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如果沒有我嗜血狼族，這無盡之原會如何？”老狼問道。

“我天馬一族必然會自由自在，再也不用受到你嗜血狼族的欺壓！”玄月說道。

“你說的沒錯，但你只想到了一點，你父親說，如果沒有嗜血狼族，你天馬一族會無限壯大，最後啃光這無盡之原的每一根靈草，這裏會變成一片荒漠，你天馬一族再也無法生存。”老狼平靜的說道。

玄月面色一沉，儘管她不願意相信，但她也無法反駁。

“沒有靈草，你們就會離開無盡之原，如此數量的天馬，最後成爲人族的家畜！”老狼笑着道，“又或者，你們不願意離開，死在這無盡之原，徹底滅絕，這就是法則。”

“不，人族跟我們有協定，他們絕不會背棄誓言，人族的天馬騎士，是需要我天馬一族認可的。”玄月堅定的說道。

“人族的天馬騎士確實如你所說，跟天馬是夥伴，也需要你天馬一族認可，但那是建立在法則之上。”老狼語氣很平靜，就像是一位久經風霜的老者，講着故事，“當你天馬一族成爲人族的累贅時，除了淪爲家畜，就只能選擇滅亡，人族不會給你們生存之地，更不會因爲你的善良，便給你尊嚴，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們還有利用價值之上。”

玄月呆住了，她知道這些話不能信，可她腦子卻不停的在想，想着想着，她發現一切真如這頭老狼所說。

“沒有你天馬一族，我嗜血狼族會餓死，因爲靈草養不活我的子民，當我的子民數量越來越龐大時，人族會出現，幫助你們打擊我嗜血狼族，如果他們沒有空，我會親自帶着他們，追你們數千萬裏，餓死那些沒用的子民，遵守法則。”老狼開口道。

圍住玄月的一千狼族沒有絲毫動容，它們似乎早就知道法則的存在，也時刻遵守法則，而在狼族，也絕不同情弱者。

身爲新一代的天馬之主，玄月此刻總算明白，爲何在很多時候，狼族明明有機會殺死她的子民果腹，卻偏偏沒有動手。

“哈哈哈，這堂課教的真是深刻，我都有些聽不下去了。”突然，一個聲音出現，緊跟着虛空撕裂，走出了一青年。

玄月擡起頭，發現是那個剛纔被他問候了祖宗十八代的人族，有些吃驚，但很快又低下頭。

數千的嗜血狼族盯着秦墨，眼中發出嗜血的紅光，只是它們很平靜，並沒有要撲上來的意思。

秦墨一直都躲在一旁，本來他只是想着，等玄月累了，服個軟他就出來，卻沒想到聽到這麼一番“大道理”。

“你似乎很不贊同法則，不過，你不屬於無盡之原，所以，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知。”老狼平靜的說道。

“你說的沒錯，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混亂，而是無知。”秦墨微笑着道，“其實我到是很贊同你所說的法則，只不過你所說的，是建立在某種條件之下的法則。”

“命運定的法則，難道也是無知？”老狼問道。

“恰好，我認識命運，還跟她共處了一百年，這個小丫頭，最不喜歡的就是你說的這種法則，而她從一開始，就是想讓你這種法則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秦墨微笑道。

“你……你是秦墨！”老狼微微驚訝。

“你竟然認識我，看來我的名聲挺大的嘛。”秦墨笑着道。

玄月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她着實不認識什麼秦墨，聽到秦墨的話時，還以爲秦墨這是最吹牛。

但老狼語氣中的驚訝，讓她信了三分，這時纔想起來，人族怎麼多了一個地皇實力的人物？

“你那位師侄來過北域，他曾試圖說服我，不過，並沒有作用，因爲我跟他提起法則時，他無法反駁我。”老狼說道，“不過，他提起了你，他說你能給我答案。”

“哦？”秦墨沒想到莫邪對他的期望竟然這麼高，稍稍有點意外，“那他有沒有說我長得很帥？”

這位狼皇顯然沒有跟秦墨開玩笑的意思，語氣平靜道：“你的答案是什麼？命運嗎？”

“有時候，命運連她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她又如何給出答案。”秦墨笑着道，“我也沒有答案，但我想，時間會給我們一個共同的答案，也許是十萬年，也許是百萬年，誰知道呢？”

“你既然沒有答案，有爲何還要嘲笑法則？”老狼認真的問道。

“是因爲你說我無知，所以我要笑你，對於這世上的每一種生靈來說，何嘗不是無知呢？”秦墨笑着道，“真理並不永恆，隨着時間的過去，我們總會尋到另外一種真理，或者用法則來形容更符合你的意思，但如果真正的真理出現，你還會堅持你的真理嗎？”

不等他開口，秦墨又道，“所以，你說我無知，你何嘗不是無知？而我只覺得，在沒有尋到真正的法則之前，不要過於武斷的認爲你所說的就是真正的法則。”

“你果然比你師侄高明，不過，在你所說的真正法則出來之前，我依舊堅信我的法則是正確的。”老狼平靜道，“玄月，這是我給你的第一個機會，也是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不願意打破與人族的協定，我會殺了你。”

“然後讓天馬一族出現一個願意賣族求榮的傢伙來？”秦墨問道，“說了那麼多，還是一句話，弱肉強食！”

“不錯，你人族不是弱肉強食？將無數的族羣趕出了玄黃大陸，獨享這大陸的所有資源？”老狼的話有些譏諷。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法辯解，既然你要談法則，怎麼就按你的法則來辦，就看看是你這一千頭的嗜血狼厲害，還是我的刀更厲害。”秦墨手中刀光一閃，殺機畢露。

“你的實力很強，不過，一千頭狼族殺不了你，那麼百萬嗜血狼族呢？”老狼冷笑道。

“嗷嗚”千狼齊嘯，震人心魄，秦墨臉色頓時變了，在他的神念中，有一股龐大的氣息正朝他們這邊逼近。

“你走，這頭老狼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百萬的狼族，足以把我們一起撕碎。”玄月的心情比之前的好了一些，卻是因爲秦墨的那一番話。

儘管秦墨沒有答案，可是他的話裏卻充滿希望，誰說這世間就必須只有這樣一個法則呢？

“很抱歉，我人族從來沒有拋下朋友的慣例，除非你不把我當朋友。”秦墨說完，看向玄月，見她板着臉，笑道，“即便你不把我當朋友，你好歹也得給我個跟這頭老狼證明一下，我人族也不是他想的那麼齷齪的機會對不對？”

聞言，玄月沒有說話，但讓他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圍住他們的狼羣，突然讓開了道路。

秦墨怔了一下，拉着玄月就跑，本來他都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卻沒想到根本沒有遭遇到任何攻擊，而在他們的前方，視野也是一片開闊。

他們遁走了足有半個時辰，玄月突然甩開了他的手，道：“你中計了！”

“中計？”秦墨一臉奇怪，雖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卻也不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

“這老狼放我們走，並不是真想讓我們走，他會帶着狼羣吊在我們身後，直到把我們追到苦寒之海爲止，到時候狼羣會守在苦寒之海的邊緣，而我們則必須在苦海之海里待着，那裏沒有任何生靈存在。”玄月說道。

秦墨還真沒想到這茬，想要辯駁，卻見到玄月臉色堅定，她天馬一族在這無盡之原辨別方向的能力，可比她強的多。

回想到剛纔那頭老狼如此輕鬆的便讓開了路，一切不言而喻，顯然是中計了啊。

“該死的，我們回去。”秦墨說道。

“回去，面對百萬狼羣嗎？”玄月譏諷道，“除非你有滅了百萬狼羣的實力，否則……即便你真的能夠滅了百萬狼羣，我……我……”

“你也不會讓我這麼做？”秦墨知道她說不出口，心底嘆了口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給她一個答案。

如果說秦墨一點都不認同那法則，那是不可能的，因爲他自己也沒有答案，若是真的滅了嗜血狼族，事情真的只會變得更糟糕。

無論是什麼，一旦失去了天敵，就會無限制的繁衍下去，要說真有法則，那就是平衡。

一旦失去了平衡，就會走向毀滅，可這世間的事並非絕對，當你沒有認知到另外一層時，總是會覺得現在的認知是對的，但進入到另外一層時，就會發現現在認知的並不一定就完全對，甚至可能會直接推翻。

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人族的聖皇，心底在想：“聖皇們真的是因爲都靈的存在，才讓異族留下來的嗎？如果滅了異族，人族就沒有敵人了，這個世界就會變成人族的，可是這真的好嗎？”

秦墨突然又想到了他的故鄉，當沒有了天敵之後，自己就變成了天敵，互相的攻伐，互相的算計，似乎永遠也無法逃離這個循環。

這想的秦墨有些頭痛，竟然直接坐了下來，乾脆就不動了，他當然不願意相信聖皇們是因爲人族需要天敵，纔沒有滅掉異族，可事實又擺在眼前。

“師兄這老鬼，要我給這個世界一個答案，我他孃的上哪裏找答案去？”秦墨苦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