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鬼打牆困住後，竟然從擋住我們的洞壁上看見了老爹的身影，洞壁不是鏡子，不可能把影像投射到上面，老爹出現在壁畫裏本來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這個洞窟裏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所以看到老爹在壁畫裏和蝙蝠羣搏鬥我根本沒有懷疑，下意識地認定小西安和石頭會出現在另一面鬼打牆的洞壁上，往回跑了半個小時，郎中突然從洞頂上掉下來，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將頭領處死他的經過重演了一遍，我才意識到我和豆子走進了一個時空隧道，在這裏一側通向過去，另一側通往未來，只要我和豆子選擇失誤，我們就永遠偏離現實的軌道了。

我把猜測告訴豆子後，問他：“我能不能這樣假設，其實這些壁畫根本沒有危險，是我們自己的思維認爲它們有危險，會吃人，所以它們纔會從壁畫裏出來吃人？”

豆子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這個洞窟裏的壁畫原來都是死的，根本不會動，是因爲我們這些人盯着查看它們纔會活過來，或者乾脆說這些壁畫原本都是被封存在洞壁上的死物，通過活人或者活的動物眼睛吸取靈魂，纔會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想到壁畫會吸取活人的靈魂，我的脊背上猛地升起一股涼意，是不是我和豆子的一半靈魂已經被壁畫吸走了？

豆子見我的臉色突變，以爲有危險逼近，手舉牛角刀戒備地看着通往兩側無邊的路。我讓他坐下來，對他說：“豆子，石頭給我們講《西遊記》的時候，你腦子裏想的是什麼？”

豆子想了想說：“我沒啥文化，但是《西遊記》還是知道一點，只不過石頭講的故事太吸引人，我當時就想，那種吃人的妖怪這洞窟裏會不會有，還有，那時候石頭指着壁畫裏的玄奘法師說那禿驢是個美男，哪個女妖精都要嫁給他，我就在想他要是從畫裏走出來是個啥樣子，而且這禿驢到底有沒有那麼好的心腸，他會不會也和妖精一樣喜歡吃人？”

那就對了，我以前看過《西遊記》，對玄奘法師是很瞭解的，我想，只要是男人都希望自己變成玄奘法師，當然不能是《西遊記》裏那個不近女色不懂憐香惜玉的榆木疙瘩，就算不是個處處留情的採花大盜，最起碼也應該有幾個相好，男歡女愛人之常情，而且是你情我願，玄奘法師並沒有強迫那些妖精跟他相好對吧，所以我當時其實和豆子有差不多的想法，只不過沒把壁畫裏的玄奘法師想成會吃人的妖怪，我只是想，這禿驢真長得那麼迷死女人嗎？要是走出來石頭看見他會是什麼表情？

我估計當時小西安腦子裏可能也閃過這樣的念頭，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三個潛意識裏有同一個想法，就是這個玄奘法師可能會活過來，所以我們會看見玄奘法師的眼睛突然睜開，在之後的事情不用我說，大家都經歷了。包括那個用劍刺死蝙蝠的古代勇士，我想也應該是老爹最早看見過之

後在腦子裏設想過會出手殺死蝙蝠纔會變成真實情景的。

這樣推測，玄奘法師殺死並吃掉裹住我的蝙蝠就不是偶然了，是我潛意識裏的一種自救方法，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這種自救的方法太恐怖，一旦壁畫被喚醒了，我們誰也無法控制它。

我把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全部告訴了豆子，豆子被我的想法嚇了一跳，但想想又沒有理由反駁，我們對視一眼，突然同時問道：“第一眼看見壁畫裏的光屁股女人你在想什麼？”

我和豆子的臉猛地變了顏色，我當然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一個男人最原始的衝動讓我想走進壁畫裏和那些女人顛鸞倒鳳，豆子一定和我有着同樣的想法，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現在很有可能在壁畫裏的人不是老爹，而是我和豆子。

這樣的結論讓我和豆子差一點就崩潰了，豆子拼命地搖晃我的肩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被他搖得暈暈乎乎，身上的毒素隨時都會從嘴裏噴出來，一把打掉他的手吼道：“你他孃的慌個什麼？不就是在壁畫裏嗎？我們既然能進來當然就能出得去。”

豆子的話都說不利索了：“羊，羊頭，我不是慌這個，我，我是在想，會不會我們的身體在外面，現在在這裏的我們只是被那些光屁股女人吸進來的靈魂？”

這個觀點本來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剛纔卻被我忽略了，現在從豆子嘴裏說出來把我驚出一身冷汗，豆子還想繼續說，我猛地捂住他的嘴巴說：“不要說，也不要再想下去，如果我的推論正確，我們想得越多越恐怖，我們倆的下場就會越慘，很有可能會永遠被困死在這裏面。”

豆子被我嚇得閉緊嘴巴再不敢胡說，不過人的思維可不是舞臺上唱大戲，隨時可以喊停，越是告訴自己不要想越是要往更恐怖的地方想。我一下子又想到自己先前和豆子假設過我們的處境像是被封存在大棺材裏，我們是被活祭的祭品，無數種可能全部涌到腦海裏，我的心臟幾乎要從嘴巴里跳出來。我甚至開始後悔爲什麼要把狼臂石和雪豹骨交給小西安。

豆子被現在這種狀態完全逼瘋了，乘我發愣的機會，舉起牛角刀就往自己心窩子上捅下來，嘴裏還喃喃自語道：“那樣死還不如自己解決掉痛快。”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豆子使得立起太大，我沒有阻止住他的力道，只是讓他送刀的方向發生了偏移，牛角刀變換角度竟向我劈下來。

一刀下來，我再怎麼做也不可能中途讓它變化兩次軌道，知道自己怎麼躲也躲不過這一刀了，我索性心一橫，擡起左臂迎了上去，嘴裏大喊道：“日你大爺的豆子，這一次你可害死我了。”

豆子在我握住他手腕的時候就清醒過來，想要收回牛角刀，但這一劈他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想收回去根本不可能，不過我的阻止和他的全力往回收還是減緩了牛角刀的速度，牛角

刀劈在了我的手臂上血流如注，但總算沒把我的整條手臂斬下來，我被這一刀砍得疼痛難忍，腦子也清醒了許多，邊罵豆子邊說：“你他孃的想死也不選好地方，要是咱倆是靈魂你能把自己捅死嗎？現在好了，你沒捅死自己反倒讓老子白挨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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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看我沒傷到骨頭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金創藥說：“你反應真夠慢的，就算要擋也不能用自己的手臂啊？”

我被他嗆得沒背過氣去，罵道：“你他孃的一心尋死，老子還能用什麼來擋？”

豆子咧開嘴指着從我手裏飛出去的牛角刀說：“你可以用牛角刀擋啊，怎麼說牛角刀也比你的胳膊硬對不對？”

我一想也對，不過當時情況緊急自己怎麼就沒想過用牛角刀回劈一下把豆子的力道卸掉呢？

豆子看我沒話可說，笑道：“我就說你反應太慢，以前你可沒這麼蠢笨，現在怎麼活得倒回去了？不過這一刀我已經清楚地感覺到咱倆的確不是啥靈魂，是活人沒錯。”

我簡直哭笑不得，合着是我自己反應太慢犯賤，活該挨這一刀。

豆子邊給我包紮邊取笑我，我的目光卻猛地落在了地上。地上有一大攤血跡，這都是拜豆子一刀所賜，吸引我注意力的不是我自己的血，而是在血跡上趴着一隻動物，我想這應該是蝙蝠沒錯，比我們先前在洞窟裏遇到的要小得多，但也有四五歲的孩子那般大，大概是隻還沒成年的蝙蝠。我之所以關注它不是因爲它在貪婪地舔地上的血，而是這隻幼蝙蝠是從哪裏來的？

豆子見我不動了，目光跟着我移下來，本來想一刀將這隻幼蝙蝠砍死，牛角刀剛揮起來臉上猛地顯出狂喜，不由地轉頭看我。

我衝他點點頭，我們想到一塊了，這隻幼蝙蝠是我們的救星，不管它從哪裏來，有一點毫無疑問，它是活的，按照我先前的推測，這個時空裏不應該有活的東西，這隻幼蝙蝠只能和我們倆一樣，根本不屬於這個時空，它是誤闖進來的，只要它能進來，就一定可以再出去，只要我們盯住它，就能跟着它離開這段被遺失的時空隧道。

我和豆子的心都懸起來了，這是我們離開的唯一機會，我幾乎要感激豆子的那一刀了，現在我們倆最害怕的就是驚動這個小畜生，讓它突然從我們的視線裏消失。

幼蝙蝠把地上的血跡舔舐乾淨後將頭擡起來直勾勾地盯着我還在滲血的手臂，醜陋的臉上最顯著的特徵就是滿嘴尖利的白牙，還有一條細長的舌頭。

豆子從牙縫裏擠出話來：“羊頭，要麼你再犧牲一下，擠點血出來？”

我大怒，正想反駁幾句，卻看見幼蝙蝠突然展開了翅膀。糟糕，它敏銳的聽力已經捕捉到了我和豆子的信息，接下來只要它飛起來，很快就會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裏，我和豆子幾乎是在幼蝙蝠展翅高飛的同時一起撲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