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怡梅手上,有一部電臺,可以直接和上級聯繫。
她反鎖房門後,拿出電臺,給她的上級,也是她的私塾先生郭先生髮報。
蘇家老太太溺愛這個孫女,從小到大沒有放出過家門,一直請私塾先生到家裏來教,最後一位私塾先生郭先生,是名地下黨員,他發展蘇怡梅加入了組織。
後來,這位郭先生回到蘇區,負責整個洛邑地區的地下黨工作,包括曾雲峯在內,都受郭先生領導。
ωωω_ T Tκan_ ¢ O
曾雲峯犧牲後,郭先生安排蘇怡梅接手曾雲峯的工作。
蘇怡梅向郭先生彙報的,是她和夜色的計劃。
郭先生回覆她了幾個字:“同意計劃,小心蘇怡梅。”
蘇怡梅知道,郭先生所說的蘇怡梅,是指特務處的蘇怡梅。
特務處的蘇怡梅,從夜色病房回到特務處後,立刻給戴老闆打了一個電話,向他稟報了洛邑發生的事件。
她的目的很明確,羣龍無首之際,她要頂替夜色。
蘇怡梅的能力和手段,戴老闆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洛邑沒有更爲出色的人選時,蘇怡梅暫時主持大局,是唯一的選擇。
當然,戴老闆不是沒有自己的打算。
“蘇少校,洛邑的日常工作可以由你來支配,但是有些事你必須聽從一個人的指令。”戴老闆的回答,讓蘇怡梅喜出望外。
她的主動請纓,讓她瞬間獲得了絕大部分的指揮權,至於戴老闆所說的有些事,她可以慢慢來。
“謝謝局座,怡梅聽從局座的命令。”蘇怡梅是個聰明的女人,當然明白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
“那就好,委任書我即刻下發,記住,我說的那些事你務必遵守命令,對方會用電話和你聯繫,暗號妙手回春金不換,明白麼?”戴笠在電話裏面囔着鼻子說。
“是,局座,卑職明白。”蘇怡梅的回答乾脆利落。
只要好好幹,她估計將要成爲改寫軍統歷史的第一人,力爭成爲第一個女站長。
就在蘇怡梅爲她的成功洋洋得意的時候,張裴灃找到杜寬,看見了鼎盛俱樂部內唯一的活口。
那個活口,雙腿中彈,沒能逃跑。
他又偏偏怕死,在槍戰最激烈的時候拖着短腿爬到廁所躲藏,可惜兩條爬行中留下的血印暴露了他的行蹤。
面對士兵的槍口,那個活口爲了活命,扔掉仍有子彈,可以自殺的手槍,舉手投降。
“人呢?”這是張裴灃見到杜寬的第一句話。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只有杜寬和他的兩個心腹才知道的地方,是杜寬當上憲兵隊長後悄悄購置的一個祕密住宅。
“裏面。”如今的杜寬非常瞭解張裴灃的習性。
對於無關緊要的事,他可以風花雪月花天酒地,對於要緊的事,他是錙銖必較毫不留情。
張裴灃看着門口兩個守門人。
“我的人,沒事,你們也認識一下,張四爺,記住,以後他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不準違背。”杜寬衝着守門的兩個手下下令。
“是。”王維、衛俊點頭回答。
“開門。”杜寬繼續吩咐。
屋門從外面鎖着,王維從自己褲兜裏掏出鑰匙打開鎖,順手推開屋門。
被抓的活口手上、腳上帶着鐵鐐,嘴裏塞着一團髒布,人被繩索困在椅子上。
張裴灃走進來後,扭頭吩咐蠍子:“你去找李家鵬,把他也帶到這裏來。”
杜寬馬上接話:“不用了,他已經坐我的車回來了,現在去警察局處理一點事,我的車一直跟着他,隨後司機會把他帶着這裏來。”
他的眼力也很毒,早就發現李家鵬和夜色、張裴灃的關係比一般人要近得多。
今天被刺的人裏除了夜色還有副市長,這個案子已經不是一般的案子了,身爲警察局的探長,越多掌握線索對他越有利。
說話之間,門外傳來兩長兩短的敲門聲。
“來了。”杜寬剛剛說完這兩個字,衛俊已經走到門口開了房門。
杜寬的司機走在前面,後面跟着人正是李家鵬。
“你們都出去。”張裴灃的眼睛看向蠍子、王維、衛俊和剛進來的司機。
除了司機之外,其他三人立刻點頭回答:“是。”
司機一看王維、衛俊的態度後,馬上跟着點頭:“是。”
四人魚貫走出房門,最後一個人順手帶上屋門,守在門外。
“各取所需吧。”張裴灃說完這句話,又把眼珠看向杜寬。
杜寬笑了:“張四少爺,你這是讓我動手麼?”
張裴灃慵懶的靠坐在一張桌子的一角,長腿杵在地面,雙臂抱在懷裏,笑嘻嘻的說:“我看見血絲手發抖,他呢估計掄皮鞭的勁頭都沒有,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杜寬指着李家鵬不相信的問:“他會沒有掄皮鞭的勁?”
李家鵬立刻點頭:“真的沒有。”
“唉,要是夜色在這裏就好了,他比你們都善良。”杜寬無比想念夜色。
“夜色現在怎麼樣?”杜寬挑起的話題,讓李家鵬擔憂。
“我出來時還沒有醒過來,醫生擔心他會一直沒有意識。”張裴灃情緒低落,隨後看向被抓的那個活口的眼神猶如凶神惡煞。
杜寬一聽這話,根本不用任何人指使,隨手撿起地面扔着的一把匕首。
匕首鋒利的刀刃上還沾着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人留下的黑色血污痕跡,噁心、滲人。
杜寬走到那個活口前面,一把拽出他嘴裏的髒布。
“聽到了吧,我兄弟被你們打的至今昏迷不醒,你說我會用什麼辦法對你呢?”他把刀尖對準活口的喉結。
那個活口緊張中吞嚥着塗抹,被刀尖頂住的喉結上下滑動。
“饒命,好漢饒命,我們殺的是姓柳的,不是你們的兄弟。”僥倖生存的槍手從年齡和職業上分辯出來杜寬說的人不是他要殺的人。
李家鵬走過來奪過杜寬手裏的匕首,輕輕一挑,在喉結下面的皮膚上挑開一指寬的口子,那個槍手嗯了一聲。
在三個惡煞般男人面前,他不敢大聲叫喚。
“叫什麼?”李家鵬問。
“童思川。”
“住在哪裏?”
“我是外地人,關外來的。”
“現在住在哪裏?”
“沒地方,晚上隨便找個地方。”
“爲什麼要殺柳學成?”
“跟人打架的時候,說到會用槍,有人給我錢,帶我進了那個地方,指着那個人我就開槍了。”
“其他殺手呢?”
“不認識,只知道都是去殺那個人的。”
“哼!編的挺像回事,天衣無縫。”李家鵬輕蔑的哼了一聲。
他的手一劃,那把匕首落在童思川的右肩膀上,手腕又一抖。
匕首捅進右肩膀,刀尖狠狠戳在肩胛骨上。
“啊。”童思川咬着牙,悶叫一聲。
“繼續編,我有的是時間,在你身上戳出馬蜂窩,讓你的血流完再死。”李家鵬手裏的匕首戳一下再拔出來,又戳一下,又拔出來,等他說完這句話的功夫,已經在童思川身上戳出三個血洞,分別在肩膀上、胸口和肚子上。
“我住在義勇衚衕十八號。”童思川抽着氣,渾身顫抖着回答。
疼的要命。
“混蛋,義勇衚衕一共十七戶人家,你的十八號從哪裏蹦出來的?”李家鵬的匕首直接紮在童思川的眼窩。
對待豺狼,他沒有時間和耐性。
“啊。”這一聲,童思川叫的撕心裂肺。
他變成了獨眼龍。
“下一刀,恭喜你,你就是瞎子了。”李家鵬嗖的一下拔出刀,高高舉起。
“我說,我叫鳩山一藤,和我一起執行槍殺柳學成任務的一共五人,有RB人也有你們的人,是一個叫小秦的人帶我們去的,他們都死了。”鳩山一藤忙不迭招供,生怕說晚了自己變成瞎子。
“誰叫小秦帶你們來的?”李家鵬的匕首還在鳩山一藤的臉上晃悠。
每晃悠一下,鳩山覺得自己像是被紮了一刀。
喪命和失明讓他產生的恐懼感,超越一切。
“不知道,我只知道小秦。”
“爲什麼要殺柳學成?”
“聽說是爲了一個份什麼東西,具體內容我也不知道。”
問到這裏,李家鵬舉着匕首的手一沉,刀尖準確刺進鳩山另外一個眼眶。
“啊。”鳩山再次發出慘叫,當場疼暈過去。
“這就是你說的他沒有掄皮鞭的勁頭?”杜寬指着李家鵬,笑問張裴灃。
“對啊,你看他,只能拿的起匕首,手無縛皮鞭之力。”張裴灃衝着李家鵬努嘴。
李家鵬扔掉匕首,直接往外走。
張裴灃和杜寬緊跟其後,同時走到外面。
“看好了,別讓他死了,等我來處理。”杜寬交代王維和衛俊。
“是。”兩人低頭回答。
“你準備怎麼辦?”張裴灃看向李家鵬。
鳩山一藤雖然交代出了一些內容,但是線索隨着小秦的死亡完全斷了。
“彆着急,等一天,到後天把鳩山放出去,派人盯着他。我帶人去找他們的一個人,這樣一來,鬼子會覺得鳩山可能知道些什麼,也交代了一些什麼,即便他已經成了瞎子,不會放任他在外面流浪,必定會派人殺人滅口。到時候,咱們抓住殺他的人就行了。”李家鵬說出自己的計劃。
張裴灃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說道:“難怪夜色經常誇你,有本事。”
“我能幹什麼?”杜寬希望自己能在這次行動中出一份力。
“張四少,夜色出事前曾經對我說過,萬一他出事了,讓我找你幫忙,他說過的話管用麼?”李家鵬此時終於明白夜色帶他從張裴灃家出來時說的那句話的含義了。
“當然,夜色的事就是我的事。”張裴灃毫不含糊。
“杜隊長,夜色第二個希望我能認識的人就是你,同樣的話我想也問你一遍,我找你幫忙,可以麼?”李家鵬鄭重其事的問杜寬。
“絕對沒問題,夜大哥救過我的命,替我報過仇,我的命全憑他做主。”杜寬的回答同樣斬釘截鐵。
“好,杜隊長,送你一個立功的機會怎麼樣?”李家鵬神祕地說。
“立功的機會?”杜寬疑惑的問。
“你明天把鳩山一藤放出去後,張四少,麻煩你派蠍子親自出馬盯着他,我準備帶人去抓個人,那個人是個鬼子,杜隊長,我行動之前,你把鳩山一藤招供,我要抓人的信息告訴何昌國,我懷疑何昌國和鬼子有聯繫,如果這個消息傳到鬼子耳朵裏,他們會派人殺掉鳩山,只要蠍子把派去殺鳩山的人抓人,斷掉的線索就被我們接上了。”李家鵬詳細講解了一遍自己計劃中的每一個環節和步驟。
“爲什麼不直接讓你抓的人知道?非要通過何昌國?”張裴灃問出了杜寬的疑問。
“俱樂部的善後事宜,杜寬肯定要向何昌國報告,在報告的時候順便提一句,無需我們出面,當這個消息從何昌國嘴裏透漏出去後,更逼真,不會引起鬼子的懷疑。”李家鵬說出這麼做的緣由。
“好主意,”張裴灃拍案叫絕。
“張四少,我在這裏,向你求個人情,第一,藉助這件事,爲何昌國以後對杜寬的依賴打下基礎,有晉升機會的話,煩請張四爺動動嘴,幫助杜寬飛黃騰達。第二,我本人也希望從這件事中得到好處,問鼎警察局長的寶座。”李家鵬的計劃,意義很遠。
“特務處長、警察局長,再來一個憲兵團長之類的人物,好主意,你們兩個的忙,我幫定了,放心,就算爲了夜色,哪怕他真的醒不過來,爲了他的家人,我要把你們推上去,然後讓你們照顧好夜色的家人,在洛邑這個地方,安如磐石,一句話、一跺腳,地動山搖。”張裴灃冷靜的回答。
“李探長,我發現你跟夜色一樣狡猾。”杜寬終於明白夜色喜歡李家鵬的原因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謝謝你們,唉,希望夜色早點醒過來。”李家鵬在聽到夜色兩個字後,嘆了一口氣。
張裴灃和杜寬同時拍拍他的左右肩膀。
離開這裏,三人一起趕到醫院。
姚艾一直守在病房,她告訴這三個人,夜色病情沒有任何起色,還是陷於昏迷中。
“你準備怎麼辦?”李家鵬問姚艾。
“再等幾天,等他的傷口拆線後,我想把他接回家去,在這裏很不方便。”姚艾難受的回答。
此情此景,和王進一當年一模一樣。
“回家沒有專業醫生照顧,行麼?”張裴灃擔心姚艾吃不消。
“我問過醫生,在這裏也沒好辦法,只能回家等待奇蹟發生了。”姚艾扭頭看了一眼夜色,苦澀的說。
“既然你決定了,出院時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接夜處長出院。”李家鵬衝着姚艾擠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