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安然地度過一夜暴雨，聽嚮導說出大湖時我和豆子等人並不相信，一直到老爹出面證實。駱駝全都丟失，我們只好步行前進，沒走出多遠，石頭突然發現兇和獵鷹們從頭頂飛過，奇怪的是兇並沒有停下來，只在石頭頭頂上盤旋了幾圈就飛進峽谷裏去了，然後在我們目瞪口呆下又飛出來頭也不回地消失了。

兇和獵鷹們的出現讓我們的神經高度緊張，不慎開槍打中了一匹駱駝。嚮導和老爹一聲不響地從馬靴中抽出牛角刀插進駱駝抽搐的身體，開膛破肚剝皮拔毛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十幾分鍾後，龐大的駱駝就變成了一塊塊切割整齊的肉包進了行囊裏。

老爹把手上的血跡在駱駝皮上擦拭乾淨，向頭領打了個手勢，頭領點頭命令道：“走吧！”

因爲這個意外，頭領命大家收起長槍，以免手忙腳亂中誤傷了自己人，卻給我和豆子一人留了把手槍。

駝隊漸漸深入大峽谷的腹地，四周依然是陡峭的絕壁，隱約能聽見碎石滾落的聲音。眼前猛地一亮，我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前面的峽谷已經變換了景象。幸虧是步行，大家又走得小心緩慢，如果是在晚上一定會失足跌下谷底。在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洞，我們站在坑洞上方，腳底下雲霧漂浮，讓人不由自主地認爲身處仙境。在我們的腳下已經沒有路了，整個峽谷白茫茫的一片，低頭望下去，隱約可以看見谷底房屋林立，綠樹紅花，小橋流水，竟象畫一般美如仙境。

這種奇觀讓我們面面相覷，我注意着大家的反應，從頭領、嚮導和老爹的表情上看，他們也沒料到原來的大湖會變成這種情景。

豆子哈哈大笑着說：“這就是你們說的大湖？我看說這裏是個桃花源還不錯。”

石頭被豆子逗樂了，笑着說：“你還知道桃花源，我還以爲你只對財寶感興趣呢。”

豆子頓時來了勁，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豆爺我雖然貪財，不過從來都拿該拿的，不義之財我是當成糞土的，不過除了愛財之外，豆爺我還會憐香惜玉。”

我沒理會豆子的胡扯，我心裏充滿了疑惑，如果頭領和嚮導說峽谷裏有大湖是蒙我們，老爹絕對不會，這樣的景象既然出乎他們的意料，那就不是偶然了，如果面前的東西不是海市蜃樓，只有一個解釋最合理，庫車大峽谷裏的這個是類似於樓蘭古城和龜茲古國的古代西域某國的遺址，或許這是個鮮爲人知悄然消失的古國，經過昨夜暴雨沖刷才把真實面目露了出來。從我們站立的角度望下去，我實在看不出來下面這個是古國遺址，腳底下濃重的霧氣不但沒有壓抑的腥味，還帶着點兒清香，頗有點鳥語花香的味道，讓我在一瞬間產生錯覺，這下面應該有人居住。

對於我的猜測，其他人心裏可能也各有想法，不過有一點應該是一致的，既然大湖沒有出現，想

穿過大峽谷，我們只有想辦法下去。

頭頂上突然下雨般噼裏啪啦地落下許多東西，我們都擡頭往上看，全部都愣住了，剛纔飛走的獵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飛回來了，現在都急匆匆地往峽谷內投放東西。這一次的距離很近，我清楚地看見兇的嘴裏叼着的是什麼。所有的獵鷹口裏都叼着野兔、狐狸、旱獺、老鼠之類的小動物，扔完獵物又快速飛走。

兇帶着獵鷹們一共使用過兩次這種方法，都成功地把敵人引走了，按照慣性思維，獵鷹再次出現這種行爲只能說明這下面有活着的東西正等着它們餵食，我們下去就等於羊入虎口。

我把目光投向頭領，他是駝隊的主心骨，一路走過來，無論形勢多麼兇險，只要頭領在，駝隊就沒有散過，現在所有的人只等他的一聲號令，只要他說下去，就算下面是刀山火海，這些亡命徒也會往下衝。

頭領的目光緊緊盯住腳下的城市，過了很久才說:“回去。”

我吃驚地看着頭領，駝隊出發以來，無論遇見多麼詭異、多麼危險的情形，頭領從來沒有走過回頭路，如果來年開春駝隊還沒有到達石頭城，等待我們的會是“盛閻王”的絞刑架。

嚮導驚呼道：“不能回去，頭領，咱們沒有回頭路可走，就算駝隊只剩下一個人，我們也得走下去，否則後面的子彈就不會放過我們。”

這一點我想到了，既然在龜茲古國的小鎮上我們能遇到商隊，就說明大鬍子根本不信任我們，一個商隊沒了，誰知道還有多少個商隊駝隊在背後監視我們。

頭領掃了一眼四周，突然問：“不回去你說怎麼過去？我們又沒長翅膀，總不能象獵鷹那樣飛過去吧？”見大家都瞠目結舌地望着他，頭領又說：“我們經歷了這麼多危險好不容易纔來到這裏，我不希望再有人死於非命。大峽谷地勢險要，本來就是土匪常出沒的地方，昨晚雖然暴雨襲擊，可是駝隊沒有人在這裏喪命，大峽谷不會這麼簡單放我們過去的，我看我們還是先退出峽谷再想其他辦法。”

豆子沒聽懂頭領的意思，問：“你是說因爲昨天晚上咱們駝隊沒死人，就是那個狗屁“水祭”沒祭成，所以前面就有危險在等我們？這是啥狗屁邏輯？獵鷹們丟下去這麼多東西，就算祭奠博斯騰水怪也夠吃了，總不能讓我們先扔個人下去吧？”

頭領皺緊眉頭，想了想才說：“你說得沒錯，就是因爲沒死人，所以我們過不去。庫車大峽谷以前是這一帶最大的坑葬地，埋藏着無數的冤魂，這裏流傳着一句話‘暴雨引發山洪，水祭作古亡魂，大湖乾涸方能安然通過’。”

我接嘴說：“這什麼意思？就是說只要洪水來的時候不死人，那個大湖就不會乾涸是不是？可是在雲霧底下我們看見的就是個城市，你告訴我們，大湖在哪裏？”

頭領已經命人掉頭往回走，“我不

知道，所以纔要返回去。不管‘水祭’的傳聞是不是真的，你也看見了，路已經斷了，我們沒辦法過去。”

我脫口說：“我們可以下去看看。”

頭領猛地停下腳步看着我，說：“你可以問問駝隊裏的任何一個人，有誰見過剛纔雲霧下的那個城市？如果那是個吃人的妖異地，我們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被頭領堵得無話可說，和他對峙着誰也不願讓步，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固執，但是我有種強烈的感覺，無論是往前還是往後，我們的路都是一樣的。

果然，老爹突然折回來說：“我們退不回去了。”

我和頭領都愣住了，石頭問道：“出什麼事了？”

老爹看着我說：“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山體滑坡把返回的路徹底掩埋了，根本找不到我們剛纔進來的路。”

我腦子有點蒙，從進來到發現腳底的城市最多不會超過半個小時，來的路上我們沒有看到一處山體滑坡和塌方，來路怎麼可能在頃刻間被掩埋？

頭領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問：“玄石印章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提示？你爲什麼不早點說？”

他的手剛好握住豆子砍我的刀口上，立刻有血滲出來，豆子一把扯開頭領說：“下這麼重的手，這不是你的胳膊不知道疼是吧？我和羊頭在洞窟裏中的蝙蝠毒還沒完全解呢，你好意思刑訊逼供？”

石頭和小西安趕緊給我止血，頭領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口氣緩和下來說：“我只想知道你剛纔爲什麼極力反對我們退回去。”

我想了想說：“我沒有極力反對大家退回去，我只是隱約感覺到我們的退路會被切斷，你們想想，我們這一路上遇到的險狀哪一種是正常的？我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只是腦子裏閃過這種念頭我們就真的被困住了，看來除了繼續往前走我們再也沒有選擇了。”

頭領不再繼續問，低着頭又向峽谷深處走去。我的解釋雖然很牽強，但玄石印章的力量我的確沒辦法掌握，在這裏我心底的不安到底來自於玄石印章的提示還是一種本能反應我自己都說不清楚。重新回到被雲霧籠罩的斷崖邊，望着腳下白茫茫的一大片，大夥兒一籌莫展。

衆人自覺地分散開來仔細尋找能通向谷底的路，我帶着石頭小心翼翼地察看腳下，我吸了吸鼻子，這峽谷裏的香味真好聞，有點像石頭身上的味道，女人的味道，就像我在洞窟壁畫裏看見的那羣半裸女人的味道。

我腦子裏有點混亂，石頭突然指着前方說：“那裏有臺階。”

分散的人羣嘩啦一下聚攏起來，順着石頭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可以看見雲霧間有條石階可以通向谷底，不過這石階竟是筆直的，就像一根懸掛在半空中的軟梯。要順着這樣筆直的石階下去，除非兩側有扶手纔可行，問題是這條沒有底的石階根本沒有扶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