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聽到疑似雲居的鐵雲大叔那句：“一隻小老鼠突破結界的話。”

段青焰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隻憨蠢大尾巴的板牙松鼠。

段青焰以爲天尊大人法力無邊，根本就沒想過被關的段青美、元月還有可能逃走。

到那時想到這隻大牙松鼠如何穿越定雲宗的河底結界，段青焰的心裏又開始打鼓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星星草師傅一邊趕路，一邊不忘回頭看一眼段青焰。

唔，師傅真是明察秋毫。

其實也不難，人在心不在焉想事情的時候，氣息會有所不同。

“我是想起，元月師伯有個靈獸，似乎，”段青焰不自覺地低下頭，小聲繼續：“似乎是可以突破各種結界的。”

“你爲什麼不早說！加速！若是宗主不出手，恐怕……”星星草沒有說完。

段青焰也知道她想說，若是雲居天尊不出手，恐怕她們就能順利逃脫了。

若鐵雲是雲居，應該追上他們了纔是，除非他，故意不來。

不管雲居如何，段青焰和星星草兩人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加速。

定雲宗的禁牢就在定雲峯底，星星草尊者顯然早已經熟門熟路，而段青焰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混蛋，果然跑了。雲居，你給我滾出來，

來，來，來……”

還帶回音的，看來星星草尊者是真的怒了。

只可惜，雲居真的不再。

“師傅。”段青焰尷尬地開口。

“哼，雲居那個老混蛋一定是故意的，他要出手，怎麼可能讓那兩個女人跑掉？一定是對元月舊情難了！”

額，段青焰想說，聽說，師傅您老人家也放過這位元月師伯的。

但是，這個節骨眼，段青焰哪敢說這個話刺激師傅。

“追，我們繼續追。”

其實，明知道追不上的。

大家修爲差不多，對方顯然已經逃出去一段時間了。

段青焰心裏明白，卻還是跟着師傅一起往宗門外追去。

一直追到毒霧森林邊緣，星星草尊者才停下，但仍不忘對着林中大喊：

“元月，若非宗主開恩，你以爲就憑一隻靈獸你就能逃回來？但是你記住，天道輪迴，報應不爽，你若在跟君如憶一起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到時候終不得善了。

還有你，段青美，你以爲給靈獸裝個假翅膀就是天命之女？天命爲善，你若向善，自會有天佑，你若爲惡，只會與天命越走越遠。倒時淪落個形神俱滅，終將追悔莫及！”

林中一片寂靜。

但是星星草和段青焰都知道，元月與段青美，只能往這裏逃，她們倆一定在其中。

說完這些，星星草尊者還不忘了繼續開口：“元巫，邢聞，你們初時只是因爲見解不同離開定雲宗，我覺得這沒什麼，但是你們看看，這幾百年，你們都跟着元月做過些什麼，你們這個邪雲教，在我眼裏，已經完了。

難道你們的心也都是邪惡的？甚至連骨氣都沒有了？非要受君如憶的擺佈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天道輪迴你們真的不信嗎？

那我告訴你們，我星星草資質是不如你們，入門也比你們晚，但是現在我已經突破元嬰，你們還找不到結嬰之門。

你們爲什麼不想想這是爲什麼？

隨着殺孽增加，你們的心魔只會越來越重。

哦，對，我星星草的弟子都是元嬰了，你們，在我眼裏，只是可憐的螻蟻。”

星星草尊者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說完也不等對方的反應，拉着段青焰就走。

回到宗門之後，星星草並沒有像她路上說的那樣去找雲居的麻煩，只是把小透明從定雲峯叫回來閉關。

時間？

看她什麼時候能悟吧。

星星草尊者甚至放下話來：“小透明，你若無法堪破，我們的師徒緣分，就此結束。”

在剛被星星草尊者抓回去的時候，小透明就知道所爲何事，也早就想過這個結果，所以好不猶豫地給星星草尊者跪下認錯：

“師傅……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攔着宗主，可我做不到，她，畢竟是我娘。”

“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只需要過你自己的心。你自己靜心參悟吧。”星星草尊者並沒有跟小透明多說什麼，反而是轉頭教訓段青焰。

“小五，你這次，也得罰。”

“我？”段青焰有些不解，她可是乖乖一路陪着師傅去追人的，追不上是她們修爲還沒有云居那麼高深，可這又不是她的錯？

“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星星草尊者寒着一張臉。

“那隻靈獸你早就知道，爲何始終都不肯說？”

“我忘了。”

“不，你是故意忘了。”星星草尊者寒着臉繼續：“因爲你的潛意識裏，還是顧念段青美是你族姐，希望放她一條生路對不對？”

這一次，段青焰沒說話了。

她沒有主動去做什麼，但是確實是以無爲來逃避段青美的事。

“你一定是覺得段青美本心並不壞，希望她能自我反省對不對？”

星星草這麼一說，段青焰是真的啞口無言了。

薑還是老的辣，一語中的。

段青焰能對敵人毫不留情，但是那個人是她族姐的話，若是段青美非要你死我活，段青焰也能下手。

可現在是段青美並沒有傷害她，所以段青焰也不希望段青美被關一輩子。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定雲宗的天牢關她百年，浪費了這一身好資質？”

段青焰這次，點點頭。

連小透明也不由自主地轉頭偷聽師傅教訓五師姐。本來，峯裏都說師傅最喜歡的就是五師姐了，原來五師姐也會被教訓的狗血淋頭啊。

星星草尊者長嘆一口氣：“你跟我當年何其相似。你知道我爲何再說收了你大師姐之後，幾百年都沒收弟子嗎？”

段青焰搖頭，這事其實他們都想過，按說師傅當年收徒水平也不差，大師姐受傷之前的資質，整個定雲宗都排的上號。

既然能收一個大師姐，爲什麼不接着收幾個資質差不多的，這樣飛彩峯也不至於如此沒落。

而星星草的做法確是，在收了葉順順五百年後才收下第二個弟子，還是資質很差但心性堅定的蘇慕菡。

星星草幽幽開口：

“當年元月因着心中對師傅由愛轉恨，所以帶人殺上定雲宗，那是邪雲教和我們定雲宗的第一次大戰。

元月當時也還沒有結嬰，根本不是雲居的對手，自是被捕入地牢中。

我念着師姐妹情誼，就去看她。經不住她請求和賭咒再也不與定雲宗爲敵，我就偷偷放了她。

事後你們的師祖，也就是現在的宗主，就說我心性不堅不適合再育徒，罰我三百年不得收徒不得離開定雲宗。”

星星草似乎有些激動了，繼續說道：

“當時我很不服氣。

但是才過了十年，邪雲教又來了，這次我們定雲宗死傷慘重。

因爲那時，元月已經成功突破元嬰，可以跟宗主抗衡，而他們邪雲教的高手遠高於我們定雲宗。

那一戰，我們犧牲的都是最精英的弟子。

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死去的弟子有十七個，受傷七十九人，我至今還記得有個叫丹華的師侄，因爲傷及經脈將永世成爲廢人，天賦好又美麗的一個女孩子，不願意成爲廢人，趁着沒人的時候，選擇了自我結束生命。

每次我到她自刎的地方，都會覺得，是我害死了她，若不是我放走元月，就不會有那麼多犧牲。

之後，沒過幾年，元月就會帶着邪雲教的叛衆來鬧一回。

有了那次的慘痛教訓，宗門裏防禦也加強了，但每次依然會有人犧牲。

大道雖無情，但他們不該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那幾百年的時間裏，我都走不出自己的心魔，每次靜心調息，都會看到她們年輕的影子，那種自責，就這麼一直折磨着我。

直到後來，我也想明白了。過去的事情，我無法改變，我能做的，只是未來保護更多的人。

我想我星星草追求仙道，追求更高的境界，不是爲了索取永生。我只希望，能以手中之劍，去保護更多的人。

除惡是一件棘手的事，特別若對方還是你的親人朋友。

但是如果你想想，你不做的後果，會是更多人死亡，你的選擇又是什麼？

如果古家沒有我們及時趕到，是不是又是一場悲劇？是不是又會有很多人像小蠻這樣永遠失去親人？

你覺得你是救了段青美一人。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因此害了更多的人？

小五，既然天命選了你，給了你更多的機遇，你就不該再逃避，而是要拿起手中的劍，保護更多的人。那纔是真的天命之女。

一味的退讓，只會讓惡人有更多作惡的機會。那是，你給她的，你也是幫兇。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不強行要你閉關了，我這裏還有小六，也沒你的地方。

我相信，你能做得比我更好。”

星星草尊者今天破天荒說了那麼多，不止是對段青焰，也是對小透明。

“是，師傅。謝謝，師傅。”段青焰拜別師傅，心緒一直難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