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墓的遭遇在我的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我始終無法適應,石頭也在無形中和我拉開了距離。因爲無法對豆子和小西安吐露,所以我們四個之間出現了一種奇妙的隔閡,這種隔閡直接導致整個駝隊劍拔弩張,到達四十一眼泉纔將這股火藥味壓下去。駝隊在四十一眼泉安營紮寨,我和老爹一起去撿柴,我正在回味老爹的話,營地突然出現一陣騷動,我衝回去帶着石頭三人就跑。
石頭三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聽見我的喊聲,三人跟着我一陣狂奔,跑出去足足兩百米我們才停下來,一轉頭卻看見駝隊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們。
石頭不解地問我:“羊頭,你發現什麼了?”
我把他們三個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確定他們沒有受傷,才衝頭領他們喊道:“你們遇到什麼危險了?”
我的話一問出口,石頭突然笑起來,這一笑立刻讓豆子和小西安明白過來。
豆子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說:“羊頭?你是在香妃墓被炸藥炸傻了吧?剛纔嚮導他們在地上挖出來一眼泉,泉水是熱的,所以大家才興奮得商量要洗澡。”
“洗澡?”我大張着嘴,不認識地看着對面的頭領等人,這也太搞了,憑着我的敏銳,以往只要出現這種騷動,一定有危險逼近,現在豆子居然告訴我駝隊騷動的原因是因爲他們發現了一個溫泉,大家都想洗澡。
頭領從對面走過來,問明情況後沒有笑,想了想說:“警惕性高點總比沒有要好,剛纔我已經讓他們分散去檢查了,除了南面有片沼澤地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有危險,我們剛好可以分批洗澡,等過了今晚,駱駝吃飽喝足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裏。”
我感激地衝頭領點點頭,帶着豆子他們一起歸隊。嚮導和老爹用篷布和樹枝在溫泉四周攔了道屏障,已經有人耐不住開始脫衣服。有了我在前面出洋相,衆人的情緒反而緩和下來,就連老爹看着我的目光中都含着笑意。
豆子是個粗暴脾氣,他覺得第一個下溫泉洗澡的應該是石頭,其他人不同意,豆子擼了袖子就要打人,嘴裏還嚷着:“你們一幫子男人把溫泉水都洗臭了,讓石頭怎麼洗?”
說實話冰天雪地裏突然發現溫泉,誘惑力確實很大,但也覺得豆子太霸道了。
石頭看見豆子和人快打起來了,和小西安上去勸架,大家都擁在一堆你推我搡的,我有點奇怪這種時候頭領怎麼不發話,平時只要頭領咳嗽一聲,大家都悄悄的,今天眼看着都要內訌了,他還不站出來是很反常的。
我的視線一點點掃過去,突然看見篷布邊有個人影一閃就不見了,我一下子站了起來,這個身影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來,就是他假扮成石頭的模樣把我騙上高臺民居屋頂。如果他站在我面前我不一定能認出來,但是他的這個動作我見過,他利用馬
鞭從兩側牆壁上躍上高臺民居屋頂用的就是這一招。
我的心猛地提起來,香妃墓的那場大爆炸將蒙面人的同黨一網打盡了,所以我們都認定蒙面人也被炸死了,可是現在我又看見了這個身影,這隻能說明蒙面人沒有死,他在豆子和小西安出現的時候就警覺地逃離了,或者說那個在復活場準備舉行儀式的蒙面人也是他的一個替身。我突然想到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可能,如果我和石頭可以在香妃墓被複制,那麼蒙面人爲什麼不能被複制?這個可能讓我的頭髮都豎起來了,從喀什噶爾出來我忽略石頭就是因爲確信蒙面人已經死了,現在他突然出現意味着石頭重新陷入了危險。
我的動作很快,沒有讓任何人注意到,我已經悄悄接近篷布,我看見他的身影一躍就消失在篷布里面了,但是我沒有看見他從篷布里出來,那麼他現在就躲在篷布里。後來我仔細回想的時候才意識到當時自己的想法很愚蠢,篷布里是溫泉,以蒙面人的狡猾和謹慎怎麼可能自己跳進篷布里讓我甕中之鱉?但是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腦子裏全是冒牌貨和假石頭臨死前的那一幕,這讓我血脈噴張,我對蒙面人的仇恨空前膨脹,如果不是他綁走石頭想要完成讓香妃復活的計劃,又怎麼可能會有複製的我和石頭出現?
我是直接從篷布上撲進去的,牛角刀和雪豹骨把老爹和嚮導搭起來的篷布劈了個稀爛。然後我看見了一張驚愕的臉,在我的驚愕同時來不及收回的時候,我和他一起撲進了溫泉裏。
豆子正和人吵得眼紅,突然發現有更大膽的已經跳進溫泉了,氣得衝過來大罵道:“狗日的,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敢第一個下去,老子非宰了他不可。”剛罵完就看見溫泉裏是我和頭領,不由地愣住了。
頭領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把駝隊所有的人都捋了一遍,懷疑過除了我們四人之外的每一個人,甚至是老爹,唯獨沒有懷疑過的就是頭領,我根本不相信他就是蒙面人,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那個偷偷躍入篷布的蒙面人就是頭領。
我突然明白過來,一拳往頭領的臉上砸去,吼道:“奶奶的,裝得真像,原來你就是蒙面人,怪不得手下打起來了都沒功夫阻止,老子倒要看看你還想出什麼幺蛾子。”
按照頭領的反應速度,我想一拳打中他是不可能的,但頭領沒料到我會突然出拳,冷不丁被我打了個正着,眼睛上頓時出現一大片淤青。我這一拳把他的怒火一下子打了出來,大吼一聲,像頭憤怒的獅子朝我撲過來。
人羣裏突然有人大喊起來:“鱷魚,頭領,羊頭,你們身後有鱷魚。”
如果是在以前,誰要是告訴我水裏有鱷魚我會把他的腦袋擰下來,這裏是新疆,不是熱帶叢林,水裏面出現鱷魚的機率就和平白無故地從頭頂上掉下來一塊黃金的機率一樣小。但自從加
入駝隊,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眼皮子地下發生了,所以我和頭領不約而同地一起扭頭望去,一看之下我們倆再也顧不上打架,手忙腳亂地往岸上爬。溫泉裏趴着一條十幾米長的巨鱷,要是我和頭領慢半拍腦袋就會被它含進嘴裏。
老爹和石頭的反應最快,子彈上膛、開槍都在眨眼間,儘管鱷魚的皮很厚,駝隊落後的老式裝備沒辦法打穿它的身體,但還是把鱷魚打慌了。我和頭領乘機被岸邊的人拽上來。
獵殺這條鱷魚花了我們不少精力,不過這條龐然大物最終變成了我們的晚餐。坐在篝火前,頭領怒視着我,說:“你爲什麼偷襲我?”
我已經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被蒙面人耍了,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不想說出蒙面人還活着的事實,強硬地說:“豆子他們快打起來了,作爲頭領你爲什麼不阻止反而鬼鬼祟祟地躲在溫泉邊?”
頭領被我反問住了,掃了一眼衆人才說:“先前你說有危險帶着石頭他們逃竄出去我就覺得這地方不太平,老爹和嚮導把篷布圍起來之後,我突然發現溫泉裏有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個人影,所以我想悄悄潛下去察看一下。”
這個解釋很牽強,不具有說服力,溫泉是才發現的泉眼涌出來形成的,一個泉眼出水量再大,最多不會超過碗口,怎麼可能裏面會有人影?不過就像溫泉裏出現鱷魚一樣讓人無法理解,所以頭領的話我們沒辦法反駁。
我知道頭領說的是真的,看來四十一眼泉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太平,在這四十一個泉眼下究竟隱藏着多少祕密,我們根本無法猜想,只能加倍小心。
頭領怕再出事,不許大家再下水洗澡,吃完飯後,把人分成三組輪流值夜,其他人全部休息。
我被分在最後一組,頭領自己是第一組,天黑下來我睡不着,實在想不明白那條鱷魚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索性鑽出帳篷想找頭領要點菸葉子卷支莫合煙。
頭領在營地前的一塊空地上坐着,看見我出來拍拍身邊的空地說:“坐吧,知道你會來找我。”
我點點頭,還沒開口,他又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偷襲我的真正原因了。”
頭領猜出我的意圖我一點也不奇怪,我還是深信不疑,頭領絕對不會是蒙面人,所以把我的發現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頭領。
他一直沒有說話,我說完之後只是吸着沒點燃的菸袋思考,過了十幾分鍾才說:“你看見的人影和我在水裏看見的人影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那個蒙面人。”
這一點我在頭領說出他在溫泉裏看見一個人影時就想到了,我問:“你看鱷魚會不會和蒙面人有關?”
頭領沒有回答,而是說:“不管怎麼說,你們都要小心,不光是保護石頭,很顯然,蒙面人現在已經開始瓦解我們之間的信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