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出地道後來到了黑白兩重的奇異境地，左面彷彿一個大黑洞隨時要將我們吞沒，右面卻是一條鋪滿夜明珠的水道。大夥兒經不住夜明珠的誘惑紛紛跳進水裏撈珠子。我顧慮重重，眼看着半個小時過去了沒發生任何異常，在頭領等人的規勸下也下到水道里撈珠子。

發現異常並不像以往每次危險靠近讓人防不勝防，我、石頭、小西安和頭領最後下去，所以我們在其他人的後面，大家都撈得興起，誰也沒有功夫關注其他人，連頭領和石頭也不能避免。

我撈了幾顆後疑惑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漸漸地就有點喘不過氣，站直身體我想透口氣，頭一擡起來正好和前面面對着我撈珠子的人打了個照面。這一眼差點沒讓我的眼珠子掉下來。

對面的這個人基本上已經不能算是人了，整個人像是已經融化了般分不出頭脖子和身體，全身卻亮得嚇人，讓人難以想象的是他腫得像個大氣球，頭上的五官全部融合在一起，猛地看上去就像一顆巨大的珠子，只不過頭頂上還頭髮隨着身體不斷彎曲一甩一甩的，就像圓球上綴着一層黑毛。

我此時來不及呼喊，也顧不上通知其他人，我只知道這些夜明珠不對勁，從懷裏掏出黑盒子和雪豹骨，把羊皮大衣連帶着夜明珠一股腦地丟進水裏拔腿就往岸上跑。

我的動作終於引起了石頭和小西安的注意，他們沒仔細看周圍，看見我的反應條件反射地知道出事了，大喊道：“快跑！”跟着我往岸上跑。

水道里一下子亂了鍋，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顧不上繼續撿拾珠子，手忙腳亂地跟着跑。

我們四個最先回到岸上，我身上只穿了一件貼身的小褂子，一顆夜明珠也沒有了，把黑盒子和雪豹骨貼肉藏了，衝石頭等人喊道：“趕快把夜明珠扔了，有危險。”

石頭和小西安早在看見我的舉動時就邊跑便把衣服脫了，現在站在岸上拼命抖落滑進褲腿裏的珠子。頭領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邊往外掏夜明珠邊問：“出什麼事了？”

我指着一個爬上來的人說：“你們看他。”

頭領三人同時回頭，看見身後的人嚇了一跳，再也顧不上其他，身上的珠子撒了一地。

我見豆子也上了岸，趕緊上去幫忙，這小子貪財，臉上的五官已經皺到了一起，還捂着胸口說：“這些都是寶貝，不能扔了。”

我吼道：“你他孃的臉都快化掉了還想着發財，只怕死了連個全屍都保不住。”

豆子沒發現自己已經起了變化，聽我這麼說愣了愣，用手一摸臉嚇了一跳，嚷道：“我的手咋成鴨子了？”

不知不覺中他的五根手指之間長出來一層薄薄的肉蹼，就像鴨子腳掌上的蹼，我心知不好，再這麼下去豆子也會變成一顆球，狠狠心拔出牛角刀就往他的

肉蹼上切下去。

豆子大吼一聲罵道：“孃的，感情不是你的手，真能剁下去。”話雖如此，自己也掏了牛角刀把多餘的肉蹼剔掉。

我把他的衣服割破，夜明珠和先前的貓眼石撒了一地，豆子不甘心，顧不上手指血流如注，重新把貓眼石撿起來抱怨：“羊頭你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這些夜明珠不能要，寶石都是貨真價實的，再說誰知道到底是夜明珠有問題還是那下面的水有問題？你咋一下子全部都丟掉了？”

我懶得理他，就算這些夜明珠貨真價實，我們也沒那發財的命。把他身上的珠子都抖乾淨了，才說：“你小子算是徹底破相了，要不是老子發現得及時，別說眼睛鼻子了，說不定現在你連胳膊腿都沒了。”

豆子想頂幾句嘴，上岸的人羣突然哄散開來，石頭和頭領等人已經拔出牛角刀準備應戰。大家小心翼翼地散開，中間是最先下到水道里的幾個人，這幾個人已經不能算人了，幾顆碩大的發光圓球在中間滾來滾去，發出悽慘的呼叫聲。

我不知道他們的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不過在她們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來頭臉和手腳了，不知道是頭臉四肢都融化了還是縮進球裏去了，反正現在在我們面前的絕對不是人。

我們之所以散開來並不是他們變成的圓球有多麼可怕，而是這些圓球看上去非常危險，就像大磁石吸引碎鐵屑一般，地上被灑落的夜明珠不斷地被這幾顆大圓球吸過去，倏地貼在了圓球身上，然後融進去不見蹤跡。

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剛纔那個人一點點變成了圓球，我可能會認爲是水道里的夜明珠全部都吸附在他身上把他裹住了，就像在樓蘭古城的神廟裏，小西安被螞蟻吐出來的絲裹成繭子一樣。不過現在我能肯定他們不是被某種物質裹住，而是身體起了質的變化，已經完全變成了其他東西。

豆子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想到自己差一點也變成這種東西，不由自主地伸手把腦袋摸了一圈，咂着嘴說：“好歹這顆腦袋算是保住了。”

小西安看得心驚肉跳，脫口說：“不一定算保住了，你的臉都變形了，說不定等會兒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豆子大怒，擡起手就要往小西安頭上拍過去，石頭卻說：“小心！”

石頭的話音剛落，地上那幾顆大圓球就發生了變化，全部擠到一起，越擠越緊，不斷有圓球擠爆的噼啪聲，不過沒有破裂的珠子，轉眼間，地上的幾顆大圓球就完全融成了一顆超大的圓球，這顆圓球直徑大約有十米，佔據了一大塊空間，立在岸邊璀璨奪目。先前幾顆小圓球還能聽見慘呼聲，現在這顆巨球已經完全沒了聲息，看起來就和水道里的夜明珠沒什麼兩樣，就是個頭大得多。

豆子開玩笑說：“頭領，我以前聽祖父說大海里的珍珠都是沙粒變成的，

沒想到龜茲古國也有這種功能，可以把人變成夜明珠，你們樓蘭古城是不是也有這種妖法，要是能把沙漠變成黃金城，我心甘情願給你當徒弟。”

頭領沒好氣地說：“我們古樓蘭不懂什麼妖法，要想點石成金你自己去找胡大……”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打斷他倆說：“你們覺得這顆圓球會不會朝我們碾過來？”

這話說得我自己都心驚肉跳，這麼大一顆圓球，堅硬如鐵，上面幾乎碰到屋頂，要是碾壓過來就像一塊沉重的石磨，如果動作稍微慢一點，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倖免於難。

我的話提醒了大夥兒，衆人倒抽一口涼氣，也顧不上左邊黑暗裏有沒有危險，撒開腳丫子就往左面跑。剛跑出去沒幾步，我的話就應驗了，身後傳來地震般的轟鳴聲，圓球碾壓過來了。跑在最後的人未能倖免，身後一片慘叫。

我們跑得頭皮發麻，深一腳淺一腳的，慌亂中火摺子也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沒命地跟着黑暗中不斷移動的小亮點往前跑，很多老鼠躲避不及被踩成肉泥，身後和腳下慘叫連連。

豆子邊跑邊抱怨：“羊頭你的嘴太毒，說啥啥就成真，別是玄石印章在搗鬼吧？”

我接嘴說：“要不是有玄石印章，你他孃的這顆腦袋就可以變成球裝褲襠裏了，老子嘴毒救了你的命，你小子還這麼多屁話。”

小西安見我和豆子這種時候還在鬥嘴，說：“都省省勁吧，還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一會兒都被碾死了，大家一起去閻王爺那裏討要說法。”

豆子罵道：“你小子懂個屌，只要還剩一口氣就得說話，哪天腦袋都沒了還說個雞巴。”

身後雖然跟着一顆會發光的大珠子，但這裏的東西太詭異，珠子自身發光卻照不亮四周，我們只能摸黑往前跑，好在老鼠數量龐大，儘管被我們踩死了不少，但前面依然有大量閃亮的小點點，而且腳下的路很平坦，不像在地道里那麼崎嶇不平，所以一路跑下來還算順暢。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萬一老鼠不是往外面跑，而是前往什麼地方覓食，會不會把我們帶進另一個死衚衕，好在情況沒我想得那麼糟糕，跑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身後轟隆隆滾動的圓球漸漸沒了聲息，我們的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黑暗中也沒法清點人數，大家喘了口氣休息一下繼續往前走，沒走多久眼前豁然開朗，竟來到了古龜茲王宮外的護城河。看見護城河上一派熱鬧，我的心終於完全放進了肚子裏。

先前遇到的老人見我們活着出來，瞪着眼睛張大嘴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大爺，古王宮裏的確有吃人的妖魔鬼怪。”指了指五官移位的豆子，我又說：“你看他，這就是被怪物咬的，要不是跑得快，大概他的臉都沒了。”說完丟下目瞪口呆的老人，我們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