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敲門聲，黃醫生去開門，有一個女護士找他，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出了門。

門被鎖上了，我打開窗，把頭試着放進鐵欄杆裏，頭居然可以過去。我迅速爬上窗臺，艱難地從欄杆縫隙間鑽了出去。

我步子不急不慢，徑直朝大門走去。這時，門口有一輛車要進來，大門緩緩拉開，我一看這是個好機會，我迅速猛跑過去，就在我即將跑出大門的時候，我聽到身後有人喊叫，“快抓住他，抓住他。”

我一陣猛跑，朝山上跑去。

跑了兩三裏，我站在山坡上看到沒有人追了，心情才稍稍平靜下來。這西郊醫院可不是人來的地方，如果被黃醫生打針，搞不好就會瘋掉。西郊醫院我從前來過，這山下有一條河，有一年我常來這條河釣魚，後來這條河被建築垃圾填平了，美國911事件後，西郊醫院也擴建了，這座山也被圈了進去。

回市裏的路雖然不好走，但畢竟認識路，走了近三個小時後，我終於走到了博愛街。

博愛街上車水馬龍，路邊有賣菜的，小蘿蔔挺水靈的，我花了一毛錢，買了兩根蘿蔔。我一邊啃着蘿蔔，一邊進了學校。

一樓的一間教室裏有學生在唱歌：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愁／浪裏分不清歡笑悲憂／成功失敗／浪裏看不出有未有～

徐雅楠彈着鋼琴，看了我兩眼，我靠着窗，舉着蘿蔔衝她點了點頭。我感覺自己像是電視劇《上海灘》裏的丁力，而徐雅楠像是馮程程，不，或許，我更像是風流倜儻的許文強。

“蔣未生，你幹什麼？”有人在我背後喊道。

喊我的是林姍姍老師。

“有事嗎？”我問。

“你跟我去辦公室。”林姍姍表情嚴肅。

我跟着林姍姍進了辦公室。

林姍姍去倒茶，我用腳勾了一把椅子放在林姍姍辦公桌邊上，自己正要坐下，忽聽林姍姍喊道：你幹什麼？”

“沒，沒幹什麼？”我說。

“誰讓你坐的？”林姍姍端着茶杯過來。

“不讓坐啊？那我站着。”我笑了笑。

“蘿蔔扔了。”林姍姍說。

“扔了可惜了，這點蘿蔔還能燒個肉呢。”

“哎，你扔是不扔？扔是不扔？”林姍姍拍着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裏的水都濺了出來。

“要，要，要是不扔呢？”我眨了眨眼。

“不扔我就揍你。”林姍姍語氣堅決。

“你還要打我？上次都被你打成腦震盪了。”我說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你怎麼拿我茶杯喝水？你也太放肆了。”林姍姍說。

“我以爲你給我倒的水呢。”我說。

“說說今天早上的事，派出所的人帶你來學校幹什麼？”林姍姍說。

“那個公安是我朋友，他聽說我在這個學校上學，就來參觀一下。”

“胡扯，參觀學校，有參觀女廁所的？”林姍姍說。

“這有什麼，看看學校的衛生情況這麼樣。”

“蔣未生，你又給我撒謊，到底那個公安來學校幹什麼？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出什麼事，我不是說過嗎，就是來參觀學校，你關心這個幹什麼？”

“我，我是你的班主任，公安都來學校了，我不能瞭解一下嗎？這事馬校長都知道了。”

“是馬校長讓你來審問我的吧。”我說。

“對，不是審問，馬校長讓問問出什麼事了。”

“我不是說了嗎，沒什麼事，就是參觀而已。”

“那個公安爲什麼打你？”林姍姍問。

“沒打我，就是推了我一下，和我亂着玩的，我和他是鐵哥們。”

“我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孩子，真難纏，蔣未生，老師對你這麼樣？你沒飯吃，老師管你吃飯，你不願意回家，老師讓你回家住，你就不能跟老師說實話嗎？”

“老師還把我打成腦震盪呢，不過，林老師，你別急，我會告訴你的，我不太喜歡別人逼我，等我心情好了，我就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我去博愛街派出所一問就知道了，你回教室吧。”林姍姍說。 щшш ●ttκan ●℃ O

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

“你這孩子。”林姍姍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我的腦門。

當我進了教室後，屋裏一下安靜了，同學們都看着我。

我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陶葉子撇了我一眼，然後又撇了一下小嘴。

郭小強探着身子，“蔣未生，那個公安我認識，叫劉平，他來幹什麼？”

我瞅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我看了看陶葉子，她穿着一件紅裙子，腿上還穿着長襪子，肉／色透明的。

“你看什麼看？”陶葉子說。

“我看我自己老婆又不犯法？還有，我不喜歡你穿着這樣的襪子。”我說。

“誰是你老婆？我穿襪子關你屁事。”陶葉子舉着鉛筆。

“哎，你拿鉛筆幹什麼？”

陶葉子用鉛筆戳着我的胳膊肘。“你這個流氓，我讓你嘴賤。”

我哎呦一聲，抓住她的手腕。然後把她的手腕扳倒在桌子上。

陶葉子身子歪斜着，小臉憋得通紅，怒視着我。

“林老師來了！”郭小強衝我喊道。

我放下陶葉子的手。陶葉子踢了我兩腳，再踢的時候，我兩腿把她的腳夾住。

“你鬆開。”陶葉子說。

“我能夾死你。”我鬆開腿。

林姍姍走了進來，她的目光掃過來。

“蔣未生，出來一下，你表姐找你。”林姍姍說。

“我表姐？”我有些吃驚。

我出了教室，看到穿着一身軍裝的宋天嬌靠在欄杆邊上，衝我微笑着。

“未生，走吧。”宋天嬌說。

宋天嬌下樓時，居然摟着我的肩膀，這讓我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