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撞擊聲很猛烈，我們的心都高高懸着，等了大約五分鐘暗門依然堅固如初，我們的心才落回原地。如果不是那條石頭模樣的美人魚搗亂，我也應該能發現這道暗門，不過想想，如果當時我發現暗門下來了，石頭他們潛水下來尋找我們沒有頭緒估計會傷亡更大。

頭領衝我不斷打手勢，我看出來他是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這個暗門我沒有進來過，美人魚在上面把守着，上去按照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我唯一寄希望的是豆子當時也發現了這個暗門鑽進來了。我把馬燈從頭上取下來照了一下我們身處的環境。看起來我們進入了湖底城堡的地下隧道，隧道並不寬，但卻很深，不知道會通向哪裏。

我示意大家都關掉馬燈，只留下自己這盞照明，小心翼翼地帶着大家往隧道深處走去。我們都做好了會在隧道里遇見危險的準備，但連續在水裏走了兩個多小時什麼事也沒發生。這條隧道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有的地方很平坦，有的地方明顯地有人工開鑿的痕跡，有的地方突然轉彎，還有的地方忽上忽下，有臺階貫通。這和我在香妃墓屋檐裏的那條通道頗爲相似，只不過這條隧道更加寬敞。

衆人的臉上都呈現出了疲憊，我們的羊皮口袋基本上用完了，大夥兒的氧氣供給最多不會超過五分鐘，如果再找不到出路，我們就會淹死在這條湖底隧道里。頭領的臉上顯出絕望，招呼大家休息一會兒，在水裏不能吃不能喝，連續待幾個小時人已經到了極限，就算活着出去也會有人承受不了患上後遺症，甚至死亡。石頭看見我的情緒不好，猜出我心裏的想法，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勸我，只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沒想到會把大家帶進死亡隧道，憋着最後一股氣想帶着石頭和小西安繼續探路，卻發現前面又是一個九十度的大轉彎。頭領似乎已經放棄了繼續尋找，帶着其他人閉着眼睛等死。我心裏的那股勁頭一瞬間便泄了，這樣的轉彎我已經數不清楚我們走過多少了，就好象我們始終在圍着城堡轉圈子，再這麼毫無希望地走下去，我也寧可坐在水底等死。

我在心裏把城堡的建造者罵了上萬遍，就算這個城堡是給美人魚的祖先居住的，也沒要修這麼長，再說美人魚是用尾巴游水的，不用腳走路，她們幹嘛要修建這麼多臺階？

想到臺階，我心裏猛地打了個突，臺階是給

用腳走路的人用的，也就是說這條隧道根本不是供美人魚們使用的，那它是修給什麼人走的？我覺得自己捕捉到了什麼信息，但一下子想不起來。石頭敏感地察覺到我的反應，正要拉住我用手勢詢問，我已經扶着牆壁走了出去。我是抱着希望走向轉彎的，轉彎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着轉機，儘管我不知道我們爲什麼走不到頭，但有轉彎總比一直走下去沒有出路要強。

我沒想到轉彎處突然會變窄，我必須試了一下自己進不去，但手臂探進去裏面是空的。想了一下我就側着身子挪了進去。石頭和小西安跟上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進去了一大半，石頭伸手想把我拽出來拉了個空。我沒理她繼續貼着牆往裏走，我想我找到出口了，果然我的腳很快踩到臺階，大概上了二十個臺階，我的頭猛地脫離了水面。

我無法抑制住心情的激動，馬燈能照射到的區域都是大岩石，其他地方黑洞洞的，但是我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只要有新鮮空氣，就意味着我們得救了。

我貪戀地猛吸幾口氣，連羊皮口袋都不要，重新一頭扎進水裏。很快我又沿着臺接下來找到了那個狹窄的轉彎。我的行爲驚動了頭領等人，他們原本都打算坐着等死，看見我沒有叼羊皮口袋返回便明白過來，一個個鑽進來跟在我身後。

鑽出水面後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貪戀地呼吸新鮮空氣，有半個小時誰都沒有說話，只能聽見粗重的呼吸聲。

頭領第一個緩過勁來，他擰亮馬燈站起來打量四周，看來我們還在隧道里，但卻搞不清楚方位和深度，不過陸地總比水裏要強，信心和勇氣重新回到頭領身上，大家開始檢查裝備，老爹把帶出來的肉乾分給大家，肉乾大部分被湖水浸泡過，非常難吃，但卻很容易下嚥，對我們來說能活着出來已經很幸運了，顧不上挑食，接過肉乾狼吞虎嚥地吃完便和頭領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豆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這小子如果沒有從城堡裏出來，現在一定葬身在美人魚的肚子裏了，如果他找到了這條地道，爲什麼不返回去找我？

其實現在沒什麼可商量的，誰都不想重新回到水裏去了，就算豆子沒有找到暗門出來，現在他也不可能還活着，我們眼前只有一條路，繼續沿着隧道走下去。基本上沒等頭領吩咐，大夥兒就很自覺地站起身往前走。

我們都是大男人，所以上岸後都把溼衣服脫了，只剩一條大褲衩，隧道里的溫度不高，但人員集中，又都在行走也沒覺得冷。石頭可不行，她畢竟是個女人，沒辦法脫衣服，脫了也沒東西可換，只好把衣服上的水擰一擰繼續穿着溼衣服行走。老爹照顧人比我們都有經驗，考慮得也很周到，下水前把帳篷等東西都丟棄了，除了一些食物外，只帶了槍支和一件狐皮大衣，槍都用牛皮紙包了，沒有進水，狐皮防水，我們在湖底泡了幾個小

時，這件狐皮大衣居然沒有溼透，老爹就讓石頭穿着狐皮大衣。

小西安眼饞地咂咂嘴說：“女人就是麻煩，要是石頭不在，我們光着屁股也沒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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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說：“豆子要是聽見你這怪話，一準兒打破你的頭，不就讓你穿了個溼褲衩麼？走一會兒就幹了。”

頭領讓大夥兒把槍桿當燒火棍子，把溼衣服都搭在上頭，走了一個多小時溼衣服就幹了。

走走停停地耗了不少時間，算起來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我們始終沒有在隧道里找到豆子，隧道雖然沒有往上延伸，但好歹也不是通往地底下的，這一點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差不多剛過吃午飯的時間，我們就看到前面出現了亮光。亮光的出現讓駝隊一下子沸騰起來，大家爭先恐後地撲上去，等看清楚情況後又有點失望。

亮光是從石縫裏射進來的，隧道徹底到頭了，雖然透過石峯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但這是條死路，我們面前擋着一塊巨大的岩石。想要出去，我們必須得推掉這塊岩石。從隧道里看不出來岩石是和整個隧道連在一起的還是被人爲堵在這裏的，我推了推，紋絲不動。我扒着縫隙往外看了看，外面居然一片春色。

頭領看見我一臉愕然，輕蔑地笑笑說：“外面連着奧依塔克。”這句話不止是讓我，連嚮導和老爹都吃了一驚。

奧依塔克位於克州一百二十七公里的阿克陶縣奧依塔克鎮西南方向22公里處，海拔2820米，這裏奇特的自然景觀令人耳目一新。“奧依塔克”在柯爾克孜語中的意思是“山澗窪地”，相對於喀湖來說，這裏的地勢還要偏低一些，這也就是我們在隧道里始終平行仍能走到陸地上的原因。奧依塔克的森林的景觀與環繞喀湖的公格爾九別峯相映襯，尤其是一到夏天，這裏松濤滾滾，芳草萋萋，山花爛漫，山間的山雀和百靈不斷歌唱，猶如人間仙境。

我隱隱聽見有流水聲，不過從我們所在的隧道位置看不見河流和瀑布，石頭比我熟悉奧依塔克的地形，不等頭領解釋，她指指我們腳下說：“我們腳下不遠處就是一條瀑布，如果從對面的雪山上看過來景色特別壯觀，經常是一面如飛銀白練，另一面卻是雪崩咆哮而下，這些都和山澗裏的冰川激流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知道那條著名的瀑布，現在管中窺豹，卻沒意識到瀑布就在我們腳下，不由地脫口說：“難道那條瀑布的水來自於喀湖？”

石頭顯然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被我一問愣住了，頭領點頭說：“有這個可能。”

小西安接着問：“那喀湖的水來自哪裏？”

我笑道：“你小子真夠笨，喀湖的水自然來自於公格爾九別峯和慕士塔格峯上的雪山融水了。”

我的話剛說完，就聽見一聲怒罵：“連這點都想不到，小西安你他孃的祖先都是豬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