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經出來了。雞骨頭也沒有再飛出來。一切又變得寧靜了。就在這時木門被緩緩支開,夏芸嘟着個小嘴,走了出來。
“你餓了麼?”
熊凋點了點頭,道:“抱歉,嵐還被扣在九道山莊,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把她救出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希望你能理解。”
夏芸側着身子也不瞧他,眼睛斜看着自己的腳,搖着晃身子,道:“就只是朋友這麼簡單?”
熊凋還沒有說話,肚子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夏芸噗嗤一聲笑了,示意他進去吃飯。
“行了,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熊凋頻頻點頭,跟着她進到屋內。
屋裏的木桌上擺着幾盤菜大多已經見底了。只有一盤土豆炒雞塊和一碟小白菜還看不到盤底。兩張椅子相對擺着,‘一抔黃土’正蹲坐在靠前門的椅子上,舉着一雙筷子,幾次想要夾起雞塊,可是筷子剛碰到雞塊,又縮了回去。
夏芸見了,跺腳道:“老爺子!”
‘一抔黃土’朝着他們兩個笑道:“我沒偷吃啊,我沒偷吃。”
他放下筷子後,接着道:“哎,誰叫你做的飯菜這麼好吃,我根本吃不夠。”
夏芸笑道:“你跑到我的位子上幹什麼?難道怕別人知道你隨手亂扔垃圾麼?”
熊凋暗裏尋思,難道他剛纔只是隨手亂扔垃圾而不是在試自己的武功麼?
‘一抔黃土’跳到地上,笑道:“哪有,哪有?”
然後衝着熊凋道:“小哥,你一定很餓了,快吃吧,免得菜涼了。”
夏芸也推着熊凋到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催促他吃點東西。
熊凋被這一幕感動了,這讓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以前和逍遙子在山上時,兩個大男人,吃着靠鷹送來的酒飯,雖然感覺挺愜意的,可是畢竟還是沒有人特意爲你做的感到溫暖,更何況還是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孩做的飯。
熊凋先夾了一筷子小白菜放在口裏,感覺味道甜甜的。然後才吃了一塊雞塊。那塊雞肉更是鮮嫩可口,有滋有味。比起他曾吃過的所有的雞肉都要嫩。他實在沒想到夏芸竟然是個做飯的好手。吃起飯來津津有味,根本停不下來。
‘一抔黃土’看着他吃飯吃得狼吞虎嚥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離開桌子,小跑到裏屋去了。出來時,左手拿着兩個木酒杯,右手提着一小壺酒。一靠近桌子,便把那兩個小酒杯擺在桌子上,笑道:“小哥,喝酒麼?”
熊凋點了點頭,看着那兩個小木杯,笑道:“前輩,這杯子小了點吧,恐怕不夠喝。”
夏芸嗔怪道:“沒想到你也是個酒鬼。真不知道酒有什麼好喝的。”
熊凋還沒說話,‘一抔黃土’笑道:“不喜歡喝酒的人,永遠不會理解酒的好處。有時候我們喜歡的不是酒,而是醉酒時的那感覺。”
夏芸撇了撇嘴道:“醉了除了吐還有什麼感覺。你又在講歪理了。”
熊凋卻覺得‘一抔黃土’說的很有道理,點頭讚賞道:“前輩說得好。”
夏芸看着‘一抔黃土’,笑道:“這下好了,你找到一個知己了。”
‘一抔黃土’也笑了,看着熊凋道:“人生難得逢一知己。什麼都不說了,來,我給你滿上。”
邊說,邊倒了滿滿一小杯。
熊凋聞到一陣撲鼻的酒香,鼻子用力一嗅,酒香味便裝到他的鼻子裏。他僅僅聞到酒香,便讚歎道:“這酒一定是好酒。”
看到他這麼在行的樣子,‘一抔黃土’笑得更開心了。
他接過酒杯時,小心翼翼的,深怕酒撒了。
熊凋接過酒,敬了‘一抔黃土’一杯,拿起來便一口口灌下去。他的喉結上下襬動,不一會兒,便把那杯酒喝完了。
夏芸想要勸他慢點喝,可是看他飲酒時的樣子挺豪邁的,心微微跳動,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心裏暗道:“喝的這麼急,有你好受的。”
熊凋喝完一杯後,臉不久便變紅了。那酒的後勁很大,沒喝滿三杯,就已經暈暈沉沉了。醉眼看着‘一抔黃土’,見他變成了三個殘影。
他呵呵笑道:“前輩好武功,瞬間分爲三人,這樣的身法,當真舉世無雙。”
夏芸看着‘一抔黃土’,笑道:“他醉了。”
‘一抔黃土’點頭道:“人還不錯,就是酒量差了點。”
他搖了搖小酒壺,裏面還有些酒,便又全給他滿上了。
夏芸忙道:“算了吧,免得他喝到吐了,這樣就不好玩了。”
‘一抔黃土’笑道:“吐了算什麼,吐了才痛快。哎,你從來不喝酒,就別管我們了。”
夏芸想要搶他的酒,可是他的手左移右晃,總是在她要夠到酒杯時,將酒杯移走。雖然動作幅度很大,但是一滴酒也沒灑。
夏芸放棄了,她知道想要從他手裏奪東西,比想從閻王那裏回來一樣難。
於是耍起小脾氣來,道:“我身邊就你一個親人,你還不讓着我麼?”
‘一抔黃土’根本不管她的,無賴地笑道:“我喝醉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完,便將那杯酒遞給熊凋,熊凋起身接過,手不住地顫抖,酒灑了一小半但還是樂呵呵地飲了。
“好酒,好酒。”
喝完,坐下時,沒有坐穩,結果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兩隻手抱着一隻桌腳,試圖站起來。但試了幾次,都失敗了,索性就做到地上了。
他摸了摸頭,感覺頭越來越疼,可神智還算清醒。自言自語道:“這酒好烈,我都有點醉了。”
‘一抔黃土’笑道:“這是我曾在曲家偷學的釀酒技藝。配上這裏的清水,烈或許烈了些,但是絕對是好酒。”
聽到曲家,熊凋馬上想到了‘酒空殺’,想到了他的‘我醉無敵’,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便滅。他醉醺醺地道:“曲家的酒果然都是好酒。”
‘一抔黃土’道:“曲家的酒也分上中下三品。上品只有歷代皇族和他們自己人才能喝,中品是給那些交情深的朋友喝的,而下品纔是拿來賣的。”
熊凋開始有點聽不懂他所的話了,但是他頭腦昏沉也不想問清楚。只是敷衍地說了個“哦”字,便醉倒在地。
夏芸無奈地看着‘一抔黃土’道:“這下好了,終於醉倒了。你敬了他那麼多,你要負責。”
‘一抔黃土’笑道:“地上這麼涼快,在地上待着也沒什麼不好的。大不了我和他一起睡地上唄。”
夏芸無奈地看着他道:“他纔剛剛恢復過來,你就讓他喝酒,還要讓他睡地上,萬一他的傷復發了,我看你怎麼給我個交代。”
‘一抔黃土’道:“你還不相信我麼,要是這樣對他有害,我又怎麼會讓他這樣做?”
夏芸雖然很相信他,可是還是不免抱怨他一開始,就把熊凋灌成這樣。正想還句嘴。
卻聽熊凋嘴裏嘟喃道:“師---父----”
夏芸笑道:“他睡得可真快,都開始說夢話了。”
正想把他抱到牀上去睡時,卻又聽他說道:“嵐---嵐---”
聽到他說到嵐,夏芸的心情頓時不好了。她知道如果誰喝醉了還在叫着一個人的名字,那人一定對他很重要。
喝醉酒的人不會有任何顧忌,他們說的話往往是藏在心裏的話。所以纔會有酒後吐真言這一說。
可真言未必中聽。它無意中傷到了夏芸。
夏芸沉着臉,狠狠地盯着爛醉如泥的熊凋,要是眼神能夠把他叫醒,她真想就這樣一直盯到他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