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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放肆文學 » 玄幻奇幻 » 酒美人» 第三十四章,平靜的幹溪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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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美人 - 第三十四章,平靜的幹溪鎮字體大小: A+
     

    日子就這樣有序過着,也沒有什麼或悲哀或喜慶的事情發生,很快就到了2008年,我也十二了。米家鎮發生了什麼我不知曉,我只知道幹溪鎮只是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大多數卻還是有序的。幹溪鎮的路面休整過了,鋪上一層水泥,再也沒有坑坑窪窪;幹河依舊不淌水,比我小的孩子還是在河道里放牛或是玩耍。街上在這幾年間新修了不少磚瓦房,氣派又敞亮;仁濟堂依舊懸着“懸壺濟世”的匾。西街口立着的刻着“幹溪鎮”三個大字的木牌子已經朽了,大概很快又得重新立了;孩子們還是揹着書包,從木牌子下走過,去青龍灣小學上課。

    至於我們萬家,大哥萬世焱已經大三,這幾年也回來,卻少有和我交流;淼姐姐也在去年上了大學,算是家族這一代第二個大學生,給家裏爭了氣,又讓我壓力倍增;二哥萬世諾今年高考落第,讓二伯嘆息不已,二伯打算讓他復讀一年;萬青青也已經高二,離開了米家鎮中學,現在在黔水縣第一中學唸書;至於我和萬世川,也都到了上初中的年紀了,終於可以離開幹溪鎮,前往米家鎮了。

    除了我們這些小輩,長輩的生活也沒多少變化。大伯好像是高升了,但和我們無關,他也極少回來;二伯依舊在青龍灣小學教書,教完了我們,又會去教別的人,閒着的時候,也會去竹林裏煮茶讀書;我父親還是在外面打拼,卻沒什麼說的;至於萬家的女人,都是勤勤懇懇在家種地教子,除了大伯孃。這裏提一下我的四嬸羅秀,這個苦命的女人,前幾年喪了夫,獨自拉扯着萬世川,還要奉養三奶奶,着實不輕鬆。但這個女子又不求人,除了栽秧收稻外,別的活都是一個人扛。她的父親老羅心疼大女兒,常常去給她挖地鋤草。

    老一輩就只有我爺爺和幺爺了,如果非要算上鎮上的四爺也行。幺爺現在很少種地了,再說他無兒無女的,又不用留一份家業,只要夠自己吃穿用度就行了,他常常拿着水竹煙桿到鎮上的米記茶館去。也不打牌,也不喝酒,只坐着與人擺龍門陣。四爺過得如何我卻不知曉,大概也是去茶館打磨時間吧。他的兒孫都在縣城裏,只有他還守着老屋子,不肯離去。至於我的爺爺,一直在盤算第二屆幹溪美人的事兒,他已經七十出頭了,平日裏也沒做什麼活,身子還算硬朗。

    老羅還是做他的篾匠活,閒着的時候也侍弄他的幾分煙地,日子過得倒也舒坦。我常常去看他編筐織蓆,幫他分青篾和黃篾,但只要我一提起讓他講故事,他就緘口不言。被我攪得不耐煩了,他就抽着煙唱:“萬家的姑娘萬家的茶,羅家的菸葉一手抓。王家的貨郎遍地跑,米記的好酒頂呱呱。”他的大哥山羊鬍經營着仁濟堂,爲一方百姓開藥醫病。讓我覺得好笑的是他不許別人在仁濟堂抽菸,他家又是幹溪鎮最大的且唯一的烤煙大戶。羅寶和萬青青一般年紀,只念完小學,現在也十七了,他過完年就跟着別人出去打工了。他臨走時讓我去把萬青青叫來,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反正萬青青沒告訴我。羅寶走了,吹着口哨很是興奮,他終於離開了這個被灰千山脈禁錮的小鎮了,他給我說起過他是多麼想離開,他嚮往外面的世界。老羅沒說什麼,只是給了他一些錢。羅如煙雖說比我小一歲,卻和我上一個年級,現在也該初中了。我和她來往不多,但好歹算個朋友。每年清明過後,我們都會去水井灣放鴨子花,我在這頭,她在那頭,放着放着我們就算是告別童年了。我和她約定了,每年鳶尾花開還來放鴨子花。

    白豆腐和王子薇依舊在趕集的時候推着豆腐去叫賣,生意挺好的。大伯他們說等大哥大學畢業了分配了工作就讓大哥和王子薇結婚。王子茜、子芸姐妹和我一般年紀,也該上初中了。這幾年我們萬家和萬家來往很是密切,我也常到三生橋去玩耍,他家的大狗也不再咬我了,倒是識人性的畜生。

    說起狗,我養的小白也長大了,體型肥碩卻性格懦弱,見着生人也只敢遠遠地叫喚幾聲。小白喜歡粘人,我去哪它就去哪,一會兒跑到田裏撒歡,一會兒又躥到遠處去和它的狗朋友打招呼。和小白相比,它的同胞兄弟大黃卻長成了一條惡狗,老羅只好用拇指粗的鐵鏈把它拴着。

    至於瘦竹竿,我再也沒有見過也沒聽到關於他的消息,他大概是不會回來了;紅夾克在去年從美院畢業,倒是回來過一次,帶着一個女子,是他的同學;而我可親的世君姐姐,平時就在家幫忙打理事務,逢着花季就採摘新鮮的花朵送到黔水縣的花店去。

    幹溪鎮的生活依舊波瀾不驚,快樂往往存乎鍋碗瓢盆。這幾年也是如此,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頂多就是婚喪嫁娶、修房造屋和耕耘收穫。我也漸漸摸索出了其中的道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間常事,除了自家人的歡喜或悲哀,在外人看來也只是添了一雙碗筷或是多了一所草墳;修房造屋是看待一個人,尤其是男人的能力的標杆,這也正是劉德春在近幾年威望瘋漲的原因所在;土地是幹溪人安身立命所在,耕耘是最虔誠的儀式,收穫是最喜悅的饋贈。

    如果非要說幹溪鎮有什麼大事,勉強還是有的,一是據說幹溪鎮要重建,只是聽說的,告示欄並沒有貼出來;二是從幹溪鎮(米家鎮)修往五橡樹埡口的路還要延伸到灰千金頂;三是我大爺將在立秋立碑;四是即將開始的第二屆幹溪美人。

    沉寂了許久的幹溪鎮,又要有了新的故事了。而今天,是個趕集的日子,老人還是擠在橋頭,聽我的外公擺龍門陣,他們還絲毫沒察覺到這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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