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元八年
淅淅瀝瀝,一夜小雨,將繁塵中的雲霧掃去,碧空如洗,一掃昨日的灰濛,初夏的日頭升起,帶來明媚的陽光,早有喜鵲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唱着讚歌。
根本《周禮》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五及笄,是以今日十八號,正是府裏嫡出大小姐顧氏文惜的行及笄禮的好日子。
一晃九年過去了,寧嬤嬤老了許多,可是今日她卻是笑的合不攏嘴巴,歡喜的氣息在她周身洋溢,更是顯得年輕了幾分。
顧文惜順從的由着雲嬤嬤,香草和小荷伺候着入浴更衣,她穿上了寧嬤嬤爲她挑選的粉色紗裙,素顏,披髮,由雲嬤嬤帶領,身後跟隨了香草和小荷二人,一起去往清荷院。
六月時節,庭院裏的荷池中正綻放着或粉或白的荷花,嫵媚嬌豔的花朵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顧文惜正是選在了清荷院中行禮,是以清荷院中這時候人來人往,顧允周和林月如正滿面笑容的招呼着親友。
而顧文惜此時正在院子裏的一處抱廈中等待着,她的身邊只有雲嬤嬤和香草守着,三個人隨意的說着話,雲嬤嬤更是一臉的激動,看着已然出落成大姑娘的顧文惜,眼眶紅紅的,激動的心情一直不能自抑。
這時候,小荷從外間走了進來,她對着顧文惜輕聲道:“小姐,外面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出去了!”
小荷是顧文惜後來提起來的一等大丫環。
聽到小荷的話,顧文惜站起了身,看到香草伸過來的手,輕輕的扶上了香草的手,彼此相視,淡淡一笑,將心頭的慌張壓下,腳步沉穩的走了出去。
今日顧府的賓客非常的多,衆人皆知這是府裏頭的嫡出大小姐的及笄禮,又因爲是鎮國候府的老太君陳氏爲正賓,鎮國候夫人楊氏爲有司,讓賓客中有人隱隱猜測起來。
鎮國候府世子鄭棐至今沒有娶親,如今鎮國候府這樣動作,很容易讓人想到鄭顧二家有結親的意思,一時間衆賓客對着還沒有出來的顧家大小姐亦是悄然地議論起來。
“聽說顧家這位大小姐很是能幹的呀,小小年紀就幫着打理家事呢!”
“這也不奇怪,她是原配嫡女,這生活在繼母手底下,若是不強幹些,哪裏還能出頭喲!”
“呵呵,說的也是,這自古以來原配嫡子女與繼室之間的關係就是那火與水的關係。”
林月如和顧允週週旋在賓客之間,雖然那些客人會顧忌着主人家的面子,不會將一些不好聽的話傳到她的耳裏。
可是林月如到底是尷尬的繼母身份,尤其是顧家這些年,因爲當初顧林氏過世時候留有遺言定要讓顧文惜協理家事,是以就此事讓賓客們有了更多的猜測與議論,讓她的耳邊聽到不少風言風語。
今日讓顧文惜辦這樣大的及笄禮,在賓客面前大出風頭,林月如的心裏本就不舒服了,又聽那些賓客對自己言語之中的不屑與輕視,更是覺得心中窩火。
轉頭,林月如看到已經走了過來的顧文惜,眉頭皺的緊緊的,目光裏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厭惡與不喜。
顧文惜走到了屋子中央,落落大方的衝着面前的父親和繼線行禮,而後又溫婉的衝着或坐或立的賓客行禮,而後她跪坐到了席上,她的身邊是鄭陳氏,鄭楊氏和葉二小姐葉漣雪。
葉漣雪淨了手,梳理着顧文惜披散着的長髮,而後替她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而後她退到了一邊。
鄭陳氏同樣的淨了手,走到了顧文惜的身後,鄭楊氏則手裏捧着錦帶和發笄。
鄭陳氏口中高聲吟頌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而後,鄭陳氏爲顧文惜盤上了高髻,加上了發笄,這時候,葉漣雪上一步,伸手將顧文惜扶起,鄭陳氏又將錦帶系在了顧文惜的腰間。
這時候,鄭楊氏的手裏又換了一個托盤,托盤之中是一套華服,葉漣雪從鄭楊氏的手裏接過了衣服,牽着顧文惜的手向衆人行禮告退,幾個人退到了抱廈之中,葉漣雪幫着顧文惜換上了錦衣華裙。
換好了衣服,顧文惜便又出來向賓客展示着她新換的衣裳,並且再次向父親和繼母行禮。
這時候,鄭楊氏的手裏依舊是一個托盤,只不過,這一次托盤裏只放了一支華貴的金釵。
鄭陳氏再次淨手,從托盤裏拿起了金釵,將原先的發笄換下,重新簪上了金釵。
……
結束了及笄禮後,顧家便安排着所有到來的賓客入酒席,而顧文惜這個小主人也是領了一羣年輕的女孩子吃酒席。
只是,待她在一羣女孩子簇擁着離去時,無意之間的一瞥,卻是讓她整個人都心驚起來,一直保持的好心情更是一下子跌入谷底。
“怎麼了?”葉漣雪親密的挽着顧文惜的胳膊,將她的異樣看的清楚,疑惑的問了一句。
“沒,沒事!”
輕輕搖了搖頭,顧文惜強打起精神來招呼着客人,領着小姐妹們到了一處安靜又雅緻的地方吃着席面。
坐在度間,顧文惜還是在思量着自己剛剛看到的那個人影,她的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前生她不曾有過一個像樣的及笄禮,而今生,鎮國候府的老太君卻是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經說了願意做她的正賓,鎮國候夫人爲有司,贊者則爲葉府的葉二小姐。
這樣盛大的及笄禮是她不曾經歷過的!然而,歷經二世,這樣的小事並不足以讓她感覺到緊張,真正讓她緊張害怕的是花親王。
剛剛,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花親王的身影!
今日明明只是她一個小女子的及笄禮,府裏怎麼會請來花親王做客?而且女子及笄禮,來訪的賓客不是應該爲各家夫人嗎?如何堂堂王爺也會過來呢?
顧文惜的心頭有些疑問,讓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就連葉漣雪在她耳邊說了話,卻沒有見到她有任何的反應。
“嘿,想什麼呢?”
葉漣雪暗地裏對着顧文惜手狠狠的掐了一把,這纔將顧文惜的魂給“叫”了回來,纔不至於讓顧文惜在客人面前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