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對面有棵柳樹，枝條繁茂，婆娑旖旎，突然轟隆一聲，地動山搖，嚇得我渾身哆嗦，我以爲哪裏爆炸了呢，我回頭一看是爆米花開鍋了，這炸爆米花的老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移到我身後的。
“我日／她／孃的！”我罵道。
“生哥，嚇着你了，我這就滅他去，這老頭一看就不是好人，絕對是狗特務。”郭小強說。
“算了，好在是爆米花。”我長長得吐了一口氣。
“什麼好在爆米花？”郭小強問。
“哎，你不懂，我是過來人了，以後啊，我說的是未來，三天兩頭的爆炸，還有樓倒塌的呢，整棟的樓都倒了，倒得還挺整齊，還有大街上隨意砍人的，見人就砍，血流成河，嚇死爹了，說這些你也不懂。”
“砍人，我也敢，生哥，你說的是文／革時候的武／鬥吧，我聽說那時候紅／衛／兵們開着解放卡車，車頂上架着機關槍，死了很多人，也是血流成河，後山嶺一個花園有塊無字碑下面埋了很多武鬥的人，不過，那地方不讓人進。”郭小強說。
“這算是好的了，最起碼那些人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我說。
“我不明白。”郭小強搖了搖頭，“出來了，我去弄點錢。”
郭小強去攔低年級的學生，忽然有人摟住我的肩膀。
我回頭一看是鐵蛋，他面帶微笑，頭戴綠色軍帽，帽檐可以看到白色的紗布，上身穿四個口袋的黑色中山裝，下身藍色卡其布料的褲子，腳上是黑色戰鬥靴。“有事嗎？”我警惕的問道。
“想和你交個朋友。”鐵蛋說。
“好啊。”我說。
後面一個歪戴帽子的男孩說道，“化干戈爲玉帛，以後大家就是兄弟了。”
“這是馬三，也是我的兄弟。”鐵蛋介紹道。
“好，大家以後就是兄弟。”我說。
郭小強拿着皺巴巴得五塊錢走過來，“蛋哥好。”
“不錯嘛！”鐵蛋拍着郭小強的肩膀。
“郭小強，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了。”馬三說。
“兄，兄弟好，兄弟好。”郭小強興奮的說。
“蔣未生，走，我請喝酒。”鐵蛋說。
我跟在鐵蛋後面，發覺他手裏拿着一把軍刺，他剛纔和我說話的時候，另一隻手拿着軍刺藏在身後，我心不由繃緊了。
一個小酒館，門頭牌匾掛着三個金字：西南風。
一個肩搭白色毛巾的夥計熱情招呼着。
“來十瓶啤酒。”鐵蛋把軍刺靠在桌腿邊。“酒杯不要拿了。”
這要灌死我和郭小強嗎？我心裏嘀咕着。
片刻，點的菜就上來了，紅燒肉，紅燒鹹魚，紅燒鯽魚，一盤涼拼，一碟花生米，似乎酒店老闆知道我們要來，特意準備好的。
“第一瓶幹了。”馬三說着對着瓶嘴吹了起來。
菜還沒吃一口，四個人四瓶啤酒先下肚了。
“鐵蛋兄，我先給你道個歉，上次是我不對。”我說。
鐵蛋臉色一下陰鬱了，他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氣直接灌進肚。
“不打不相識嗎！水泊梁山的兄弟都是這麼認識的。”馬三說。
“是啊，我記得孫二孃還用蒙汗藥想蒙武松呢。”郭小強說。
“以，以前的事，從今開始一筆勾銷，”鐵蛋拿起軍*在桌子上，“以後大家就是兄弟。”
我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下來了，我笑着說，“好，鐵蛋，我敬你一瓶。”
“好，幹了。”鐵蛋說。
十瓶啤酒很快喝完，酒足飯飽後，鐵蛋手一揮，“走，洗澡去。”
春華池洗澡堂人不太多，脫了衣服後，鐵蛋目光掃過我大腿下面，我不由縮了一下。池水碧清，熱氣騰騰，鐵蛋用軍刺砍着水面，驚得其它洗澡的人如野鴨子般紛紛上了池子。泡了一會，馬三過來給我搓背，而郭小強給鐵蛋搓背。
我回頭看了一眼鐵蛋，記得印象中，鐵蛋心狠手辣，但爲人豪爽，因打架進過兩次監獄，聽別人說在他出監獄落魄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叫承哥的人，他後來跟着承哥混，發大財了，再後來就銷聲匿跡了，有人說鐵蛋死在一個女人的懷裏，說這個女人謀財害命，這就是鐵蛋的命。馬三這個人就沒印象了。
鐵蛋拿着毛巾一邊擦着身子，一邊朝我下面看去。
我笑了笑，“鐵蛋，你這中山裝不錯。”
“好看嗎？”鐵蛋說。
“很有型。”
“送你了。”鐵蛋說着把中山裝扔過來。
“哎呦，這，這我不能要。”
“別跟我客氣，我們是兄弟，我說給你就給你，把你的上衣給我穿。”鐵蛋說。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我說。
“我這鞋怎麼樣？”鐵蛋說。
“這戰鬥靴是新買的吧。”我說。
“這鞋也送給你了。”鐵蛋把鞋也扔過來。
“這多不好意思。”我暗想，本來想弄點錢買衣服的，這好了，不用花錢了。
出門後，我披着中山裝，腳蹬戰鬥靴，立馬感覺自己像是變了一個人。鐵蛋穿着洗澡堂裏的拖鞋，嘴裏叼着煙。
夜色闌珊，街上有客棧挑起了紅紅的燈籠。
“踏破鐵鞋無覓處，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說道。
“好詩！”馬三拍手喝彩。
“去哪？”我問。
“去我家。”鐵蛋說。
“你家在哪？”我問。
“石磊巷。”鐵蛋手一指，“就在前面。”
又黑又亮的石板路，散發着鬼魅一般的光澤，一拐彎進了四合院，一隻驕傲的母雞走在我們前面，鐵蛋丟下軍刺，一個餓虎撲食，就把母雞擒拿到手，然後迅速扭斷雞脖子，用軍刺挑進屋裏。
進了屋，燈一照，牆上眼花繚亂，上面貼着明星照，有功夫巨星李小龍，李連杰，還有周潤髮，黃日華，翁美玲，劉德華的照片。
“有雞湯喝了。”馬三說。
“這母雞是鄰居的吧？”我說。
“沒錯，我早就看到這母雞不順眼了。”鐵蛋說。
“看來你們鄰居關係可不怎麼樣。”我說。
“蔣兄，既然大家在一起情投意合，我建議，我們不如結拜爲兄弟吧。”馬三說。
“好啊，結拜兄弟！結拜兄弟！”郭小強附和着。
“鐵蛋，你的意思呢？”我問。
“好，我同意。”鐵蛋說。
各人報了年齡，我虛報了三歲，自然排了我老大，鐵蛋老二，馬三居三，郭小強老四。
每人一碗雞血，喝得我想吐。鐵蛋發了煙，煙牌子是大前門的。
馬三把母雞拔毛，放鍋裏煮了。
外面有人敲門，一個女孩的聲音，“鐵蛋開門！”
“來了個美女姐姐。”鐵蛋低聲說道。
門開了，果然是一個風姿卓越的小美女。
“蛋蛋，看到我們家母雞了嗎？”女孩問。“你們這煙霧繚繞的，要成仙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