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鬥毆風波草草收場，但卻改變了某些人的一生。它本是一件無序的事兒，也不足爲道，卻把原本有序的事兒給變成了無序的事兒。
處罰結果下來之前，朱力去了辦公室一趟，他去的時候表情嚴肅，回來的時候嘴角含着笑，看來是達成了某種目的。
“下面宣佈一項關於對朱力、向淳、向野、朱丹、陳曉的處分決定……對朱力予以開除學籍，向淳留校察看三個月，向野留校察看三個月，朱丹留校察看三個月，陳曉留校察看三個月。”教導主任站在高臺上，我的幾個兄弟也站在高臺上，沒有我和吳昊，也沒有米飛飛。
這個高臺上除了老師只有兩類人能上去，一是所謂的好學生，二是所謂的壞學生。我在米家中學的時候，上去過許多次，兩種身份都有，而且幾乎是平攤。
閒話少敘，先說我這幾個兄弟。處罰完了之後，我們幾個聚在一起，一個個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只有朱力挺淡定的，好像開除學籍的不是他。
“力哥，對不起，我沒辦法，你知道的。”吳昊一拳頭砸在牆上，無奈地說。
朱力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搖搖頭說:“沒事的，反正我也不喜歡讀書，正好早點出去打工，給家裏減輕負擔呢。”
我感到迷茫，爲什麼是米飛飛沒受到處罰，而說沒辦法的卻是吳昊。很快，米飛飛就給我解惑了。
“昊子，你這父親倒是給我特權，讓我難堪哪。”米飛飛慘笑一聲。
“沒事兒，能逃一個是一個人，背個處分總是不好的，”朱力
“哥。”朱丹抱着朱力哭，他平時是個要強的孩子，但我知道，藏在他要強的面具下的是無助的少年。他給我說過他最感激的就是朱力一家，尤其是朱力，從小寵着他，讓着他，這纔沒有讓他變成一個孤僻的人。
“好了，你好好讀書，將來我指不定跟你混呢！”朱力拍着朱丹的背，就像哄一個愛哭的娃娃。
向淳畢竟是老大，並沒有哭哭啼啼，只是皺着眉頭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準備到外面去闖一闖，”朱力嘴角噙着笑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提前一年畢業嘛！”
“週末我們給你踐行，還去我家。”米飛飛說。
我鼻子一酸，即便我們沒有多少關係，但因爲緣分聚在一起，成了兄弟，這纔沒多久就少了一個人，多少讓人覺得有些不好受。
這周我無心上課，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張老師問我是不是病了，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日子就是捱過來的，終於捱到了週末，這週五晚上1105宿舍並沒有舉行夜談會，誰也沒有提起。
朱丹他們並沒有告訴我那羣人是誰，他們並不想讓我捲進來，或許他們把我當兄弟只是覺得我這人還不算壞吧，畢竟我仗義幫了他們一把；又或許是我也有壞的潛質，因爲他們就是被定義爲壞學生的。但我能明顯看出的是朱丹對何家兄弟的態度大變，畢竟一個班，又一個宿舍，以前好歹也說話，現在他眼裏就好像沒看見他倆似的。我問他，他也不告訴我，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懷疑，他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天亮了，過了中秋就有寒意了。今天我有要緊的事兒，沒打算回去。昨天我已經託羅如煙給我母親說了，我在學校有事，這周就不回去了。朱丹奇蹟般地沒有賴牀，特也知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呀！
到了米家，米飛飛他爸米老二還是不在，這也讓我好受些，我着實不想面對這個害死我四叔的人。原本我家和米家也有來往，畢竟米老天爺的媳婦兒就是我的姑婆。從那件事之後，兩家人就再也沒有來往了。而我這個萬家的不肖子孫，卻依舊和米家後人稱兄道弟，依舊跑到米家蹭吃蹭喝，我心裏有些不安。
我們七人到了米家，有等了一會兒，朱力這纔來。接待我們的依舊是米飛飛的母親，她是個挺好客的婦人。
坐在米家的宅子裏，我突然想起米家的另一所宅子，那應該就是米妮和米二妮家吧。她們倆姐妹的父親，就是米家鎮鎮長，好像是叫米忠良吧。想起米家那個老宅，我就想起了米二妮，她在四年前在幹溪美人上大放異彩，今年她的堂妹米三妮也在山水美人上有不錯的表現。看起來米家的酒當真養人哪。不光她倆，甚至就是已經和李嘉結婚的米妮也是個大美人，以前我還小，不太懂這些，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許多，也懂得欣賞美了。想起米三妮，我又不可避免想起了瘦竹竿，這個怎麼算也是我表哥的人，我已經三、四年沒見了，他現在又在幹什麼呢？說他算我的表哥，這不是胡說，如果他算是外公的孫兒，那肯定是我表哥了；如果他算米老大的孫兒，也算是我的表哥，畢竟我的姑婆嫁給了米老太爺。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這羣兄弟，如今少了一人。今天過後，朱力就該走了，他要去外面闖蕩。
這時候我還沒有考慮過將來做什麼的問題，但這個不可避免的問題已經擺在了我們面前。我們八人中，我和吳昊，好有米飛飛成績尚可，而他們五人卻都是成績墊底的存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五人讀完初中就該告別學校，走入社會了。
“飛飛，拿點酒來吧，我想喝酒。”朱力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但現在卻顯得沉穩，我知道他此時心裏很不是滋味，不然怎麼會要酒？他還強裝出淡定的樣子，是不想讓我們難過吧。
我平生第一次沾酒，是美人醉。儘管這是溫和的酒，我也有點吃不消。回味之後，我卻徹底迷戀上了酒，又要了一小杯。我終於嚐到了酒的滋味，在我聽到的故事裏，幾乎沒有離開酒。我知道，我這輩子是離不開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