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知道你能在說什麼嗎?”
牛大力眼睛瞪得滾圓,有些不大相信的問道
“在下不才,武藝淺末,文才稀鬆,但仍願隨諸位一起去救任寨主,闖山衝營。”
“你可知這峨眉山上上下下被官兵圍得如同鐵通一般,我等上去尚且生死不知,你不怕死?”
玄機子打量了一下天空,衣裳略有破爛,渾身也是蓬頭垢面,想來是一路追趕自己等人未曾停歇,其中只怕也是吃了不少苦頭。
“死的其所,雖死無憾!”
天空猛的一握長槍,神色堅定。
“果真不怕?”玄機子追問道
“不怕!”
玄機子微微頷首,有些讚賞的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樑俞,想要詢問他的意見。
“倒也是條漢子,跟我們上山吧!”
樑俞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他本不想帶着去這九死一生之地,奈何看天空的態度如此堅定,若是自己等人不帶他上山,說不得他自己一人也是要闖山的,倒還不如帶他一起,自己一夥還能護着他些。
“多謝樑頭領!”
天空大喜,拜謝道。
“頭領?”
樑俞苦笑,還真當入夥了啊?前路未卜,生死不知,這小子倒是當成喜事兒了,倒也是個怪人。
“這裏有趙頭領,牛頭領,玄機子頭領,偏偏沒有個樑頭領,小子,你叫錯人了。”
樑俞神色淡漠,開口說道。
他卻是故意這麼說的,樑俞有心看看趙信和樑大力是否和自己一條心。
“啊?”
天空有些發傻,看了看趙信,牛大力和玄機子三人,似乎不大相信一直領頭的這個有些書生氣息的漢子,竟是四人唯一一個不是頭領的人。
“哎,樑寨主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寨上幾百號兄弟莫不以你爲尊,這聲頭領你當的起。怎的沒有樑頭領。”
趙信呵呵一笑,開口說道。
“就是就是!樑兄弟何必客氣,別的不說,你打退官軍,救了俺老牛寨上千百號兄弟的命,俺老牛心裏,早就把你當成了俺頭領,要俺說,這兒只有一個樑頭領,沒有什麼鳥雜毛的其他頭領,是吧!老道,老趙。”
牛大力的挒着自己的大嗓門說道,把樹上的鳥兒都給驚的四散而飛。
“大力此話說的在理,老道我一個山野窮酸道士,算什麼頭領,這裏別的頭領都沒有,唯有一個,就是樑頭領!”
玄機子輕撫長鬚,緩緩說道,最後一句卻是盯着趙信,一字一句的說出。
趙信被玄機子盯得心裏有些發虛,連忙附和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樑俞環視一圈,天空神色迷茫,有些不明所以,牛大力神色坦然,樑定國自不待說,玄機子已經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只剩一個趙信,雖然口上跟着附和,眼神卻一直在閃爍,似乎不大情願。
“既如此,承蒙大家厚愛,不才我便認了這個頭領之名,我等便同行赴難,殺上山去,解救任寨主!”
樑俞當下瞭然,向前一步,朗聲說道。卻是直接認了當衆人的頭領。
“謹遵樑頭領令!”玄機子,牛大力,天空三人同時後退一步,躬身說道。
“遵樑頭領令!”趙信猶豫了下,還是學着三人的樣子,躬身俯首。
“遵頭領令!”樑定國更是興奮,直接將樑字省掉,言下之意卻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幾人當中,他只認樑俞一人爲頭領!……
幾人商議一番,樑俞看天空長途尾隨而來,早已疲憊,便吩咐樑定國在山下找了間客棧,幾人暫且住下,吃些酒食,歇息一下,補充體力,等天黑之後再做打算。
衆人吃飽喝足,已是天色將暗,峨眉山上卻是火光同名,火把漫山遍野都是,眼見是一貫懶散的官兵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點起火把,連夜攻山。
“頭領,殺上山去吧!”天空看的山上戰況緊急,扭頭向觀戰沉吟不語的樑俞請戰。
“對啊義父,眼見官兵已經衝過長老坪,正在猛攻華嚴頂,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樑定國也是按捺不住,上前請戰。
“頭領,衝吧!”牛大力也有些焦急了。
官兵一旦攻破華嚴頂,封住洗象池下山的路,到時候山上的人可就插翅難飛了。若是他們這會兒趁亂殺上山去,說不定事情還有一線轉機。
“道長,你怎麼看?”
樑俞轉頭望向玄機子。
“情況緊急,按理說當立刻出動,但是前路兇險,不可輕舉妄動。”
樑俞苦笑,玄機子倒是把眼前的局勢給分析出來了,但是卻沒給建議,說了等於沒說。
“戰吧,頭領!”
一直不大說話的趙信也上前請戰了。
“你們說,官兵向來懶散,平日連出操都十缺其八,今日爲何這麼反常,竟然拼了命的連夜攻山。”
樑俞沒有回答幾人,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問像諸人。
“這?”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樑俞爲何突然問這個。
“不知道。”牛大力是個直腦袋,痛快的給了答案。
“要我說,他們是不是被逼急了?”
天空沉思一會兒,怯生生的說道
“怎麼說?”
樑俞來了興趣,扭頭看向天空,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頭領您看,我們現在所知的是官兵已經出兵攻打青城,太平兩路的綠林豪傑,還有眼前的峨眉山,青城,太平兩戰官軍都是慘敗,損失慘重,恐怕指揮掃蕩綠林的主官定然受到責罰,甚至官位不保,因此,他急需剿滅一處綠林,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
“天空此話在理。”玄機子附和道。
“即便官兵主官心中焦急,如何驅使的動這些普通兵勇,即便重金賞之,但是兵勇們也不傻,因財喪命之事,自古多見。恐怕兵勇也不會如同現在這樣賣死力。”樑俞心中已經逐漸明瞭,有了主意,卻依舊不緊不慢的問着天空,想要考校栽培他一下。
“這”天空目露沉思之色,有些犯難,他只是一個學武不成之人,想到這一層已經着實不易了,如何能猜出官兵主官用的什麼計謀。
“這有何難,唯殺爾!”
趙信上前一步說道。
“一味屠戮,以官兵軍紀之鬆弛,恐怕早已兵變。”
樑定國出言反對道。
“前懸金銀以重賞,後列到手以威懾,不由得兵勇們不效死力!”
天空卻是明白了,開口說道。
“對,我料那官兵主事之人定用此策,而且爲了確保威懾力,他定會親帥刀手位於最後督戰,有後退者,一律斬之!”
“公子是想?”
玄機子卻是猜到了樑俞的企圖,眼睛一亮。
“對!我們繞山而行,沿途尋找官兵主帥大旗,然後潛行接近,臨近的時候再發起突襲,只要殺了主事之人,山上官兵雖多,卻如同一盤散沙,定當做鳥獸散。”
“公子大才!”玄機子拍掌而嘆。
“頭領妙算!”天空也反應過來,樑俞早有定算,剛纔不過是考驗自己罷了。
“頭領妙算,我等皆服。”樑定國,牛大力,同時躬身拜服,趙信更是一躬到底,心中無限佩服,原來心裏的那絲不服氣頓時煙消雲散。
“我料官兵既然連夜攻山,持續時間定然不短,山上雖然時間緊急,但是任寨主領軍有方,爲人沉穩,一時之間倒也不太爲了山上着急,我等可四散尋找官兵帥旗,然後再集合,也免得人數衆多,引起官兵注意。”
“謹遵頭領之命!”
五人同時躬身拜服。然後各牽馬匹,四下尋找去了。
“天空,你來。”
天空剛剛翻身上馬,正要出發,樑俞卻招手把他喊了回來。
“頭領有何吩咐。”天空疑惑的問道。
“無事,巡帥旗一事他們幾個去就行了,你陪我走兩步,散散心。”
“噢。”
天空有些失望,翻身下馬,和樑俞兩人牽馬而行。
樑俞淡淡一笑,問道“天空,你以前來過峨眉山麼?”
“小時候隨父母經常來,後來長大了,卻很少來了。”
“爲何?”樑俞問道。
“家父病逝,家母重病臥牀,平時在武館一邊學武,一邊做些雜活,賺的錢勉強能養活母親和我自己,哪有時間出來遊玩呢,何況這世道也不太平。”
“那你爲何要跟我們來救任寨主?”
“……”天空沉默不語。
“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若是提到你傷心之處,我在這裏給你陪個不是。”樑俞說着,便要躬身。
“頭領別。”天空連忙扶住樑俞,開口說道。
“說來慚愧,前些年我父親剛剛病逝,我又遊手好閒,賺的銀錢大多進了酒坊,青樓,僅剩一些也不夠自己和老母的吃穿用度,母親便出去做一些針線活,補貼家用,突有一日,母親被大戶人家打成重傷,眼看將死,我卻無錢請醫生,幸得任寨主路過,留下些銀錢,救了我母親一命。我來之事已將母親託付給武莊的兄弟,今日任寨主有難,我天空雖然沒甚本事,卻仍有一條命,若不能救任寨主脫難,也當抵命謝恩了。”
“天下大亂,卻何該百姓苦命。”樑俞聞言沉默良久,方纔感嘆道。
“不說這些了,頭領,您喊我來,不應該只是聊天吧?”
天空灑然一笑。說道。
“你倒是聰慧,等了結完此事,跟我回太平寨去吧。”樑俞淡然一笑,卻是動了招材的心思。
“頭領有命,安敢不從。”天空俯首一躬,鄭重應下。然後笑道:“首領只怕還有它事,還是一併說了吧。”
“呵呵,說你聰慧,你倒賣乖,也罷,我便跟考校你一事。”
“願聞何事。”
“你即來過峨眉山,那你說,若你是攻山主兵之人,帥旗將立何處?”
“我若攻山,帥旗當立於清音閣,萬年寺之間,白龍洞之上。”
“爲何?”
“兵勇如臨陣而退,退路不出兩條,或經洪椿坪下清音閣,或經長老評下萬年寺,帥旗利於白龍洞上,即可全面細觀戰況,又可堵住潰兵退路。”
“那你看,我們現在所在何處?”樑俞輕笑,指着前方笑道。
“那是……白龍洞!”天空聞言擡起頭來,隨即一驚,原來他們兩人不知不覺之間,竟是走到了白龍洞下不足兩裏之地,不遠前方,火把通明,一杆大旗凜然而立,黃色大旗上面一個朱字迎風招展,端的是張牙舞爪。
“頭領妙算!天空敬服。”天空頓時佩服的五體投地,躬身俯首以示敬意。
“你我在這裏稍坐,等人到齊,再攻上山去。”樑俞淡然一笑,兩人在周圍留下記號,然後尋了一處隱祕之地,等其他人到來。
兩人稍坐一會兒,便見玄機子和樑定國兩人騎馬尋到此處,巡着記號,找到兩人。
“義父。”
“樑公子。”
兩人各自施禮,沒有外人,因此都是慣用的稱呼。
“有勞了,你二人先歇息會兒等牛大力和趙信兩人來了,再一起上去。”
“是。”樑定國和玄機子兩人拱手退下,兩人找了塊石頭坐下,各自整理馬匹兵器。
又過一會兒,牛大力和趙信二人也尋到此處,看到記號,尋了過來。
“人已到齊,還請首領發令,俺老牛願爲前鋒!”
牛大力的暴脾氣發作,剛到便迫不及待的請令攻山。
“首領,我也願爲前鋒!”
樑定國也上前請戰。
“何須前鋒,我等齊上便是,此戰打得是速度!”
天空略一思索,說道。
“天空說的對。這一戰,我們要打他個措手不及,要的是速度!我等潛伏至白龍洞下一里之地再行衝鋒,沿途兵勇一概不管,直奔大旗而去。已其主兵之人爲第一目標,其餘一切,都可以不管!”
樑俞讚賞的看了天空一眼而後說道,他現在是越來越看好天空了。心思靈敏,不驕不躁,好一個大將的苗子。
一衆人等裹蹄牽馬而行,好在兵勇大多攻山去了,後面的那些刀手只注意前面山上退下的潰兵,並沒主意山腳下上來的幾人,幾人漸漸地到了白龍洞下,眼見大旗之下,一個黃袍將軍立於馬上,拿着一個西洋進貢來的千里鏡,正在觀看山上戰況。
“殺!”
樑俞揮手做了一個切割的手勢,幾人隨即翻身上馬,朝着大旗的方向發起衝擊。
“什麼人!”
那黃袍將軍聽見動靜,轉過身來,卻見樑俞等人早已衝到身前不足百步,不由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