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幕彷彿幻像般,池浩然充耳不聞,似乎與己無關,眼看劍至胸口,李香茹頓住,已被他的眼光壓得擡不起頭來,只低喝:“爲何不抵擋?!”而旁邊則是池浩然的侍衛不及保護的驚呼聲。
池浩然沙啞的嗓音問:“你刺得下去嗎?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你是否有心?”段老三仍牽制着池浩然的侍衛,給李香茹向池浩然下手的機會。
李香茹再也承受不住這無形的壓力,看着鍾致遠已衝出重圍向遠處奔馳而去,就收劍道聲:“再會!”也撥馬追去,段老三見狀,扔下衆侍衛跟來。衆侍衛見妄圖偷襲四王爺的賊子要逃,都撥馬追上,羣起舉兵刃向她刺去,李香茹無心再戰,死意已決,閉目等待,內心釋然,輕呼:“爹孃!我來了!”
段老三奮不顧身地抵擋,池浩然手一舉,道聲:“停!”衆侍衛愕然回望,池浩然滄桑的聲音低沉道:“放她走!”衆侍衛驚愕不解,但還是聽令讓出了一條道,李香茹依然閉目無語,段老三牽着李香茹的馬繮繩着急地喊:“公主,快走!”兩匹馬絕塵而去。
池浩然望着遠去的身影,眼中裝滿了刻骨的憤恨、濃濃的失望,深深的刺痛,身形搖搖欲墜,頭腦暈眩,彷彿得了大病一般,渾身乏力,有侍衛見他表情不對,上來扶住,輕喊:“四王爺!”池浩然張開泛白的嘴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回城!”
這些人並不知在他們的四王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一回城,四王爺就病倒了。
李香茹被段老三牽着馬狂奔,很快就追上了鍾致遠,李香茹渾渾噩噩,也不知爲什麼沒人追趕,一言不發地跟在鍾致遠身後。段老三也在旁邊默默地跟着,那些沒有馬騎的弟兄失蹤了,跟來的都是騎着馬的。
有一位弟兄騎到段老三身邊,一雙小眼睛望着段老三小聲地猶豫地問:“三哥,我們這麼做值不值得?又丟了幾位兄弟,這前太子
好像也不太靠得住。如果咱們幫他奮力打拼,最後卻落得失敗,怎麼對得起那麼多年的基業?”
段老三嚴肅地垂着頭,沉默以對,也許,他在想自己的心事,那年輕的黑龍門兄弟見三當家的不作聲,不好再問什麼,只好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面。
這一行人衣衫襤褸,身上血跡斑斑,形容頹喪,如沒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向前奔逃,已經下午了,人困馬乏。
鍾致遠身邊的侍衛縱馬奔至他身邊小心地說:“太子,我們已經遠離汝陵城了,未見敵軍追趕,馬都累了,再這樣下去,怕會累死幾匹馬,慢些走吧。”
鍾致遠瞪着疲倦的眼睛向後望了一會兒,回過頭來說:“好!讓馬慢行。”於是正在疲憊奔馳的馬都慢下了腳步。
鍾致遠這纔有時間來打量他的隊伍,看看跟隨的人並不多,僅有十來個人,不禁仰天長嘆:“哎!復國基業又復無望,艱難困苦的時候才知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只有這十幾個弟兄是真心追隨我的啊!”
一位將領勸慰道:“太子別泄氣,做事業總有順利的時候和不順的時候,這是難免的。跟着太子的人都是忠心耿耿這不錯,沒跟來的也並非不忠,只是這次戰役失利,很多人已經喪生,就算有活着的,也有很多被敵軍衝散了,時間一久,等他們找到咱們,咱們的隊伍又會壯大起來,更何況這一帶的老百姓都是心繫前朝的,不愁招不到人。”
鍾致遠點點頭,心情似乎好些了。再往後看看,隊伍後邊還跟着一些未穿盔帶甲的陌生人,不由得回手一指:“這些都是什麼人?”
李香茹此時已從她的迷惘狀態中恢復了過來,耳中聽着他們的對話,心想,既然還活在世上,就要擔負起自己的使命,自己跪在家族祠堂裏發下的誓言必須卻履行。雖然這樣想,心中未免悽然,這樣不合心意的生活比死還不如吧。
見鍾致遠問起他們,李香
茹拍馬上前,向着鍾致遠拱手行了一禮:“太子殿下,還記得香茹嗎?”鍾致遠對着這個滿臉血污的人仔細打量了一下,看出了那張原本絕色清麗的臉,眼睛依然幽黑深遂,只是當前似乎隱着極大的痛苦和疲憊。
“你是李香茹?”鍾致遠不確定地問。李香茹把搭到臉上的亂髮捋到了耳朵後面,慘然一笑,有些嘶啞低沉的聲音:“沒錯,是我!記得我答應過太子殿下要盡力幫您復國,可是之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沒能到您這裏。”說到這兒,李香茹停頓了一下,低下頭分了一下神。
許是想到了她兩次被劫的事,從前見到毛蟲都害怕,現在已經有多少人命在手上了。她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血,然後重又擡起頭來振作起精神,掉轉馬頭,指着段老三一干人等介紹道:“這幾位是黑龍門的弟兄,是我勸他們來輔佐太子殿下的,今天一來就趕上城被破,也算幫了點忙。”
段老三撥馬上前拱手行禮:“黑龍門段老三參見太子殿下!”
鍾致遠牽着馬繮繩打量了他一番,再看看他身後的弟兄,點點頭道:“多謝各位相幫,只要鍾某能重奪先祖的天下,你們就是開國重臣,鍾某絕不會忘了你們。”
段老三並沒有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只是淡然地率領手下兄弟垂眸行禮道謝。看出黑龍門的弟兄們不是很重視他的樣子,鍾致遠虎目暗淡下來,隱隱有些不快,可也不好表現出來,畢竟現在是用人之際。
鍾致遠的一位侍衛指着西邊天空如血的殘陽道:“太子殿下,天晚了,咱們還是趕快找個住處安歇一下吧。”
鍾致遠坐在馬上四下眺望了一番,西部的廣袤土地上往往都是千里無人煙,貧瘠的黃土上缺乏綠色,給人一種蒼茫淒涼的感覺。東南方向那一處起伏的丘陵地帶的凹地中有裊裊炊煙升起,估計是村落人家,於是他拿着馬鞭往東南方一指:“我們去那裏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