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覺得好笑，那天我的錢都藏在衣服兜裏，而我極力捂着褲子兜，朱力他們只摸到幾塊零錢。這樣算起來是我害了他們，他們可能又搶到了牧馬鎮的學生手上，這才招惹到何中華。
“我給他們買了煙就回教室了，誰知道朱力一個人不滿足還去收保護費，這一下子收到了牧馬鎮的人頭上。我要說的，就是這兩個人，小心朱丹找他們鬧事。”吳昊憂心忡忡地說。
“誰呀？”我隨口回答，“總不會是何中智跟何中仁吧。”
吳昊點點頭，說:“就是他倆，何中仁是何中華親弟弟。”
“那他倆沒給老師說？”我不由得覺得驚詫，如此說來，這個何中智倒是心機深。
“連我們同宿舍的都不知道，我就說他們最近總是怪怪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問了一句。
“我和朱丹悄悄聽見何家兄弟親口說的，”吳昊搖搖頭，無奈地說，“我差點沒拉住朱丹，他現在也不聽我的。”
“好了，上課了，回去吧。”我倆回到教室，朱丹已經回來了。由於之前按身高調整了一番座位，我和吳昊都在靠前的位置，朱丹坐在最後面，倒是向野個子也不高，執意要坐後面好睡覺。雖然我是第一任班長，在開學的這些日子也竭力表現出好學且熱心的一面，但我知道，我這班長有些名不符實。不光是來路不算光彩，就是我的表現也不算好。牧馬鎮的學生還是不怎麼和我打交道，但好歹也不會刻意爲難我；爲難我的是幹溪鎮的老同學，他們對我知根知底，也對我頗有微詞；唯一讓我覺得自己還算是個班長的就是米家鎮的學生，他們倒是和我走得近，這還是全靠吳昊。還有半個月，我這班長也該到頭了，我有一點遺憾，又鬆了一口氣。
這幾天我和吳昊時刻注意着朱丹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沉不住氣去找何家兄弟麻煩。好在朱丹雖然情緒低落，但卻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兒，我也降低了警惕。
第二週星期天，朱丹沒來，我原本以爲他病了，也沒在意。可到了晚上，不光他沒來，何家兄弟也沒來，我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吳昊，小七，向野，你們出來一下。”星期一中午，剛下課向淳就站在門口等我們。
“老大，怎麼了？”其實我預料到他找我們的目的，大概是問朱丹的，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跟我來，我帶你們見個人。”向淳板着臉，在前面走，我們三個跟着他後面，一直走到操場才停下，米飛飛和陳曉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華哥。”向淳喊了一聲。
操場邊上坐着兩個人，一個戴着鴨舌帽，一個光頭。那個光頭正是那天帶頭的人，也就是米家鎮扛把子何中華了；至於戴着鴨舌帽的人，正蹲在地上和人打電話，也沒看我們。
“你們這些小朋友，是不是對我挺有意見？”何中華點了根菸，抽了一口才問。
我見到這位米家鎮的扛把子，心裏還是很慌的，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華哥，沒他們的事，他們還是小孩子 不懂事。”向淳低着頭說，像個犯錯的孩子。我一向以爲他這個米家中學的扛把子不怕天不怕地，但他在何中華面前卻也膽顫。
“孩子？是孩子還能打傷我弟弟？”何中華鼻子嗤了一口氣。
“朱丹在哪裏？”吳昊擡頭直視着何中華的眼睛問。
“在醫院躺着，”何中華玩味地笑道，“是我打的。”
“華哥，對不起，是我沒帶好這些弟弟，您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向淳跪在地上說。我看見這位大哥跪着，心裏也不是滋味，可我也委屈呀，這件事和我毫不相干，甚至我還看着朱丹，不讓他鬧事，但我不可能整天跟着他吧，況且週末我們各回各家，他幹了什麼我哪裏知道。
“中華，你還是這副老樣子，”鴨舌帽打完了電話，轉過頭，看了看我，又說，“玉兒？”
我聽出了他的聲音，但我又不敢確定。
“是我。”他摘下鴨舌帽，露出一張痞笑的臉。
“你們認識？”何中華問鴨舌帽。
“中華，算了吧，這小孩是我的弟弟。”鴨舌帽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其實我也不是找他們麻煩，我只是不想看見牧馬鎮的學生，我的弟弟被欺負罷了，”何中華對鴨舌帽說，說完又看着向淳，“向淳，起來吧，以後好好讀書，不要把青春浪費在打架上。”
“是，華哥。”向淳點點頭。
“走吧，”那人又戴上鴨舌帽，回頭對我說，“怎麼你二姐不給我打電話？”
沒等我回答，他倆已經走遠了，留下我們六個人面面相覷。
“小七 你認識他？多虧了你，不然……”向淳說，“我現在也初三了，不管怎麼說，還是得混個畢業證，以後我就不摻和米家中學的事兒了。”
“只是認識，”我問向淳，“哥，朱丹呢？”
“在醫院呢，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捅了何中智一刀，不過何中華並沒有難爲他，只是傷了皮肉，醫藥費還是他墊的，”向淳說，“行了，吃飯去吧，以後我也不是你們大哥了。”
向淳說完，一個人落寞地走了，我們五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覺得唏噓。
向淳的一番話代表了我們這個小團伙幾乎面臨解散，現在誰也不說話，只是沉默着。
“行了，淳哥走了，朱力也走了，我也不願繼續混了。米家中學培養人才，也培養敗類，而混出名堂的敗類也就只有何中華，他現在也幾乎是金盆洗手，安心修車。我是想明白了，我也退出。”陳曉第一個說，打破了沉寂。
“我無所謂，反正我就是跟着好玩。”米飛飛聳聳肩說，“你們三個呢？”
剩下我們三個最小的 ，沒發話，自然也就默認解散。那些年一起混過的兄弟，以後又會怎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