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恙要什麼？”我沒有說出徐老的名字，說起錢恙的時候，說不出的有一種奇怪的心情。

明明是另外一個人，卻要說出一個陌生的名字。有些明白爲什麼老高頭對自己的師兄都是不敢隨意動手，像老高頭那麼機敏的人，恐怕早就是想到這裏面有些不對了吧？

老高頭應該自己是有準備，師父接下去又要如何應付，這些事情都是我需要思考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想着接下去有什麼可能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那些可能會亂來的事情。

兩個人沉默回到駐紮地，師父見到我回來，第一時間便是問我去哪兒了。我笑了笑，語氣隨意地說道：和巴僧出去交流了一下感情而已。

師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巴僧，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們倆有什麼感情可以需要交流的？

我們倆怎麼能不交流呢？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爲了交流。我和巴僧雖然平時都是大眼瞪小眼，但是我們之間也必須交流啊。

“單王這邊怎麼處理啊？師父你有什麼想法？”我急忙轉移話題問道。

現在不是要說我和巴僧是如何化敵爲友的問題，而是要說一下現在單王這邊要如何處理。按照我最初的想法，自然是想送單王它們轉世。可是它們身上的戾氣和怨氣，這是不容易消失的。

師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正在和阿念交流的單王。眼神裏是說不出的不捨，更是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可是即便如此，我已經知道師父早就是拿定了主意。

“它們該解脫了，這樣的生活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公平。十家的事情我可以放心地交給你處理，但是送單王他們離開古振的事情，我親自來。”師父說道。

既然師父已經拿定主意，我也不用多說什麼了。我微微彎了彎腰，想着自己可能還有些事情需要找單王解決一下，然後我就是去解決十家的事情。

走到單王身邊，他給阿念說的事情好像是差不多了。阿念滿臉淚痕，估計是剛纔說事情的時候因爲一些話一些事蹟而感動。單王見到我，又是低聲在阿念身邊唸叨了幾句，就是示意阿念離開了。

單王看了看我，很自信地說道：我知道你會來找我，如同最開始玩見到你，就知道你真的會把龍鱗還給我一樣。

你這是哪兒來的自信？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可從來沒多想過啊。

我乾笑了幾句，看着單王說道：既然你這麼清楚我會做什麼，現在我來這裏要幹什麼，你同樣是明白的吧？

單王點了點頭，走到我的面前來，看了看我脖子上的傷口。一看幫我處理着傷口，一邊嘮叨道：其實，我們當初的確是有心進攻華夏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有一陣扎進了我的脖子。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皺着眉頭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同流是華夏的一把保護傘，要打開華夏，自然要從同流下手。那十個人其實是可以活着出去，只是他們最後起了貪念，被我的詛咒永遠留在了這裏。我小時候救了走蛟的黑龍，等它成龍便是回來報答我，而更是因爲我，它被困在這裏這麼久。上天有上天的規矩，你少了一片龍鱗都不封正你，更何況，它少了四片龍鱗呢？”

單王繼續說着這些，手上的動作也沒有要減輕的意思。這讓我有些說不出的絕望，脖子上的傷口疼着，另外一方面還要經歷你對我的摧殘，有些心痛自己。

“我感謝你們終於在這兒幾百年後終於把東西還給它，但是對同流，我依舊保持敵意。幾十年前，有一個老頭說他會親手毀了同流，這幾十年都過去了，爲什麼同流還在？”單王的這個問題讓我苦笑不得，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爲好。

那個老頭，應該就是徐老吧？等到脖子上沒有疼痛感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單王解釋道：他還在行動，事情到了現在，我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對誰錯。我更不知道

要在這大流利如何行動，我這個人啊，矛盾得很。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沒想到的是，單王還跟着我笑了。

“你這個人，其實簡單得很。可惜的是外界的因素讓你不得不變得很複雜罷了，初心還在，就不用擔心其他的。至於你在大流之中要如何選擇，對得起自己就行了。要知道，當初我可也是謀朝篡位坐上了王的位置。”單王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倒是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情。

這個時候我該說什麼？難不成，我應該說一句：嗯！那你很棒棒哦！

別了吧，這語氣說出話來估計是要被殺的。

傷口已經處理好，雖然不知道單王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但我還是彎着腰很感激地對單王說了一句：多謝單王。

“我的族人還有很多流浪在外，若是日後你認識了其他古振後人，請你記得告訴他們。古振從來都沒有拋棄誰，只是奈何日月更替朝代更替離開了這個世界罷了。只要他身上流着古振的一絲血，便永遠是我古振的族人！我想請你在有生之年，保護好他們。我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人，這是我求你的第一件事情，也是最後一件事情。”單王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倒是漸漸變軟。

語氣雖然是變軟了，但是同樣是生硬得很。看來的確以前是沒有求過人，也是，他可是王。

我看了看一邊的阿念，點點頭表示答應。單王長出一口氣，就好像是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他遞給我來一枚陰牌，又是將我的脖子上的陰牌示意我取下來給他。不太理解爲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照做了。

“你的陰牌已經壞了，沒有太多作用的。我把我的送給你，算是感謝你的幫忙。陰牌的作用你也許現在不太明白，總有一天你自己會知道的。這是古振的象徵，更是古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事物。請你保護好它。”單王解釋道。

我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陰牌，的確，比我之前的那塊陰牌要好看多了。背面是一條精美的龍，和黑龍長得一模一樣。正面寫着的是我看不懂的文字，想來，應該是單王的名字吧？

至於這陰牌到底有什麼作用，難不成可以長生不老嗎？算了吧，活這麼久，到最後應該也怪可憐的不是？

我又是低頭表示感謝，好像現在除了感謝這個詞語，我已經不能做其他什麼了。

想要讓單王它們平靜地走，自然我要想辦法先破了十家的陣法。我找巴僧要了幾張黑符用作備用，自己就是準備繞城牆一圈挨個挨個解決那些陣法。

老常的黑符一直都是由我貼身保管，有好幾個陣法口都是已經不用花費太多力氣可以直接解決，只是看着我昨天自己才補好的缺口有些爲難。早知道今天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昨天我何必這麼費力呢？

走上前去撕下黑符的時候，內心很抗拒。一切相安無事，讓這個本來就寂靜的古振更是詭異了，我都開始懷疑我們來這兒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離開的時候，師父便是開始畫陣法。等到我回去的時候，卻發現師弟和陳平森都已經幫師父站位，還空着一個位置，應該是我的了。

“所有屏障都解決了。”我開口道。

師父坐在最中間的位置，聽完我的話後點了點頭，反而是看着單王問道：你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給我的嗎？

“沒了，這麼多年了，我也沒什麼需要交代的了。我知道迎接我們的是魂飛魄散，你們不用騙我。”單王很是直接地說道。

一片寂靜……

師父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開始了。

我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氣，又是仔細看了看單王，想要記住他的容貌。可是一閉上眼後，我卻是發現無論如何我都是想不起來了。

這件事情有些嘲諷，明明那個人就在你的面前，可是後來，你就這麼記

不起他的樣子了？

這件事情要是告訴了其他人，估計要被笑死吧？

“行決。”師父只是開口說了這兩個字，我便是明白了。

整個過程我沒有睜開雙眼，我只敢滿腦子想着陣法的事情。可一不小心，卻是進入了共情。

我見到了最爲輝煌的古振，同樣是見到在黑龍陪伴上走上王座年少氣盛的單王。同樣，我見到了單王與老常的決鬥，當單王控制所有的陰魂都是朝着老常衝去的時候，老常一襲白衣，不慌不忙地行決，臉上沒有一絲慌亂的神情。

我見到老常帶領十家的人從黑龍的脖頸上取下四片龍鱗的情景，同樣還有單王讓普通古振居民從密道逃跑的情景。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那條通道是貴族用來逃跑的。

單王動手殺了帶着財物要逃命的貴族，讓普通民衆先離開。更是讓其餘人跟着自己戰鬥，可惜的是，老常早就是埋下了陣法，將古振這個整體分解得四分五裂。

古振和十家到底誰錯了？好像都沒有做錯什麼。老常是一個可怕的人，他的計謀也好，或者是行動力也好，絕對可以用人才來形容。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用十家的性命封住古振。

信仰有些時候是個可怕的東西，老常有足夠的本事不被我封印在黑符裏，可是最後那個瞬間，他爲什麼沒反抗？

也許是在相信，可能我能讓同流更好一點？我自己都沒這個自信，老常居然敢信我。

這算不算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這件事情要是再發生在老常身上，可能他會做出另外的選擇吧。

閉上雙眼的時候，我彷彿見到了十家的前輩。他們清一色都是白色衣衫，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不同。我不知道誰是我的前輩，但是我總覺得最後好像是我對不起他們。

他們用性命設下結界，最後被我毀了。這個陰孽要怎麼還啊？

我跪在地上，衝着十家的前輩磕了三個頭。他們誰都沒在意，只是轉身自己離開了。倒是老常，用一種很複雜地眼神看了我很久，就好像是在思考他所做的一切行動是否值得。

看了許久，他依舊是選擇離開了。

“徒孫，我也要走了。”師祖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我喉嚨裏半天發不出一個聲音。“記得我交代你的事情。”

“師祖……爲什麼……爲什麼要殺蘇戒普呢？”我依舊不解地問道。

師祖看着我，搖了搖頭說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但不是從我的口中知道。接下去的路你應該會更難走，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你可是我崔不才的徒孫，是白庸的徒弟！很抱歉，這件事情非要你去做。

“難道只有血洗同流這一個選擇嘛？”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想來，我依舊是不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

師祖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平和地說道：這不是你要做的事情，這是你要面對的事情。

說完這話，我還在揣測這裏面到底是什麼意思，便是見到師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恍惚也見到了蘇戒普，可那只是恍惚之中的事情。

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太陽已經冒出了個頭。我看了看身邊的師弟和陳平森，兩個人都是面無表情。過了許久，陳平森突然開口問道：我們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是啊，我們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離開古振的時候，巴僧和唐新安和我們告別。

“白庸，你知道我們接下去會面對什麼樣的事情。我偷龍鱗，實際上便是給老高頭宣戰。接下去的日子不可能清淨。你要是現在選擇不問世事，你們師徒永遠不會受到影響。”巴僧看着師父，顯然是還在顧忌什麼。

師父搖了搖頭，很平靜地說道：不可能了，躲不過的。

想來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已經很明確了。這場廝殺，我們這羣人裏任何一個，都躲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