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爺說聲“好”擡手招呼他的人出堡,池浩然同樣示意池國官兵出堡。兩軍人馬依次排隊出城,堡主靜靜地在一邊看着,郝月則焦急地東張西望,李香茹知道她在找什麼,她被池浩然拉着邊走邊望着她,眼裏顯出依依不捨的神情,心裏默唸:“郝月姐,再見了!”
對於她的不住回望,池浩然有所覺察,低頭望了她一眼,她也正好在此時望向他,四目相對,黑夜,李香茹看不出那眼眸裏是什麼,只是她自己臉發燙,別開了眼。
耳畔傳來他低聲的問話:“捨不得離開?”從這平靜的聲音裏,李香茹聽出了一絲責備,她沒有作聲。
池浩然鬆了手從懷裏摸出了什麼東西塞在她手裏再握住她的手,覺得硬硬的,李香茹擡起眼眸詢問地望向池浩然,池浩然抿了一下脣,眼睛看向別處,嘴裏低聲說道:“是桃酥餅!”
“桃酥餅?”李香茹很詫異,開口問道:“給我這個作什麼?”池浩然清了清喉嚨,有些不自在地說:“那次在離園聚會,我見你很喜歡吃桃酥餅,你出來這麼久了,可能很難吃得到,這次出來我多帶了些,這一塊,你先吃着吧。”他說完,握住李香茹的手緊了緊,垂下了頭。
李香茹的心仿若被什麼打中了,怔怔地望着他,路都不會走了,木然地被他拉着走了出去。
在城堡外,雙方軍隊擺開了陣勢,蕭王爺看着站在池浩然身旁的李香茹,眼中有一抹憤怒閃過,尤其在看見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後,他眼中的情緒更加暴怒。
“池浩然,開始吧!”隱含怒氣的聲音從蕭王爺嘴裏傳出。池浩然微微點點頭,聲音沉穩地說:“好!”他們兩人同時一揮手,對陣的士兵就向對方衝了過去,黑暗中一場血腥的廝殺開始了,池浩然和蕭王爺也戰在了一起,池浩然想辦法一直守在李香茹附近。
看着周圍橫飛的鮮血,聽着慘叫的聲音,那一具具原本鮮活的生命都因爲她而倒在了地下,李香茹驚恐萬狀,那一個生命不是生命?哪一份生命不值得珍惜?誰的家裏都有父母兄妹甚至孩兒在等着,那等待的家人不就象自己這樣嗎?如果等來的是噩耗,他們該怎樣的痛心!李香茹厭惡戰爭,尤其厭惡這樣毫無意義的戰爭。
她捂住頭蹲在地上大叫起來,這叫聲那麼淒厲,池浩然與蕭王爺跳開停止了爭鬥。池浩然奔過來彎腰對着她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怕嗎?放心,我會保護你的!”蕭王爺也投過來注意的目光。
李香茹帶着口腔懇求地說:“四王爺,叫他們別打了好嗎?太多鮮血,太多死人了!”池浩然遲疑了一下,望向蕭王爺,蕭王爺緩緩點了點頭,池浩然一揮手大喝一聲:“停!所有將士退後!”蕭王爺也朝周圍喝道:“聽本王命令,後退!”
戰鬥嘎然而止。李香茹慢慢站了起來,臉上是悲傷的神色,即使黑夜中,池浩然和蕭王爺也看得出來,或者說感覺得出來,她緩緩開
口,清冷哀傷的聲音:“你們爲什麼要打?這是一場多麼無意義的戰爭,而那些無辜的生命就永遠失去了,死得不明不白,他們的家人該有多痛你們知道嗎?蕭王爺,你是搶我嗎?我是瑞國,哦不,我是池國人,我不會跟你回去,你搶回一個對你心生厭惡的人有什麼好?就是想讓人知道沒有人可以拒絕你,你就讓那些無辜的人喪失生命?你太狂妄了,狂妄得無視別人的生命與尊嚴!這就是我討厭你的原因。你幾次三番地搶劫我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不懂,你根本就是冷血、自私!你不懂愛,你也不配得到愛!我要走了。如果你還阻攔的話又會再失去一些無辜的生命,而你也不一定搶得到我,何苦?”
她說完拉着池浩然的手就遠離蕭王爺而去。蕭王爺完全石化在當場,沒有作聲,也沒有追趕,黑暗隱去了他的表情,他的部下要追,他舉手擋住了他們。池浩然回身看了蕭王爺一眼,有些猶豫地,任由李香茹拉着走去。
找了個開闊地,池浩然先讓軍隊駐紮下來,趁着天還沒亮休息一會兒,這一晚折騰的,每個人都很乏了。池浩然讓隨軍醫生給受傷的將士作好包紮,把營帳安好,大家簡單地睡一覺。
李香茹單獨被安排了一個營帳,就在池浩然營帳的旁邊。臨睡前,池浩然來到李香茹的營帳,站在門邊,門簾放下。此時李香茹正在整理牀鋪,池浩然就站在門口抱着胳膊看着她,沉默半晌,李香茹在他目光的壓力下表面平靜地拉直牀單,攤開鋪蓋,放好枕頭。
門邊傳來低沉的聲音:“沒有一個解釋嗎?”李香茹手下停了下來,慢慢直起腰來,回身望着他,蠟燭的光在他俊逸的臉上跳躍,顯得眼中的陰影很深。
李香茹喉嚨有些乾燥,啞聲問道:“什麼解釋?”
池浩然失望地放下了胳膊,臉扭向一邊去,深深地嘆了口氣,又轉回了頭,緩步走上前,李香茹已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池浩然接過茶順手放在了一邊地上的一塊木板上,臨時帳篷還是很簡陋的。
他站起來走到李香茹對面,直面她的眼睛,這雙眼睛那麼清澈,令他深陷進去。李香茹受不了這種壓力,垂下了頭。池浩然低聲傷痛地說:“我跟五弟翻臉了你知道嗎?一向以來,他跟我是關係最好的,從小到大,我們兩人既是兄弟又是朋友,然而這麼多年的情誼毀於一旦,皆因爲你!”
“自從你出現在我的視野,這是我一直努力避免的,我命令自己與你保持距離,然而結果還是這樣……”他背轉了身,李香茹聽到了他吸鼻子的聲音。
李香茹看着他的背影,內心複雜,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嘴張着,不知道說什麼。
池浩然再轉了回來,雙手搭在了李香茹的肩上,幽深的眼光直望入她的眼睛深處,幽然說道:“我早就有直覺,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別的且不說,你能解釋下你是怎麼從飛鳳堡衆多耳目中消失的嗎?你又是怎樣突
然出現的?我記得你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柔弱女子,這短短的時間,你怎麼突然有了不弱的武功?你的謎太多,把我們都耍得團團轉,你難道不該給我解釋下嗎?”他的話語中既有詢問也有責備也有深情。
李香茹深陷在他的眼中,只是張着嘴不知怎麼答覆,她無法答覆,她在祠堂跪拜之時,是沒有想到自己會管不住自己的心吧?眼前這個人,本性純良,她實在無法將他與仇人畫等號。
池浩然見她不答,似乎也沒指望她會回答,垂下眸來,有些傷感。李香茹感覺到一陣涼意襲來,瑟縮了一下。池浩然看在眼裏,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幫她緊了緊,邊說:“秋深了,多穿一點,當心着涼。”
李香茹心裏掠過一陣強烈的火燒般的感覺,心被什麼脹得滿滿的。池浩然正轉身緩步向門口走去,突然李香茹尖叫一聲:“蟑螂!”一下跳到池浩然背後,貼在他背上,池浩然急轉過身,在燭光中果然看見李香茹剛纔站過的地上爬過一隻蟑螂,他摸出了一個東西,掰開一小塊朝蟑螂打去,很準的,當場打死了它。
李香茹細看他手裏的東西,原來是桃酥餅!池浩然見她盯着望,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解釋:“當日在離園見你愛吃,這次帶了一些在身上。對了,你以前也怕蟑螂,我不在身邊時,誰幫你打蟑螂?”他把這塊餅黯然扔在了帳邊。
這溫柔低沉的話語再加上這深黑的眼神,李香茹望了進去,她無法表達自己的情緒,燭光映着她的臉,半明半暗中,她的臉更生動,只是這莫測的情緒令池浩然看不懂。
兩人對視着,突然李香茹被一個大力一拉,被緊緊地箍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池浩然啞着嗓子在她耳邊輕輕呢喃:“我早告誡過自己,不能靠近你,你是一個危險的泥潭,然而,我無法剋制自己,我到底陷進來了!”他的氣息溫熱微喘。
李香茹感覺到了他有力地快速的心跳,忽然之間,池浩然就托住了她的後腦吻了上來,令李香茹措不及防,沒有防備就深陷進去,她頭腦暈眩了,一片空白,無力再思考什麼,就這麼茫然地感受着他的熾烈他的溫熱他的粗重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池浩然漸漸鬆開了李香茹,他熱烈的眼睛凝視着眼前的人,捏着她的肩膀熱切地說:“嫁給我好嗎?請你對我敞開心扉,你究竟有多少祕密?我希望,今後的人生我們能牽手一起簡簡單單地過。明天我們回京,我會向父皇要求,你不是我們池家的血統,應該沒問題的,你願意嗎?”
李香茹望着他,心裏說了一百個:“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然後這話她說不出來,在池浩然期待的目光中,她說出的是:“你喜歡我,只是因爲我的相貌嗎?如果,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很醜,狀似鍾無豔,你還會如此的喜愛我嗎?還會想娶我嗎?”香茹澄澈的星眸直直望着遲浩然,心也揪了起來,立起耳朵等着池浩然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