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黃鶯在頭頂上鳴叫，它在籠子裏跳上跳下，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鳥籠，掛在小亭子裏。
湖水碧波盪漾，兩隻小船在水中沉浮，一羣野鴨子飛起飛落。
林姍姍穿着緊身的裙子，脖子上繫着粉紅絲巾，臉上塗着*，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但感覺還不如不打扮看着順眼。
我聞到空氣裏有一股煤氣的味道。
我咳嗽了兩聲。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我聽陶葉子說了，你沒有多少時間了。”林姍姍臉色憂鬱。
我皺着眉頭，尼瑪的這陶葉子是不是想告訴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我要去閻王爺那邊報道了？這女人真可恨，我快死了，她都不放過我。
“陶葉子也挺難過的，她都哭了。”林姍姍說。
“哭我早點死就好了。”我說。
“你看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的？”林姍姍責怪中帶着憐憫。
“林老師，你約我來這裏，是不是有什麼事？”
“也沒事，我就想陪你說說話。”林姍姍撩起耳邊一縷頭髮。
“陪我那就算了，我不需要人陪。”
林姍姍微笑着，“你吧，別那麼死撐着了，都這樣了，你性子還這麼犟，你這病是怎麼得的？”
“不知道。”我看着湖面上那兩隻船。
“醫生是怎麼說的？”
“醫生說我的大腦在萎弱，裏面的水份在減少。”
“聽起來好可怕，是不是腦漿越來越少了？我很好奇，你這腦子怎麼會越來越少呢？不是有腦殼嗎？”林姍姍問。
“腦殼漏水了，這樣說你能理解嗎？”我說。
林姍姍笑了，“聽說有腦子進水的，沒聽過腦殼漏水的。”
“林老師，我都慘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取笑我。”
“對不起了，老師怎麼會取笑你，對了，我想給你點錢。”
“我不需要錢，錢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不會吧，我怎麼聽陶葉子說，她給了你兩萬塊錢，讓你去外面找女人？”林姍姍說。
“那，那，我還沒想好要不要找女人。”我說。
“找吧，必須的，老師理解你，支持你找。”林姍姍說。
“不知道去哪找？我還真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酒店裏多的是，打個電話就來了，幾個都行。”林姍姍說。
“林老師，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居然鼓勵我去piao/chang 。”
“老師不是鼓勵你，這是人性，國外有很多你這樣的例子，並且找女人也是你的遺願，我做老師的願意幫助你。”
“謝謝了，真不用你幫忙，林老師，是不是你最近挺閒的？”我問。
“最近是不太忙，昨天見了兩個相親的，都很失望。”
“怎麼了？”
“我覺得那兩個都沒有你精神，一個是賣綠豆的老闆，一個是賣玩具的老闆，真無聊。”林姍姍說。
我看着湖面，忽然感覺少了一條船。
“有一條船沉了，那船上還有人呢，趕快去報警。”我說。
“沒有啊，那船不在那嗎？”
“兩隻船呀，一隻船上有五六個人，一隻是空船，載人的船沉了。”
“胡說什麼？湖裏就一直船，我一直看着呢！”林姍姍說。
“不，絕對不是，是兩隻船，一隻船有人，一隻船沒人。”
“一隻船，只有一隻船。”林姍姍說。
“兩隻船，我來報警。”我說着掏出手機。
林姍姍搶過我的手機，“幹什麼你？明明就一隻船，你腦子有病，你看錯了，就一隻船在那漂，你報什麼警？”
“是我的幻覺嗎？難道是我在做夢？”
“是你的幻覺。”林姍姍說。
“這是哪一年，是1987年嗎？”我問。
“蔣未生，你醒醒，醒醒。”林姍姍拍着我的臉，“你看看我，我老成這樣了，還是1987年？哎，要是1987年那就好了，如果真能讓我回到1987年，我會好好珍惜的。”
我看着林姍姍，“但又不像是夢。”
“你說什麼，什麼不是夢？”
“林老師，我給你說個祕密，有一天晚上，就是那天我被要債的趕出家門，我的傢俱都搬到樓下，”我嚥下一口唾沫，“我夜裏躺在浴缸裏，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拿着磚頭，我，我就回到了1987年，真到，很真得完全一樣，我還掐自己的大腿呢，我看到了你，年輕時候的你，你穿着白色襯衣，黑色裙子，高跟鞋，走路抽着風，漂亮，美麗，完美，簡直就是女神。”
“做夢吧，幻覺，哎，你很不幸，我很同情你。”
“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做夢，幻覺，但，但是，總感覺像真的一樣，我有點相信了，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你相信嗎？”我說。
“我相信，你平時吃藥嗎？”
“早就不吃藥了，林老師，好像我真的穿越了，這樣吧，要不，你試一下，看看能不能你也穿越了？”
“怎麼穿越？你讓我躺在浴缸裏，一手拿手機，一手拿磚頭？荒謬！太荒謬了！你這病太嚴重了。”林姍姍一邊說話一邊打着手勢。
“是荒謬，我也覺得很荒謬，我穿越後看到你，和真實的一樣，那時候你在和王軍談戀愛，我還勸你，你怎麼也不聽我的，非要和他在一起，哎，你真的不願意試一下嗎，說不定你以後的命運就改變了，你那時候，那麼年輕漂亮。”我說。
“怎麼可能？這都是你的幻覺。”
“你試驗一下行不行，如果沒有效果就算了，如果你真穿越了，你會非常興奮，非常開心的，你是一個無所不知的智者，你試一下，行就行了，不行就算，權當一次娛樂，求你了。”我說。
“好，老師哪天去試一下。”
“今天晚上行嗎？有月亮。”我問。
“下個月吧，不，下個月我要上實驗課，沒時間，下下個月吧。”
“再過兩個月，我就飛到月球上會嫦娥去了。”我說，“林老師，明天吧，求你了。”
“哎，你穿越就穿越了，你拉我去幹什麼？你這人真搞笑？”
“孤獨，你知道嗎？我開心啊，我過去後，但找不到人分享，你懂嗎？我需要一個人來幫我分享快樂。”我說。
“我回去考慮考慮。”林姍姍扭了一下鼻子。
“你真的不想回到你二十歲的時候？你年輕漂亮，渾身散發着青春的活力，每個男人看到你，就像狼看到羊似的，不，你是狼，不，怎麼說呢？你是女神，女神哪！”
“聽起來很有誘惑。”
“如果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穿越過去，那就更美了，過去以後，你就能當校長，我當校長助理，你要覺得官小，可以當教育局長。”我說。
林姍姍笑了，“你那是多大呀？還是個孩子，就當校長助理？”
“明天晚上行不行，我們一起穿越。”我說。
“明天我給你電話吧。”林姍姍說。“時間不早了，蔣未生，我先給你5000塊錢，你還是買點藥吃吧。”
“我沒事的，你放心，錢我不要，我還有錢，這樣吧，我沒錢了，再問你要。”
“好吧，那我走了。”林姍姍說。
“好，你先走。”我說。
“你，你也別在這呆着，我不放心。”
“你怕我會跳湖嗎？”
“有可能啊，你腦子不好，走吧，我送你去坐車。”林姍姍說。
林姍姍把我送上公家車，我坐了一站，就下來了，然後坐上郭小強開的車。
“蔣委員長，我看你和林老師聊得很開心啊。”
“那是，林老師覺得我和她很般配的，她對我有想法了。”我說。
“哎，呸！你騙狗去吧，你還有三個月活頭了，她還有想法？她圖你的錢怎麼着？你的財產？你連個窩都沒有，天天住我那。”
“我快要死的人了，你就不能讓我開心開心？娛樂一下？你太狠了，太毒了。”我說。
“我要是蛇，我就先毒死你，想想吧，怎麼回去跟那個小兔崽子彙報工作？”
“哪有一去就能要到賬的？就是能要到，也要裝着很難搞定。”我說。
“你腦子很好用嘛！”郭小強說，“看，前面有兩個小妞再看着我們。”
“那是看我們車的，你醒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