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嘿嘿冷笑一聲,自己給自己倒了碗酒,仰頭喝下,說道:“我聽說登州府‘觀海山莊’的人都有一身橫練的外門功夫,難不成你是觀海山莊的人?”
心遠不知道這觀海山莊是個什麼地方,於是問道:“觀海山莊是什麼地方?”
老頭聞言一怔,道:“你不是觀海山莊中人?那爲何卻有如此一身橫練筋骨?”
心遠飲一口酒,看了看窗外雨中的山色,才轉過頭來說道:“前輩是什麼人,爲何對在下的師承如此好奇?”
“老朽是南海人氏,江湖中的朋友看得起,叫我一聲‘碧仙翁’。只因多年以前老朽受過觀海山莊的恩惠,這纔過來向你打聽打聽。”
心遠看他腦門突出,禿頂上油光發亮,模樣倒真有幾分像廟裏的長生大帝,於是抱拳說道:“失敬了。在下不是觀海山莊中人,也不知道觀海山莊中事,前輩恐怕找錯人了。”
“找錯了人?”“碧仙翁”重新打量了心遠一番,搖搖頭說道:“不會的!除了登州府觀海山莊中的武功,江湖上再也沒有哪門哪派的外家功夫能夠練到這種境界。”
“少林寺的武功如何?”
“少林寺?這個……”“碧仙翁”遲疑了一下,說道:“少林寺的武僧每天鍛筋煉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要練成這個樣子那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你……難道你竟然是少林寺的和尚?”
心遠淡淡一笑,將剩下的半碗酒一飲而盡,拿起罈子來重新斟滿,然後又給“碧仙翁”倒滿,這才說道:“在下是少林弟子,但卻已經不是和尚了。”
“碧仙翁”於是不再說話,一口氣將心遠剛纔倒的酒喝乾,吹一吹鬍子,說道:“如此老朽叨擾了。”喝完起身要走。
心遠叫道:“前輩慢走!”“碧仙翁”停下來,說道:“怎麼?”
心遠道:“前輩既然已經過來了,那就坐下來陪在下將這壇酒喝完,然後再走不遲。”
“碧仙翁”哈哈一笑,道了
聲“好”,重新坐下來,道:“那老朽就陪你把它喝完。”
心遠在“碧仙翁”的碗中斟滿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酒來,說道:“在下敬前輩一碗,先乾爲敬。”接着便一飲而盡。
“碧仙翁”道:“好!年輕人爽快。”端起碗來仰頭喝乾。
心遠見“碧仙翁“放下了碗,立刻給他斟滿,一邊說道:“前輩剛纔提及觀海山莊的外家功夫,在下看得出前輩對觀海山莊的武功十分推崇,不知可否見教一二,好讓在下也開開眼界?”
“碧仙翁”道:“既然喝了你的酒,我一定說給你聽。只是老朽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於你。”
“我叫心遠。”
“心遠?……嗯,是個和尚的法名,有名無姓,還是不好稱呼。”
“姓?”心遠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說道:“在下從小行乞於街頭,無名無姓,後來跟我師父浪跡天下,有的便只是這個法名,還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碧仙翁”一怔,道:“沒有姓?你難道連你父母姓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確實不知。在下從有記憶的時候起就已經在街頭乞討爲生。”心遠講到這裏,不由得想起小時候受過的苦來,忍不住有些傷心,他的眼睛一酸,差一點掉下淚來。
心遠端起酒來猛喝兩口,轉頭望向窗外,但見煙霧繚繞,山色朦朧。就在這時,他突然眼睛一亮,看到樓下有兩個打着傘的少女往這邊走來。心遠雖然看不清她們的臉,但其中一個女子的身形卻讓他激動不已,這個身形心遠太熟悉了,他只要掃上一眼,哪怕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只需要一眼,心遠就能立刻認出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來。
“碧仙翁”見心遠轉頭望向窗外,突然間臉色大變,神情激動起來,不由得吃了已經。
這時候心遠轉過頭說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這是酒錢,請前輩代爲付過,告辭!”心遠將一錠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不等“碧仙翁”回話,就急急忙忙
下了樓。
“碧仙翁”想要喊他,但心遠身形一閃,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且說心遠一溜煙下了樓,站在街道上望着眼前走來的兩個人,不由得心花怒放。他站在雨裏呆呆地望着左邊雨傘下面一個穿着鵝黃色衣裳的女子,雨點落在臉上也渾然不覺。
那穿鵝黃衣裳的女子猛然擡頭看到心遠呆呆地望着她,像落湯雞一樣站在雨裏,先是一怔,然後破顏一笑,眼波流轉,柔情四起,走上前來用自己的雨傘給心遠擋雨。
心遠覺得自己突然心跳加速,手腳僵直,一霎那間彷彿被雷擊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那黃衫女子爲自己擋雨,也任由那黃衫女子自己被雨淋溼。
這一刻心遠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這是他第一次爲一個年輕女子情不自禁到失控,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被女人關愛的感覺竟然是這等的奇妙,即便是天塌地陷,即便是地動山搖,都比不了這種感覺的萬分之一。也就在這一刻,心遠才真正地將自己的命交給了眼前的這個人,不管天荒地老,不管海枯石爛,他都要保護好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爲此他將不惜任何代價,不顧一切後果。
那黃衫女子正是李府若茹,跟她一起來的則是她的貼身丫鬟小柯。自從昨日心遠走後,李若茹幾度彷徨不已,回想着心遠非凡的言談舉止和冷峻孤傲的笑容,竟是一夜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天她在荷塘之上的亭子裏撫琴等待,聽着耳畔雨聲淅瀝,眼望着遠處的山勢飄渺,只希望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人突然能夠出現在眼前。
李若茹在亭子中等了一上午,後來終於沒等到心遠去找她,她便拉着貼身的侍女偷偷地出門,往煙雨樓對面的客棧去找心遠。這是前話,這裏將不再提及。
當李若茹看到心遠站在雨中望着自己之時,她的心中也是又羞又喜。她擔心心遠淋雨着涼,走上前去拿自己的傘替心遠擋上雨,仰頭看着他,卻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雨淋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