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嬸嬸聽聞你有婚慶之喜,特來道賀,順便來看看,可有什麼不好置辦的,嬸嬸你置辦。”
芸娘和蘇凝兒說着話,看見劉文秀雖然也是和樑定國說着話,卻不是的看向自己這兒,眼神中畏懼之色和迷惑不解並存。
“如此,便多謝嬸嬸操心了。”
蘇凝兒見劉文秀面有猶豫,怕芸娘和樑定國心裏不快,連忙笑着答應下來。
“文秀,你的意思呢?”
芸娘握了握蘇凝兒的手,衝她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劉文秀。
“一切但憑嬸嬸安排,文秀無有不從。”
劉文秀起身拱手拜謝。
他卻是明白了過來,芸娘以前很少來劉府,雖然和蘇凝兒相識,但那也是蘇凝兒去樑俞府上拜訪幾次而已,芸娘和蘇凝兒的性子雖然很是合得來,但若沒有樑俞允許,芸娘只怕也不會自作主張,幫劉文秀操辦這婚事。
“說道這操辦婚禮之事,倒是想起一事,你們婚期定在幾時?可有主婚之人?”
芸娘輕輕一笑,說道。
“婚期暫定在下月六日,主婚之人。暫時未定,小侄想請世叔和嬸嬸主婚,只是不知世叔那裏,可有時間?”
劉文秀說完之後,試探着問道。想要試出樑俞是真心讓芸娘來幫他還是藉故刁難他的,若是樑俞爲他主婚,雖然劉文秀會因此折了面子與威望,徹底坐實了他和樑定國一樣樑俞的子侄輩的身份。但若是能給芸娘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劉文秀心甘情願。
芸娘微笑頷首,說:“時間自然是有,你不提我也要說,此次我來,你世叔還特地叮囑我,若是無人主婚,他願意效仿那毛遂,自薦一番,只怕文秀你不願意呢。”
“世叔的安排,文秀自然沒有意見,只是文秀思索着,是否下山請些各地的富戶豪紳上山,畢竟凝兒的父親,也是幾十裏方圓內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婚禮上沒些體面人物,卻是失了我們山寨的臉面。”
劉文秀試探着說道。
原本他的打算是下山請些和太平寨較勁,有些交集的豪紳,來爲他主婚,若是請山寨的頭領主婚,畢竟是個賊寇的身份,只怕會讓蘇凝兒的父親不高興。但樑俞若是要主婚,劉文秀雖然大事無憂,卻不在好請其他豪紳上山了,否則會使樑俞失了臉面。
“文秀兄,何須請那些土財主上山,體面人物,你我不就是這川西最體面的人物麼。”
樑定國呵呵一笑,道。
“定國賢弟,你我雖是太平寨的頭領,方圓百里也算略有威名,川西一帶倒也結識了些人物,但我等不過是個賊寇的身份,如若說將出去,恐怕會引來非議啊……”
劉文秀沉吟一下說道。雖然這話有些傷樑定國的面子,但是爲了蘇凝兒他已經做了不少事,再加上這件事,也沒什麼。
“文秀大哥,並非小弟虛言,賊寇身份又如何,十日之後,小弟便擔保,從我山寨裏衆頭領隨便挑出一位,這川西三百里之地,都數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樑定國似乎心情很好,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呵呵的說道。言語之中自然有一股傲氣散發。
劉文秀眉頭皺起,望向樑定國,腦海中心思急速轉都,思索着樑定國此話的意思。
樑定國生性耿直,向來不說大話,這是劉文秀對樑定國印象,所以劉文秀不用去考慮樑定國騙他的事情。
騙他,總得圖他點什麼吧。劉文秀卻早已一無所有了。手下雖然有些兵權,樑俞如今想拿隨時都能拿走,根本不用去騙。
“難道是周王殿下?”
劉文秀冒出個想法,眼睛明亮起來,望向樑定國,樑定國微笑不語。
“爲兄愚鈍,還望賢弟教我,可否是周王殿下請旨意下來了?”
劉文秀整了整衣袖,略微莊重的像樑定國拱了拱手問道。
“劉大哥果然聰明。宣旨之人已到成都,周王殿下派快馬提前來報信。義父讓我來尋大哥,去聚義廳商議迎接聖旨之事。”
樑定國呵呵一笑,說出了他此次來的目的。
“這……?”
劉文秀略有遲疑,看向了自己的夫人蘇凝兒,頗是爲難,早在幾日之前劉文秀便許下今日兩人在家一起操辦明日酒席的事情,如今樑俞相召,說不得是要去的,只是對蘇凝兒的諾言卻無法實現了。
“夫君且去忙正事,不必掛礙妾身。”
劉蘇氏很是乖巧,識大體,當即說道。
芸娘看了微微點頭,笑着說:“無妨,文秀,你且去吧,此處有我。”
劉文秀這才放下心來,向着芸娘謝過,又和劉蘇氏告別,隨即和樑定國起身向門外走去。
劉蘇氏目送兩人到極遠處,一直到拐了個彎看不見,方纔戀戀不捨的轉過頭來,正好撞見芸娘略帶調笑之意的目光,不由得羞紅了臉頰。
芸娘用手捂住嘴輕笑,不由想起了當初在樑家村的時候,樑俞每次出去,自己都這樣目送他原理,又這樣期待着他的回來。竟是走了神。
“嬸嬸,爲何總是這樣看着凝兒。”
蘇凝兒被芸娘一直這樣盯着,頗爲不好意思的問道。臉頰像個紅透了的蘋果。
“無事,只是想起了和你叔叔當年的一些事情。”
芸娘輕嘆,不管家境地位怎麼變,當年樑俞和她一起吃糠咽菜的日子,始終是最懷念的。
“凝兒也聽人說過叔叔和嬸嬸當年的一些事情,只是瞭解的不大詳細,嬸嬸能否給凝兒詳細的說一說?”
蘇凝兒來了興致,上山以來,經常聽人說當年樑俞和芸娘一個千里尋妻,一個千里尋夫的故事,在這個大明末年兵馬亂紛紛的時代,自然會引得許多人傳頌。
太平寨在許多人心中的形象,也因此有了些許增色。畢竟在這個亂世,有個能夠溫暖人心的故事,總是好的。蘇凝兒也受了不少影響,對樑俞和芸孃的故事很是好奇。
芸娘輕輕一笑,倒也不隱瞞,揀自己和樑俞當年的一些事情說了,蘇凝兒不由得聽得入了神。
且說忠城議事大殿前,樑定國和劉文秀快馬趕到,早有侍衛上前牽了馬匹,兩人快步向殿內走去。
殿內樑俞坐在主位上,下面玄機子,趙信,牛大力,天空,艾能奇,宋進賢幾人依次而坐,玄機子以下空着兩張位置,正是給劉文秀和樑定國二人留下的。
“寨主,天空以爲,宋頭領所言稍有不妥。我太平寨忠義城勢大不假,然則並非西川巴蜀一處僅僅我一家,遠的不說,峨眉山任志高部,部下六千餘人,而且時常和官軍開戰,前幾月山西大會的時候,也是派人到場了的,據艾頭領的稟報,這幾月任志高大肆擴充兵馬。隱隱有北上會和張獻忠高迎祥所部的意圖。如若此事爲真,我太平寨忠義城招安後,恐怕任志高接着就會率軍來攻。我們還需早坐準備!”
大殿裏,議事正濃是,樑定國劉文秀二人趕到,正好看見天空慷慨激昂的闡述自己對目前巴蜀局勢的簡介。
宋進賢面上很是尷尬,這已經不是稍有不妥的問題,天空的話無疑全面推翻了自己的論斷,而且駁斥的體無完膚。
“稟頭領,北軍統制劉文秀奉命趕到。”
“義父,中軍都統制,樑定國奉命趕到。”
劉文秀和樑定國各自向樑俞行禮。
“坐。”
樑俞擺擺手,示意二人坐下,然後又問:“文秀,周王殿下請了聖旨,如今使者已到成都,現在正商議出迎的事情,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劉文秀道:“頭領,文秀剛剛趕到,具體內裏還不甚知曉,還是先聽聽諸位頭領的意見吧。”
樑俞點點頭,然後把目光轉向樑定國。
“孩兒一切聽義父吩咐。”
樑定國拱手說道。隨即端坐自己位上,和天空點頭笑笑,算是打個招呼。
“衆位兄弟,對天空的話有什麼意見,儘管說。”
樑俞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頭領。”趙信略一拱手,然後說:“趙信以爲,天空兄弟所言,甚爲有理,艾頭領剛纔給我們的消息已經表明,任志高已經在備戰了,趙信猜測,可能是我們即將接受招安的消息走漏了,任志高有所擦覺,決心挺而走險。”
“你是說,任志高要和我們開戰?”
艾能奇皺着眉頭問道。任志高這個人他比較熟悉,自己手下蛾子頭幾個剛剛訓練出來就被樑俞點名派到了任志高的峨眉山上,這幾月已經傳了不少任志高的消息回來,按照他對任志高的瞭解,任志高應該沒有這個膽量。
“不一定是我們,但早晚是我們。”
天空站起來說道,隨即朝樑俞和趙信略一拱手,爲自己插話表示歉意。趙信微微一笑,表示無礙,樑俞點點頭,示意天空繼續說下去。
“任志高在川東南,我們在川北,我們接受招安,無疑是斷了任志高北上投張獻忠高迎祥二人的道路,這樣一來,如果朝廷穩固了我們之後再決議剿滅任志高,任志高除了東走雲貴,別無他路,但是東去路上,也有大批官軍等待。再加上離鄉作戰,軍心盡失,民心不熟,又無糧草,乃是自取滅亡之路。
所以,我以爲,任志高生路有二。
一則北上,趁着我們接受剛剛接受招安,軍心稍有動盪的時候,全力擊破我軍,然後北上陝甘。此上策,跳出巴蜀,從此縱橫天下,只是任志高實力不足,張獻忠高迎祥兩人所部尚在河南山西兩地,在陝西的只是一隻偏師,主力來不及趕回支援,所以任志高未必敢走這條路。
二則西進,任志高在川東南,大可以以峨眉山一帶爲根基,佔據四周縣城,掌控輻射整個川南大部,然後等待時機,若是張獻忠高迎祥兩人有南下接應他們的意思,便即可南北對攻我軍和成都官軍,到時我軍只怕是處境維艱了。”
大殿內諸位頭領聽了不由紛紛點頭,樑俞沉吟不語,眉頭緊皺。
“還有一種可能,”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