大倒是機靈得很,好像已經料到母親會棄鞋飛擲過來,鞋子飛在半途時,他已經靈巧地避了開去。
這鞋子居然飛到了樑俞的身上,並結結實實地擊中在樑俞的胸部!
本來以歐陽凝兒的高超身手,便是十雙鞋飛同時飛來,她也大可力保樑俞身上半個鞋也碰不上,但她眼看樑俞明明看到了鞋子飛來,卻並沒有躲開的意思,也就沒有輕易妄動。
其實,樑俞雖然不會武動,但是要躲開迎面飛來的鞋子,卻還是小事一樁,連八歲的小孩子都能靈巧地躲過,樑俞豈能被輕易擊中?
而樑俞的意思,卻是寧可被鞋子擊中身體,也不大驚失色地躲開。
樑俞這是在賭一把。
那女子看到鞋子擊中樑俞後,好像這才發現前面有個人,她甚至懷疑自己的鞋子怎麼就會擊到樑俞身上?
樑俞被村婦的爛鞋擊中,面不改色,就像一個熟透的蘋果掉落在身上似的。不但沒有怒意,反而像撿蘋果似的揀起了村女的爛鞋子,然後微笑着一步步走向村婦。
村婦很少出村子,在本村裏見到外來之客的情況是很少的,而看到一位被自己的爛鞋頭子擊中後,居然極其斯文,極其君子地將鞋子拿過來,村婦直接愣在了原地。
“大姐,您的鞋子!”樑俞果然就像個有着‘男子皆我兄弟,女子皆我姐妹’之大情懷的人似的,把鞋子放在這村婦的腳下,臉上一星半點的厭惡之意都沒有。
其實,樑俞是很厭惡的。
樑俞可不是聖賢。
而就算是像留候張良那樣的大賢大能,在圯下爲老頭拾鞋的時候,心裏也是很不爽的——‘良愕然,欲毆之,爲其老,強忍’!張良在爲那神祕莫測的老頭拾鞋的時候,居然震怒到想揍老頭子一頓的程度,是看在老頭年紀大,不堪一揍的份上,這才強忍着沒動手。
所以,樑俞只是心裏厭惡,決沒有想到跑上去痛揍這村婦一頓,這麼說來,樑俞的心胸已然是很寬廣了,至少不在漢之子房之下!
那村婦看到樑俞把鞋子放到自己的腳旁,臉上還帶着極友善的微笑,向樑俞點了點頭,說道,“大兄弟,來找東方龍珠的嗎?”
樑俞等的就是她這一句話,心想這一把真是賭對了!給這村婦撿個鞋,就能引得她主動透露點對自己極其重要的消息,這個買賣可不賠。
當下樑俞點了點頭,積極迴應道,“是的大姐。敢問您可知道,東方龍珠先生住在何處?”
“哦,知道!”這村婦倒是答應得很爽快,指着後面山崗上唯一一戶人家,說道,“吶,就是那座茅屋了!”
“哦?”聽到茅屋二字,樑俞倒怔了一怔,心想這麼巧麼,古往今來的高人,住且一定是住茅屋而非瓦舍?
“多謝大姐!”樑俞很恭敬地向村婦致謝,又問道,“大姐可知,現在東方龍珠先生正在家中嗎?”
“這個難說!路不遠,你們過去找找看。在家就好,不在家的話,再回來找我就是!”
這村婦話語之中,似乎別有一番深意。
“好的,謝謝大姐!”樑俞又點了點頭,有村婦這最後一句話,那什麼事兒都有頭緒,也都好辦了。
樑俞已經意識到,甚至可以確認,這位先前污言穢語,舉止粗俗,現在卻頗有點高意的村婦,就是自己引得東方龍珠出山的一個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