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環來收碗來了，見了姚孤萍在四王爺房間，他視若無睹，既然有五倍的錢拿，就不要去管主子的閒事。他低頭收了碗筷剛想走，姚孤萍叫住了他，他停步，回頭，沒作聲。

姚孤萍拿着藥方走到他面前，指着藥方對他說：“麻煩你按這個方子抓些藥來熬給四王爺喝，他需要好好調理一下身體了。”就在此時，池浩然又連打幾個噴嚏。

王環接過單子答道：“好的姚醫生。”話不多說，馬上就走。

姚孤萍走回來把站在那裏的池浩然帶到裏間按下去坐在牀上，兩手大拇指按在他的顴骨上，另四指在他腦後風池穴上按摩，她邊按邊說：“我一定要把你的身體調理好，現在首先先讓你鼻子通氣，不再打噴嚏。”

池浩然被動地接受着她的治療，在她神奇的雙手之下，自己有種舒適感。爲了打迫微妙的尷尬，池浩然向她發問了：“姚醫生，本王可以問你個問題嗎？今天五弟來向本王要人，說你試圖劫走黑龍門二當家的劉雲海，本王保證沒見過你，同時也安排把你藏在我這裏的密室中，你輕易不能出去，只有本王和王環知道你在這裏。本王就想知道你是怎麼認識劉雲海的？還有黑龍門的莫玉初，他們從前就跟我們池國作對，如今更是投奔鍾致遠打出了反旗。你的背景是什麼？你是黑龍門的人嗎？莫非你最初接近本王就是有目的的？”

姚孤萍在他腦後的手停頓了一下，已經不再顫抖的池浩然說話鼻塞的聲音也好了很多：“姚醫生，本王都把你藏在我這裏了難道你還要對本有所隱瞞嗎？”

姚孤萍繼續按摩後猶豫地說：“我不是想隱瞞王爺，其實我跟黑龍門人的相識也是偶爾然的事，我不是他們的人。”相識的過程細節她無法訴說，因爲那關係到和李香茹的身份轉換。

姚孤萍只說：“我因在各處行醫，偶至南方，碰巧在劉光祖大俠的酒店裏吃飯，他心臟有問題，正好發病，我會醫術當然幫他治，他留我作他的家庭醫生。那晚他帶我去黑龍門總部，又碰上朝庭的王益帶兵打他們，我們無辜受到連累，就和黑龍門一起自衛，算是共過一場生死，我就這麼跟黑龍門認識了。後來的事就是聽說四王爺身體很不好，我放心不下，辭別了劉大俠隨五王爺進京找四王爺，無意中又得知劉雲海被關在五王府，這樣就得罪了五王爺，他把我關了起來，恰好莫大當家的進京，就找上了我，我們又去救二當家的，沒救出，最後我就逃到了四王爺府上，經過就是這樣，我不是黑龍門的人。”

現在她又按他眼眶底下的四白穴。池浩然明白地點點頭說：“本王信你。那你本來不會武功的，這一身好武功又是哪裏來的，原來你最初是刻意瞞着本王嗎？”

姚孤萍與他近身相處，鼻中聞到他身上獨特的淡淡的說不上是什麼來的味道，也許是特殊的淋浴液？有那麼一刻的意亂情迷，這種治療太容易讓人心猿意馬，不過對別人她從沒有過，唯獨對池浩然，讓

她的按摩有點魂不守舍。

過了半晌她還沒從自己的遐思中回過神來，感受到來自池浩然的盯向她的目光，她擡眼望去，才恍然地問：“啊？你說什麼？”池浩然又把問題重新問了一遍，姚孤萍想了想，略去李香茹的那部分，只說自己因故去了飛鳳堡，在一個山洞中遇到知己郝月，她教了自己武功，除了怎麼去的飛鳳堡很含糊外，別的說的都是實情，只沒提那個巨大的地底山洞，增強了池浩然的信任，對於她怎麼進去的飛鳳堡他不再追究。

能在池浩然身邊親自幫他治病，姚孤萍覺得這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她很享受這一刻，只能在他身邊看着他就好，她不敢奢望過多，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池浩沒有再糾結她的背景，只是皺着眉按按自己的頭說：“姚醫生，鼻子是通氣了，也不流清鼻涕了，只是我這頭很痛，渾身痠痛，而且很冷，你幫我治治。”他又揪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姚孤萍點點頭，開始用食指與中指按摩他的太陽穴，一時兩人無語，姚孤萍對他的百會穴、印堂穴、攢竹穴、太沖穴都一一按摩過去。她很享受這個過程，內心一片安寧祥和，只要能讓自己在一邊看着他、照顧着他就好。此時此刻的內心祥和撫平了長久以來的相思之痛。

池浩然閉上了眼睛，發緊的頭部漸漸鬆弛下來，心裏也伴隨着一種放鬆，從未有過的慵懶和寧靜向全身漫延，多日來的愁苦悲哀淡了，彷彿一絲飛絮被春風一吹飄飛起來，飄得無影無蹤，留下一地被寒冬凍得堅硬的土地開始融化，並萌生希望的綠意。

在姚孤萍輕柔的手法下，池浩然竟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他睡着了！姚孤萍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輕輕將他放倒牀上，給他蓋上厚厚的被子。他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呀？這會兒一定很疲憊。姚孤萍坐在牀邊凝視着這張臉，憔悴蒼白，眼窩深陷，眉峯微皺，他睡得不是很安穩。

姚孤萍抹了抹他微皺的眉，心中暗暗對自己說：“我一定要把他的身體調理好，也要撫平他憂鬱的心，讓他的臉重現陽光般的笑容。”

爲了讓他呼吸到更多的新鮮空氣，姚孤萍並沒有在屋裏幫他升起火爐。

這一覺還是讓池浩然的精神好了很多，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吃中飯的時候了，他的鼻塞頭疼都好了，身上也沒那麼痠痛了，因此顯得有些神采奕奕，眼睛更黑更亮，心情一好轉，眼睛裏也是帶着笑意的。

他笑着坐到桌邊道：“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謝謝你姚醫生。”姚孤萍笑笑，她在想其實他還是睡得不很踏實的，可見這麼多天來他都從沒睡過好覺。

這次邊吃邊聊，他們話題多了些，姚孤萍不解地問：“四王爺，首先我謝謝你救了我，但是有一點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我救劉雲海，這就是跟朝庭作對，你爲什麼沒有責怪我呢？把我藏在這裏等於把你自己也劃到了黑龍門這邊，你是怎麼想的？”

池浩然看好

一眼，自顧自地吃飯，自己還真不好說自己是怎麼想的，過了半晌才說：“抓劉雲海全是五弟一手促成的，其實我主張懷仁，對於黑龍門，在我們池國還未獲勝時他們幫着瑞國抵抗原是情理之中，如果獲勝後我們保持一定的大度，既往不咎，也會給剛成立的國家化解很多敵對勢力，比方說這次，如果不是王益進逼，把別人的家給毀了，也不會把黑龍門給推到鍾致遠那邊去吧？你幫忙救劉雲海是出於跟黑龍門的交情，我還不想把醫術這麼好的醫生推給鍾致遠。”

姚孤萍停箸道：“這麼說，你不怪我？”她不知道，其實池浩然心裏也想救劉雲海，他是很矛盾的，如果放這個人出去，等於又給朝庭樹了一個勁敵，如果不救，那自己答應青蘭的事就要食言了，他不知道哪個更重要，按說應該是國家更重要吧？自己還是皇子，他皺着門搖搖頭，理不清自己的思緒。

姚孤萍錯會了意，以爲他搖頭是不怪自己，高興得笑了起來。她一直情緒很好，快快吃過飯就幫忙把室內收拾得窗明几淨，忽然想起他去飛鳳堡接李香茹時談起在朝庭的經歷有些閃躲，姚孤萍還是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尤其是和五王爺。

“四王爺，我在外醫院時有聽人說到你和五爺鬧翻，五王爺入獄，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聽見說到五王爺，池浩然神色一斂，放下筷子，他的好心情又被破壞了，因爲那還同時牽扯到一個刻在心裏的名字：李香茹。

姚孤萍看見他的神色不好，拿着正在抹桌子的抹布急忙道歉道：“對不起四王爺，也許我不該問，是我太好奇了。”

池浩然推開碗站了起來，走到裏間躺了下去，胳膊放在頭頂望着天花板發呆。姚孤萍跟了進去，暗悔自己說錯了話，又不知該怎麼彌補只是站在不遠的地方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良久，池浩然才輕呼一口氣問道：“姚醫生，你愛過嗎？”問話時眼睛並沒有看她，還是呆滯地盯着天花板。

姚孤萍身子一僵，她愛過嗎？她當然愛過，她現在就在愛，愛到無力自拔，愛到隻身涉險。可是這個被她深愛着的人卻問她愛過嗎？

池浩然沒有等他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除了你，沒有另外一個人知道，我深深地愛着一個人，她就是李香茹，那是怎樣一個美麗如仙的女子啊，那天，她超凡脫俗地走了來，我就被深深地絆進了她那雙明淨澄澈的雙眸中，那雙黑眸那樣的流光溢彩又透着善良溫和。我一見她就知道自己淪陷了，但還是可笑地徒勞地保持着自己跟她的距離，然而這種掙扎卻像陷進沼澤，越掙扎陷得越深。”

“那次在大殿之上看到五弟與她產生爭執，他不顧一切地扼住了香茹的咽喉，香茹的面上漸漸變色，我就再也按捺不住站在了香茹這一邊，和那一向與我最親密的五弟成了敵人，當場動手！從此撕裂了我們多年來的兄弟感情，我真的很心痛。”他臉轉向牀內，居然傳來了低低的嗚咽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