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那眼神驚出了一身冷汗，就在我們對視了那麼幾秒鐘的間隙，朱語嫣走出事務所看到了我們，奇怪地問道：“離哥哥你怎麼不帶孫木進來坐坐啊！在門口乾嘛呢？”

我這才從孫木那深邃得如同深淵一般的眼眸中移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進去再說吧！”

孫木乖巧地點了點頭，跟着我進入了事務所內。

我接着孫木在門口和我說的話，繼續說道：“你爲什麼那麼確定你女朋友死了？到底遇到了什麼！和大家說說吧！我們會幫助你的！”

孫木躊躇了一會兒，咬了咬嘴脣，用手不斷地在頭髮上胡亂地抓了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那麼確定！可是這件事情不知道爲什麼一直都在我的腦海裏，一直都有個聲音跟我說，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孫木突然露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手死死地抓着他胸前的瓶子，說道：“我能感覺到她無處不在。好像就在我的身旁，好像就在那裏，就在這裏！”

他不停地在事務所的每個角落裏指來指去的，就像是他女朋友真的就出現在這附近了一樣，恐懼的神色，扭曲的表情，都叫人不寒而慄。朱語嫣被她嚇得直接躲在了我的身後，眼睛都不敢向事務所的四周亂瞅，生怕真的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她說她很想就這樣一直呆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她說她很想就這樣永遠地陪着我走下去！她說她會在我身邊好好照顧我的一切的！”說到後面孫木的眼神有些渙散，他緊緊地握着胸前的小瓶子，突然好像沉浸在陶醉的回憶當中，“她說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她說她不會離開我的！她說了那麼多溫暖的話，怎麼還是死了呢？怎麼還是死了？”

說到最後他越來越激動也越來越崩潰，心底被壓抑了很久的情感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他狠狠地搖着我的身體，不停地問我：“到底是爲什麼？怎麼還是死了？到底是爲什麼？”

“孫木，你沒事兒吧？孫木？”我看他精神上出現了一些問題，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管我怎麼跟他說話，他口中一直都重複着那麼一句話：“到底是爲什麼？”

“我們還是把他送去醫院吧！他好像這兒真的出現了一些問題，需要及時地接受心理治療！”方一新將情緒很不穩定的孫木從我身上拉開指了指腦袋說道。

看着孫木情緒十分不穩定的樣子，我也只好接受方一新的建議帶着他去往醫院，接受心理治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眼裏孫木一直都是個很乾淨也很陽光的大男孩兒，怎麼會突然變得情緒如此失控呢？而且比一般的精神病患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醫院裏人滿爲患，光是排隊掛號便排了很長的一條龍，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安撫着孫木的情緒，可是絲毫不器任何作用。好不容易掛了號，上了4樓，走廊裏的人依舊很多，唯獨精神科的門口卻是冷冷清清，我們帶着孫木來到了精神科，他好像有些清醒了，突然坐在地上大聲，眼睛裏滿是恐懼，渾身顫抖地說：“我沒病！我沒病！”

走廊裏其他看病的人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們，幾十雙目光統統聚焦在我和方一新的身上，而坐在地上的孫木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身體蜷縮着靠在醫院的牆壁上，不停地喊：“我沒病！我沒病！”

我們實在有些無奈，被這麼幾十雙眼睛不停地盯着，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可。精神科的醫生聽到走廊裏的聲音見怪不怪地叫上了護士把孫木硬生生給架了進去。

給孫木打了一支鎮定劑，他的情緒纔有所好轉，躺在病牀上，眼神依舊空洞，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病人是有過一次精神病病史！”主治醫生扶了扶眼鏡，對照着之前的病歷翻閱了一遍，對着我們說道。

我有些不敢相信，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曾經是個精神病，我以爲這醫生搞錯了，追問道：“你沒搞錯吧？他還是個大學生！你看清楚了！什麼時候！”

“在他13歲的時候是有過一次精神病病史的！不會弄錯的！從他現在的病情和以往的病史來看，他有很嚴重的妄想症和選擇性失憶症。”

“那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嗎？”

“這種病人呢，一般都是本身家庭環境的影響以及外界強烈的刺激導致的！”

聽了醫生的這番話，我和方一新默默地走出了精神科，路過病房的時候，看了一眼病牀上已經情緒十分穩定的孫木，嘆了口氣說：“這孩子的家屬怎麼還沒來？”

方一新也看了一眼病房內的孫木，說道：“把有關孫木的資料查清楚了也許對這件案子有所幫助！”

替孫木將住院費交完，我有些心疼地看着錢包又瘦了一圈，最近一段日子又要開始過起拮据的生活了。

我們來到了公安局，蘇警官特別高興，不過因爲之前王川峯的案子他現在已經成了刑警隊的隊長了，我親切地喊了一聲：“蘇隊！”

他擺了擺手說：“別跟我那麼客氣！無事不登三寶殿，又遇到什麼麻煩事兒了，纔來局裏找我的吧！”

“蘇隊的眼力真是過人啊！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想查一查孫木的檔案！”

“孫木？這個名字怎麼聽着這麼耳熟？”蘇警官皺了皺眉頭，像是在努力想起什麼，突然豁然開朗，“哦，想起來了，好像8年前的一件失蹤案，和他有些聯繫。不過因爲找不到屍體，而且他那時候患上了精神病，這件事兒就沒繼續追查下去。”

“8年前的失蹤案？”

“說來還真跟這宗失蹤案有些相像，也是有個初中的小女孩兒莫名其妙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等到我們開始調查的時候，發現這件案子和這個叫孫木的男孩兒有些聯繫，這男孩兒還因爲這件事情患上了精神病！後來案子也是不了了之！警察也不是萬能的，不是什麼案子都能破得了的！有些邪門的案子一般都會盡量壓下去。除了那麼幾起比較容易偵破的案子會建立專案組調查，其他案子多半都會不了了之！當警察這麼多年，見過的邪門兒案子太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想起來現在晚上都還會做惡夢呢！得了，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我一會兒就去檔案科幫你們把你們需要的資料調出來。”蘇警官一時說起了他當警察的那些心酸過去，我們聽着也有些感觸。

拿到資料的時候，我和方新開始分工，他去研究8年前那起失蹤案的卷宗，而我則是把孫木的檔案資料全部看了一遍。

“你還記得江慕嫄家那張初中的畢業照嗎？”方一新似乎是有所發現突然問我。

“你再看看這張照片！”他將手裏的照片遞了過來，我只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這張照片不管是從那雙狹長而有神的眼睛還是那光彩照人的臉龐，都完全都是照着江慕嫄那張初中畢業照裏的模子刻出來額。

“這不是江慕嫄初中時候的照片嗎？”

“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我說了孫木他撒了謊！江慕嫄根本不是她的初中同學，而他的初中同學是這個照片上的女孩兒！這就是孫木接近江慕嫄的動機！”方一新還是保持懷疑江慕嫄是孫木所殺害的態度，聯繫着種種所能發現的線索，確實都將矛頭指向了那個精神有些問題卻看上去幹淨陽光的男孩兒。

“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孫木就是殺害他女友的兇殺！”

方一新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按照我的推測。這個8年前失蹤的女孩兒和孫木一定存在着某種特殊的關係。他把這個女孩兒殺了之後就將屍體處理掉了。至於怎麼處理的，我真不敢想象一個那時候只有13歲的男孩兒居然會那麼冷靜地殺完人後處理屍體。”

“可能就因爲這件事情他受到巨大的刺激而患上了精神病，然後等到案子過去以後，他才重新開始生活。等他上了大學第一眼看到江慕嫄時就發現她和那個他初中的同學長得一樣，於是他就假裝利用各種巧合暗示江慕嫄他們就是上天註定的一對。”

“像江慕嫄生活的那個家庭裏，對愛的一種缺失極爲嚴重，所以他對這個突然出現在她生命中又帶給她那麼多神奇的巧合，讓她也慢慢心理暗示自己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依靠。但是在父母的反對和指責，加上男友的寵愛，雙重壓力下，江慕嫄選擇了結束這段感情，做出了分手的決定。”

“孫木突然想起了初中時候的事情，於是他就像初中那樣將江慕嫄殺害，處理了屍體。因爲他患有選擇性失憶症，他會選擇忘記他殺了他的女友，然後再到處去尋找女友，來我們事務所裏上演一段苦情戲！最後再來個賊喊捉賊，他說江慕嫄已經死了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人就是他殺死的了，我們都被他那種乾淨陽光的外表所欺騙了。”

“那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而且他是怎麼處理屍體的呢？你的推理很精彩，可是沒有證據支撐都只是你的懷疑而已！”

方一新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腦袋，淡淡地說道：“關於處理屍體的事兒，除了孫木他本人可能沒人能夠知道了。而且讓我不敢想象地是當時只有13歲的他是怎麼讓一個人就這樣從人間蒸發的呢？如果不弄清楚孫木小時候到底經歷過什麼，就不會搞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做，爲什麼會患上精神病！”

正當我們苦無頭緒，煩惱不已的時候，我突然眼前一亮，連忙叫道：“一新，你快來看看這個！”

方一新湊到我的面前，那一堆關於孫木的檔案裏總算是讓我們發現了與整個事情都有着密切聯繫的案底，看了之後不免有些唏噓不已。

那份檔案卷宗上儼然寫着幾個大字：05年S市殺妻毀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