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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桑 - 第二百九十章 跳坑 & 勞工字體大小: A+
     

    “四爺失蹤了。”蠍子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們的人找不到?”夜色理解蠍子的恐懼。

    張裴灃自己失蹤後,蠍子會讓他的手下無所不能,動用一切力量,甚至不惜殺人放火。

    這種操作下再沒有結果,恐懼已經無法說明問題了。

    “自從小林溪被抓後,我們有用的線索似乎全部被切斷了,四爺的失蹤,也是莫名其妙的。我到現在都無法弄清是有人有意的,還是單純的一件事。”蠍子慌亂中思維趨向混亂。

    “你跟着我,任何時候保持冷靜,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動手,聽見沒?”夜色命令道。

    他不知道張裴灃平常怎麼跟蠍子說的,事到臨頭既然找到他,他不能袖手旁觀,又怕蠍子不聽他的指令。

    “這點您放心,四爺說,一旦他出事,讓我來找您,他專門交代的,一切聽您安排,我們所有人聽您指令。”蠍子毫無保留,把夜色當成張裴灃一樣對待。

    “好,你先去交代你們的人,用四爺的名義給特務處沈處長寫個帖子,告訴沈處長張四爺讓我陪着他去一趟南京,由張四爺出面說明,不讓我打電話。”

    “明白。”蠍子離開夜色五百米的距離後,手一揚,不知從哪裏鑽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貼近蠍子,邊聽他說邊點頭,然後人影消失了。

    蠍子等那個人走後,馬上回到夜色身邊。

    夜色風風火火走在前面,他看到一個賣棉花糖的中年男人時,從兜裏掏出一張千元法幣,塞進中年男人手裏:“把你外面的衣服賣給我。”

    那個男人楞了一下,立刻搶走法幣吊在嘴裏,直接把右手插着已經做好的棉花糖木棍靠牆戳住,當街脫掉外面的衣褲。

    夜色接過衣褲繼續朝前走,後面那個男人竟然有吆喝着:“還要不要啊?還有呢。”

    他的身上,只剩下一條內褲了。

    走出這條街道,夜色叫住一輛黃包車,直奔他和張裴灃蹲點的地方。

    他找人的希望,還在李哥說的那個男人身上。

    坐在黃包車上,夜色換上剛買的破衣服,把自己的西裝用腰帶捆好,下車後扔到蠍子手裏。

    他特意選擇了一個較遠的地方下車,走在路邊,他用手心在建築物外牆上蹭了蹭,然後把蹭住的灰塵抹在臉上,一張白白淨淨的臉就變成了苦勞力的臉。

    又猛走了一段路,身上出些汗,趁着中年男人的舊衣服,蒸出了微微汗味。

    跟在他身後一百米外的蠍子看着他的舉動,徹底放心了。

    主人託對人了。

    最後,夜色變魔術似的從兜裏掏出一張紅紙,在空中搖擺一下。

    “什麼意思?”蠍子暫時沒有看懂。

    夜色照舊蹲在他一直蹲着的那羣人裏。

    連續來了幾次,他在這裏也有朋友了。

    一個和他歲數差不多的男人看着他,替他惋惜:“你這兩天怎麼沒來?剛纔走了幾個了,是去城外幹活。”

    “你怎麼沒去?”夜色反問。

    “我不是得早點回去伺候月子婆娘麼,出城的活沒點兒,要不我早去了,銅板給的比城裏得多。”小夥子抱着雙臂,很遺憾。

    “招活的人還來麼?我家裏沒事,去哪兒幹活都行。”夜色左右看去,神情急切。

    “等等吧,那人臨走前好像說了一句人手還不夠,不知道是不是去那邊找人了,或許一會還會回來。”小夥子安慰夜色。

    夜色拍着腦袋後悔:“昨晚喝酒喝多了,今天沒起來,要不然又有酒錢了。”

    小夥子羨慕的很:“小哥,你真好,掙的銅板能喝酒,我一家四口人就等我掙的揭鍋了。”

    夜色嘆氣:“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我要是像你那樣老婆孩子熱炕頭,不喝酒也高興。”

    小夥子被夜色一吹捧,眉飛色舞,喜出望外。

    兩人肩並肩繼續蹲在那裏聊,聊着聊着,小夥子捅了一下夜色:“看那邊,招人的那主來了,你去不去?”

    夜色跟着他的眼神看去,還是那個李哥說的敦實男人。

    “小哥,你說剛纔已經帶走幾個人了是吧?出城的話還是有伴比較放心。”夜色猛地拉住小夥子的衣襟。

    “真的,我親眼看見的,從那邊帶走了幾個,這邊有三個。”小夥子指着張裴灃蹲過的那堆人。

    “快說,到底去不去,去的話我叫他了,看你這膽小的樣子,讓你自己叫恐怕你不敢。”小夥子又氣又覺得好笑:“你是不是大老爺們啊。”

    夜色點頭同意。

    小夥子站起來衝着那個男人招手喊道:“哎,那位大哥,這裏有一個幹活的,你還要人不要了?”

    個子不高、敦實的男人走過來,問:“哪一個?”

    他的話音,是東北口音,和李哥說的一樣。

    夜色站起來,舉着手回答:“我。”

    他的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聲音不高,充斥巴結的味道。

    整個人,看起來謹小慎微、唯唯諾諾。

    “先說好了,出城幹活,時間需要好幾天,中間不能回來,你能行麼?”

    “行,只要給工錢就行,我沒家沒口,只有一個人,去多久都行。”

    那人眼珠盯着夜色上下轉動幾下,臉上露出不易被差距的微笑。

    “跟我走吧。”

    夜色拉着身邊小夥子的手不住搖晃:“謝謝小哥,幫我找到活了,等我幹完了,還來這裏找你啊。”

    “行,你要是覺得幹得好,等我媳婦滿月了,下次咱倆一起去。”

    “中。”

    夜色跟在敦實男人身後,繼續表現出自己的誠惶誠恐和巴結:“大哥,您貴姓,怎麼稱呼?”

    “看你歲數不大,你叫我一聲蘇大哥就行。”

    “是,蘇大哥,這趟就麻煩您了。”

    他一直跟在這個蘇大哥身後,每到一個路口,就從兜裏掏出幾個被手指捏成小球球的紅色紙球,手指貼着褲腿灑出幾個。

    蠍子如果一直跟在他後面還沒事,萬一在哪裏跟丟了,這些紅色的小紙球可以替他引路。

    姓蘇的似乎很謹慎,帶着夜色和另外兩人一直走了半個鐘頭,帶着他們走進一個院子,從裏面關了門。

    院子裏面,席地而坐十幾個人,一見又有人被帶進後,主動讓出一片地方。

    夜色走在最前面,從左面第一個人插進自己的腳,他好像抄了近道,邁過幾個人,在讓開的那片空地最裏面的一個地方坐下。

    他的身邊,坐在蔫不拉幾的張裴灃。

    兩人眉眼一對,立刻認出彼此。

    張裴灃一聳肩,用苦瓜臉歡迎自願跳坑的傻子夜色。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低聲交談。

    “你怎麼把人弄丟的?”夜色的話很隱晦,即便周圍有人聽見,也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他嘴裏的人,指的是蠍子,他和張裴灃都明白。

    “貪吃唄。”張裴灃摸着肚子說。

    “大爺啊。”夜色拱起手,開玩笑似的。

    “是肥肉大爺,爲了不流哈喇子,讓他去買的功夫,就。”張裴灃腳後跟晃動幾下,踩了踩地面,嘿嘿嘿低聲笑。

    夜色聽完張裴灃的話,明白他失蹤的原因,終於放心了。

    只要不是被人察覺故意抓來的,即有機會可圖。

    他假裝和周圍人說話,看了院子一圈。可是,那個姓蘇的男人並沒給他任何機會。

    “走了走了,”姓蘇的站在院子門口吆喝。

    夜色、張裴灃跟着身邊人朝外走。

    門外,竟然等着兩輛用帆布包的嚴嚴實實的卡車。

    “帶我們去哪?”走在最前面的人害怕。

    “二十幾里路,東家挖院子蓋房,急需要人手,走着去太慢,快上車,快點的。”姓蘇的催促。

    前面的人遲疑片刻,最終還是爬進被遮擋住的車廂內。

    夜色和張裴灃爬進一輛卡車內,在他上車前,從兜裏扔出幾粒紅色小紙球。

    紙球很小,只有懂它含義的人才能在塵埃中發現它的存在。

    張裴灃嘴角上挑,面帶笑容。

    毫無疑問,被他弄丟的人夜色替他找回來了。

    上了卡車,夜色尋找靠着車欄杆的地方坐下,雙手背在後面,不停的摳插,試圖從最下面摳出一個小洞,繼續往車下扔紅色小紙球。

    坐在車上,這種速度,那麼小的紙球,能不能起作用,他不管,盡力了。

    “時間不對。”張裴灃趁着車子搖晃,自己的身體貼住夜色時說。

    夜色沒有回答,卻點了點頭。

    二十幾裏的路,沒坐車的人可能不知道,夜色和張裴灃卻能準備做出判斷。

    卡車開出已經不是兩個二十里的路程了。

    他們不是去給人家完坑、平地、蓋房,而是帶到一個誰也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地方。

    “身上有傢伙嗎?”夜色用口型問張裴灃。

    張裴灃點點頭。

    他出來之前,做了準備,用一條繃帶,在腰裏綁了兩支槍,一把刀子。

    幸虧他們是被當成苦力抓來了的,到現在爲止,還沒人搜身。

    “蘇大哥,還沒到,我暈車。”夜色捂着嘴巴,嗝嗝嗝的出聲。

    接着他的問話,其他人終於忍不住了。

    “二十幾裏該到了吧?”

    “我們到底去幹什麼?”

    詢問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大,姓蘇的用安撫已經無法奏效。

    他雙手拉開上衣,敞着懷,露出腰裏別着的手槍,惡狠狠的說:“不許說話,誰在說話打死誰。”

    夜色看向張裴灃,兩人誰也沒有感到意外,從察覺不對勁開始,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姓蘇的男人,不是好人。

    卡車又開了兩個多小時,最終停下。

    姓蘇的率先跳下車,在他身後,卡車周圍,十幾個持槍男人,圍住卡車,監視下車的人。

    兩輛卡車,一共送來二十三人,全都被持槍的人用槍口頂着送到一大間空屋子內。

    空屋子兩側的牆邊,用土坯壘了一拉流半人高的土炕,下面鋪着稻草,上面蓋着一層薄薄的褥子,一拉溜擺着十幾個枕頭、十幾條被子,是讓新來的人睡覺用的。

    最靠裏面的牆邊,擺着幾個木桶,供人拉屎尿尿。

    牆上僅有的兩扇窗戶,幾寸長的鐵釘頂了木條,全部封死,中間僅僅留下一個手掌寬的縫隙,可以射進幾縷陽光。

    門口,有兩個持槍男人站崗。

    “怎麼回事?”

    “問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進了屋子的人驚慌失措,一起涌向門口,質問門口站崗的人。

    趁着混亂,夜色和張裴灃站在土炕前四處查看,哪裏有可以藏槍的地方。

    簡單巡視一番,兩人目光同時落在封閉窗戶的木條上。

    夜色擋在前面作掩護,張裴灃匍匐在窗戶下的土炕上,掀開衣服,解開繃帶,從裏面抽出手槍和刀子,迅速從窗戶最下面一個縫隙中往下塞。

    最下面一根木條因爲窗臺的關係,恰好流出僅僅夠藏一隻手槍的寬度,從外面的玻璃窗上看不出來,從裏面的縫隙裏也看不出來。

    兩人剛剛藏好傢伙,姓蘇的男人帶着十幾個人衝進開,把帶來的人圍在屋子裏。

    姓蘇的男人站在前面,兇狠的說:“從現在開始,你們每天早晨五點起牀,天黑睡覺,不要試圖逃跑,不要鬧事,否則死啦死啦的有。”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嚇得魂魄出竅。

    姓蘇的是rb人?

    姓蘇的一揮手,門外走進幾個男人,手裏捧着一摞衣服,全都是褐色的。

    “你們,自己的衣服脫掉,全部換上這個。”他的手指向呢些褐色衣服。

    持槍的男人威逼着,包括夜色和張裴灃在內的二十三人全都脫掉自己的外衣,換上褐色衣服。

    “記住,以後穿這些衣服的,不聽從命令、擅自走出劃定的界限的人,全部槍斃。”姓蘇的又說。

    說完這些,送衣服的人抱走脫下的衣服,又每人送來兩個窩頭,一碗涼水,作爲晚飯。

    吃完晚飯後,持槍的人全部離開,房門從外面鎖上。

    “咱們被鬼子抓了,怎麼辦?”

    “我想回家。”

    “還能不能活着回去了?”

    二十幾個人,有的躺在炕上,有的靠着牆坐,有的站在地上,交頭接耳,亂成一團。

    夜色和張裴灃選擇了藏槍窗戶下緊挨的兩個鋪位,靜靜的躺着。

    這裏是哪裏?他們來幹什麼?看守他們的人有多少?蠍子跟上來沒有?

    一無所知。

    只能等,等時機。

    第二天清晨五點鐘,天色剛剛矇矇亮,急促的哨聲吹響後,屋門咣噹一聲被推開,門外有人叫喊:“起牀了,快起牀。”

    夜色爬起來,首先順着窗戶縫隙往外看。

    一盞昏暗的馬燈下,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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