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霧氣（五）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王三聲音顫抖着，哽咽的聲音和身體都透露出了他此刻的悲傷和痛苦。
“爲……爲什麼……爲什麼您不告訴我？事情……這些明明都可以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都……都可以更好的。”王三擡起頭，眼眶中滿是淚水，“爲什麼要瞞着我？”
蘇天己的神情也因爲王三的痛苦稍微有了一些的變化：“我沒有想到你會有那麼極端的想法，甚至還付諸了實踐，不過這些年你的努力我都是看在眼裏的。”
“原來您……您都知道？”王三愣了一下，緩緩吐出口氣，有點自嘲地笑笑，“也對，就我那點小手段怎麼能瞞過您呢！”
“我可以告訴你，至陰之氣能夠復活人這個說法不夠現實。”蘇天己一頓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前幾年你剛離開的時候，我就試過這個方法了，但行不通，之後我又找了很多材料。知道這個說法最初是來自《鴻玉遍說》，就是葉二少面前的那一本。”
“咦？這本麼？”葉遠有點驚訝，仔細去看面前的書架，果然，自己的面前就是一本《鴻玉遍說》，伸手把書拿出來，書應該是後人重新編輯過的。
這《鴻玉遍說》是一本介紹了大千世界中各種奇妙的見聞和傳說的書籍，寫書的人是誰已經不可考了，但可以確定的是，從黃帝以來，就沒有人見過這個自稱鴻玉的修士，若是他真活了那麼長時間，那麼算起來，他的修爲無論怎麼說也該到仙界去了。
“這本書是我重新抄寫的，抄寫的原籍是被崑崙仙道保管着的。葉二少，請你把書翻到十七頁。”
“十七頁麼？”葉遠小心地翻着，雖然這只是抄寫本，但也是極爲珍貴的書籍。忽然一想，先前何倩說蘇天己每年都會去人間一趟，不會就是去找這些資料了吧？
一邊想着，葉遠一頁一頁地把書翻到了十七頁。
“返生復說？”葉遠讀出文章開頭的四個字，意思還算明確。
“是的，那就是流傳在諸世界的復活傳說的最初版本。”蘇天己點點頭，示意葉遠走過來，同時拍了拍王三的肩膀，示意他也一同坐下，自己則走到對面的沙發前坐下。
“大致就是說了至陰之氣對人復活有所幫助，並沒有說至陰之氣就能使人復活。人一旦死去，魂魄離體，入陰曹，在這期間，我們這些修士完全可以將人的魂魄收回，供養起來。給他找一個身體，自然就能復活。同時也有轉世的事情，修士的靈魂強大，雖然死去，但就算經歷了陰曹的輪迴，同樣有可能保存自己的一部分記憶。
那與此同時，有一部分人，他們因爲各種原因魂飛魄散，那該如何復活他們呢？”
“這些魂飛魄散的人怎麼還能復活？”葉遠吃了一驚，並不是因爲蘇天己說出了多麼可怕的道理，而是她提出的這個問題，可以說是顛覆性質的。魂魄消散，這個人可以說就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魂魄少了一分一毫都不可能成爲原來的人，從來沒有人會去想是否還能復活他。
“所以，這本《鴻玉遍說》就提出一個了觀點，把原因歸結到了天道上面，說是天道所規定，不允許魂飛魄散的人還能存在。但我等修士修煉本就是逆天之行，天道不允許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們就不能去做嗎？天道不讓殺人，我們就不殺嗎？照樣殺！不過之後遇到瓶頸的時候就會比別人更難度過，這就是天道對這些殺人者的懲罰。
也就是說，即使是天道不允許的事情，我們一樣可以做，但就是事後會受到懲罰。而且你們應該知道，這種法術並不是沒有，只是條件都比較苛刻，而且一旦失誤，那麼後果就會很嚴重。那麼魂飛魄散的人應該是可以復活的，只不過條件會艱難一些而已。那麼，問題來了，究竟該如何才能做到呢？”蘇天己的眼睛直盯着王三和葉遠。
王三的情緒剛剛平復下來，經蘇天己這麼一問，倒是愣住了。葉遠想了想，搖搖頭：“您直說便是。”
“那好。”蘇天己點點頭，她也是想從葉遠這裏得到一些東西，但很明顯的，葉遠並不瞭解這方面的東西。
“那這麼來說，人死了之後魂魄去陰曹，昇仙後去往仙界，那破碎掉的魂魄會到哪兒去呢？陰曹沒有，仙界更不可能有，難不成就這麼憑空消散了？沒有道理的。所以我就做了一個實驗。”說到這，蘇天己的神情顯得有點興奮。
“實驗？就是那個麼？”王三問了一句，見蘇天己點頭，又不做聲了。
葉遠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多問，蘇天己看出葉遠的疑問。
“那個實驗就是王三最後叛出城主府的原因所在。”蘇天己稍微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承認，當時的我確實是陷入了一種可怕的狀態，做出了一些不應該做出的事情，但王三，你現在能明白我做這些事的原因了嗎？”
一陣沉默。
許久，王三才像是有點不甘地，勉強地，點了點頭。
“嗯。那就好，葉二少，請你接下來一定要好好聽。”蘇天己看向葉遠，眼神中充滿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與其說是期待，更像是解脫。
“爲了能獲得魂魄碎裂之後的情況，我嘗試了很多次。最開始只是在動物身上試驗，因爲動物的魂魄不夠堅固，但之後我發現，動物的魂魄居然去的是陰曹！”蘇天己的瞳孔瞪大，嘴脣微微張大，“這太不可思議了了，我再進行探索，得出了一個結論，人轉世輪迴不一定轉成人這個說法是正確的。
陰曹在判決一個人的生平後，可以選擇將這個人是投入畜生道還是人道，而一旦投入畜生道，陰曹應該是有一種東西，要麼是法器，要麼是特殊的術法，可以將人的魂魄強行分離，並且，之後作爲畜生的人死後，遲早可以重新獲得自己被分離出去的魂魄，重新以人的狀態出現在人間。也就是說，這種東西可以將分離出的魂魄和之前的魂魄非常完好的補充起來。
但是呢，線索到這也就斷了，因爲這並不算是一個完整的，真正意義上的輪迴。原先我選擇動物是因爲他們的魂魄是不穩定的，而現在我知道了這是因爲他們魂魄的殘缺性，那我該怎麼辦？”
葉遠恨清楚地看見，這個時候的蘇天己眼中閃爍着非常危險的光芒，同時還有許多糾結的神色交織在一起，使得她的神情複雜之極。
“用人，我當時沒有想太多，直接就想到用人來進行這個實驗，但我用的不是活人，而是那些將死之人，我還給了他們報酬，都是自願參加的。我知道我的做法非常的不對，但我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人間常說有些瘋狂的科學家爲了自己的實驗不在乎一切，只要實驗能成功，不管什麼事情都會去做，原本我還覺得真是的無稽之談，現在看來確實是有這種可能的。
人死後，魂魄離體，這個時候，我在他們的魂魄上用了追蹤性質的術法，然後打散。”
“你就不覺得這麼做太殘忍了麼？”葉遠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斷了他們所有的輪迴，一切可能都沒有了。”
“是啊，不過，換個角度去想，作爲一個普通的人，他們的所有“人生”不像我們修士一般，存在許許多多的可能，我們可以復活，他們能行嗎？我們人生不僅長還精彩，死後入陰曹，因爲我們魂魄的強大，陰曹根本就無法對我們使用他們分離魂魄的東西，我們帶着轉世的東西重新到人間，到陰曹，到各種地方。怎麼能用我們的知識去看待只有百餘年“人生”的普通人呢？”
蘇天己靜靜地說着，語氣甚至沒有多大的改變。葉遠覺得她所灌輸的東西完全不是自己之前所知道的。
“你的價值觀有很大問題。”葉遠只好這麼去說。
“你可以這麼說，但我同樣也能說是你的價值觀有問題。價值觀這種東西存在於現實中麼？沒有的，我們在自然界中是看不到這種東西的出現的。它的存在也不過是人類規定，只是一種概念罷了，你這麼說，也不過是想爲‘我不會接受這個人的想法’這個思想找一個藉口而已……不好意思，扯得有點遠。
但我發現，死人不行，魂魄在消散之後，我在上面的印記就會消失不見。試了幾次之後，我發現，這是因爲死人的魂魄相比活人魂魄還是差了點穩定，所以，我便開始用活人做這個實驗。”
蘇天己平靜之極，眼中的波紋消失不見，那麼冷靜，即使是在說出這種話題和語言之後。
標題只是一個標題而已，看樣子和正文沒有一點關係哈!
這一章是過渡章，同時也是解釋了很多世界觀上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