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船舟飯店。

段小波，張佑碩，吳濤，浩子，邊旭等幾個人，全都圍坐在一張桌子上。

段小波看着周圍桌上的幾個人，感慨頗深，端起酒杯，又放下。

“小波，怎麼了？”坐在他一旁的張佑碩，瞅着他問道。

段小波輕微搖了下頭，隨後又看着張佑碩，說：“咱們的錢，賺的越來越多，但每年，坐在一起的兄弟……”

說到這，段小波抿了下嘴。

張佑碩知道，段小波後面想要說的話，張猴子判進去了。李紅，大勇，沈公子，楊子這些兄弟，也都一個一個離他們而去了，有一句話，叫做踩在兄弟們的頭上，往上爬。

雖然，這句話對於段小波他們來說，並不適用，但，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又何嘗不是一個意思呢。

一將成名萬骨枯，此刻，張佑碩也深深感覺到，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這句話的道理。

“小波，運輸那條線，還幹嗎？”張佑碩岔開了話題，問道。

“幹啊，當然幹了。林經理死了，但是跟他們的合同還在，而且，他們也不是私有化的公司，公司裏其他的高層，中層都有股份的。別的事兒能黃，這事兒黃不了。”段小波解釋說。

“那還行。”張佑碩點了下頭。

“小波，我已經給元浪以前的兄弟打過電話了，他們說，只要咱們這邊運輸沒問題的話，他們那邊是能保證供應的。”吳濤這時候說道。

段小波看向吳濤，說：“嗯，而且，供應商不能只是一家，萬一出現點什麼意外的話，這麼長的路線，咱們的損失可不小。”

“我知道，這一點我都已經想好了，目前這一家只是其中之一，咱們的人到那邊，還可以去看看其他的魚鋪，元浪別的不多，但做海鮮生意的那是大有人在的。”吳濤這樣說，也是爲了打消段小波的懷疑。

此時，張佑碩聽出了吳濤心中的想法，便衝他一笑，說：“濤，小波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實際上，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這是做生意的常態，也是必須的，你別多想哈。”

吳濤一笑：“這我知道。”

段小波沉了一下，隨後看向浩子，說道：“浩子，回頭你替我去辦一件事。”

“啥事兒？”浩子問道。

“回頭，我再跟你說。”段小波說完，直接端起了酒杯，“來，杯中酒，起了！”

……

一間大衆洗浴的門口。

鄒玉傑躺在藤椅上，旁邊放着一臺綠色鐵皮的無線電，裏面正放着‘三俠劍’。

“南北英雄匯，勝英大戰震八方……”

“啪。”

一隻大手拍在閉着眼的鄒玉傑胳膊上。

鄒玉傑睜開了眼，看到面前的人，不覺一笑，“來了。”

來的人，是小慶。

小慶手裏拿着一個手包，隨後從裏面拿出兩沓錢，遞給鄒玉傑，說：“點點吧。”

“點什麼，放那吧。”鄒玉傑說完，又將無線電的聲音調大了一些。

小慶眉頭微微一皺，“闖對你這麼好，他住院，你都沒去露個頭。”

鄒玉傑微微合上了眼：“看什麼，人又沒死。”

“你這說的，是他媽人話嗎！”小慶眼珠子一立，衝鄒玉傑問道。

如果是三年前，小慶未必敢對鄒玉傑說出這樣的話，但是，現在，這兩個人的位置換了。

鄒玉傑已經半收山了，論段位，他甚至不如小慶。

鄒玉傑聽後，只是嘴角微微一翹，眼皮子都沒擡，繼續晃着他那半舊的藤椅。

“沒有大闖，你跟你小舅子，能有現在的生活嗎！你這人咋這麼不給人留點念想呢！”小慶說着話，將手中的兩萬塊錢，撇在旁邊的桌上，直接打翻了上面放着的紫砂茶壺。

鄒玉傑只是睜開眼，看了一眼後，又看了小慶一眼，但一臉的處變不驚。

“你看啥你？！打我啊！”小慶瞪着鄒玉傑，說道。

鄒玉傑還是沒支聲，而此時，浴室裏，兩個人已經跑出來，但當看到衝鄒玉傑叫喊的人是小慶後，便沒有一個人說話。

鄒玉傑嘴脣動了動，隨後說：“江東，早晚會是他的，早晚的事兒。”

“你不說，我也知道！”小慶立着眉毛，說道。

他不明白的是，現在大闖已經和鄒玉傑沒有什麼關係了，還每個月都讓自己給他送來乾股錢，這錢，說白了鄒玉傑就是白拿的。

一開始，一兩個月，給外人做做樣子，也就罷了，可這一送還就送下去了，這也讓小慶挺無語。

尤其大闖人還在醫院裏，卻還叮囑小慶，別忘了日子，讓他親手送過來，這就讓小慶很憋氣了。

“小慶，你跟我說話，態度好點兒。”鄒玉傑像是在懇請他。

“還要咋好？！我還得給你跪下？！”小慶皺着眉頭問道。

說實在的，當初，小慶跟着大闖的時候，鄒玉傑對他們幾個並沒有多好，大闖做到現在這個份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可這個鄒玉傑卻在大闖住院時，連個面都不漏，這就更讓小慶爲之惱火了。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是帶着氣來的，即便是鄒玉傑不說出剛纔的話，他也會找個理由對鄒玉傑發作的。對於這點，鄒玉傑當然明白，當初，這些人可都算是跟着他玩兒起來的。

當年，他們圍攏在一起，是爲了混口飯吃，但摟過錢後，都各自有了各自的想法。心不齊，小慶對於這個大哥，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多大念想。

即便有，他覺得當年那點情義，也早就還清了，大闖爲鄒玉傑沒少辦事，錢也沒少給。

差不多得了，沒想到，鄒玉傑還是個老白眼狼，吃完喝完，竟然還不認人了。

“大闖現在的步子，邁的有點兒大。”鄒玉傑突然之間，就冒出了這句，看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你啥意思？”小慶一仰頭，問道。

“心有猛虎啊。”鄒玉傑意味深長的說出了這一句。

小慶不解其意，但聽上去，這句話倒不像是貶義。

“行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了。錢，給你了，他那我就交差了！”說完，小慶轉身就走。

隨即，鄒玉傑用手扒拉了下桌上茶碗打翻的茶水，將半導體的聲音調大。

“如果林世佩話復前言，還能得個好結果，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