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靜瀟帶着止血丸送到鬼面府上。

所有人全都聚在院裏焦急的等待着，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就連凌宵天都派了宮裏內侍親自到府裏來探望，蘇白桐也悄悄帶着慧香出宮，過來探望了一次，可是就算這樣絲情的肚子仍是沒有動靜。

鬼面一連幾日都沒敢閤眼，一直守在絲情身邊。

屋裏伺候的婆子一個個嚇的戰戰兢兢，只覺得屋裏的氣氛越來越冷。

不過總是這麼等着也不是辦法，一個產婆試探道。“要不……還是再服一劑催產的湯藥吧。”

鬼面抿嘴沒有出聲。

那產婆以爲他沒有聽見，又壯着膽子大聲說了一遍。

因爲之前絲情已經服過了一劑湯藥，凌靜瀟曾警告他說這種藥切不可用過量。所以鬼面心裏一直提着小心，不敢再讓這些婆子亂用藥。

現在被這婆子在耳根邊上唸叨着，鬼面心裏突地竄起一股無名火，“滾！”他怒吼了聲。

嚇的屋裏的丫鬟跟婆子全都渾身一顫，就連牀上的絲情也被驚醒了。

鬼面忙上前去握她的手，“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

絲情苦着臉，“剛纔被你嚇了一跳，結果覺得肚子疼的厲害。”

鬼面一驚，一旁的產婆膽戰心驚的挪過來查看。忽地喜道：“夫人，您這是快生了！”

絲情無力笑道：“沒想到這孩子竟是被你這當父親的嚇出來的。”

鬼面臉上的表情早就僵了，聽了這話也只能扯了扯嘴角。

外屋的丫鬟婆子們立即忙碌起來，備好了物件只等着這邊傳喚就遞進去。

鬼面坐在那裏顯得有些礙事，產婆上前勸他出去，鬼面瞬時黑了臉，“我就坐在這裏，你們忙你們的便是。”

產婆無奈，看向一旁兩個宮裏的嬤嬤。

宮嬤嬤面子好歹大些，上前道：“非是不讓大人您待在這，實在是女子生產過於兇險，男子見了難免會覺得駭人。”

絲情聽了於是也勸鬼面出去。

鬼面冷哼一聲，“死在我劍下的人沒有上千也有數百，難不得我是被嚇大的？”

聽了這話，絲情啞然失笑。

這些婆子哪裏知道，鬼面以前曾是當今皇上手下的死士，許多比這更可怕的場合他都見識過。

“老奴也是怕大人您擔了克妻的名頭……”宮嬤嬤好心道。

如果女子生產時男子入了內，過後女子亡故。那麼其夫便會背上克妻的名聲，以後再想另娶可就難上加難了。

“不會在有下一個了。”鬼面嘀咕了句。

宮嬤嬤沒有聽清，絲情習武出身。聽力自是比旁人要高出很多，伸手輕輕勾住了他的手。

“現在你後悔也晚了。”緊緊握住，一陣劇痛襲來。絲情白了臉，“我不會再鬆開了。”

“如你所願。”鬼面眸光深暗。

產婆們看了看宮嬤嬤，只得硬着頭皮開始接生。

折騰到天亮，屋裏終於響起了第一聲嬰兒的啼哭。

凌靜瀟盤膝坐在房頂上，一襲素衣僧袍，左手佛珠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聽見對面屋裏傳來的孩子清脆的啼哭聲。他微微睜開眼睛，輕誦了聲佛號。

有婆子將孩子包好送到鬼面跟前，“恭喜大人。是個小少爺。”

鬼面看着襁褓裏的孩子，想要伸手去接，但是又好像帶着些猶豫。生怕他力氣太大把這小東西弄傷了。

絲情從昏睡中醒來，隨口問了句：“這是第幾個？”

鬼面只得接了孩子放在她身邊，“第一個。”

絲情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是個男孩？”

“嗯。”

“對了。”絲情突然精神一震，“我答應了十殿下，要是生了男孩要給他做徒弟。”

鬼面愣了愣。都這個時候了，沒想到她竟然首先想的是這件事。

“怎麼，你不答應？”絲情見他臉色不善。

“……沒，就按你說的辦。”鬼面轉身接過丫鬟手裏的水杯，喂她喝了整杯的水。

本以爲接下來會很快再生下一個，可是肚子裏的那個卻遲遲不肯露面。

又捱到晚上。屋裏的婆子跟外面的丫鬟全都受不住了，只好先讓一半人去休息，另一半人卻是一個個杵在那裏困的站着就能睡着。

絲情半夜渴醒了。但是累的卻不想睜眼。

突然間，她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水滴落到了她的臉上。

微微睜開眼睛，她看見鬼面垂頭坐在牀邊，一手掩住面孔，燈影下，如同一個深暗的剪影。冷清而孤寂。

絲情的心突地一跳。

自從成親後，她已經很少再看到鬼面身上露出這種深暗的孤寂了。

“子楓……”她閉上眼睛，呢喃着。

鬼面好像猛地清醒過來。低頭望向她。

絲情仍然閉着眼睛，好像還在睡着，“子楓……我不會有事……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如同夢囈一般，絲情喃喃道。

一隻大手落在了她的臉上，輕輕摩挲着，如同他掌中的珍寶。

“啊……會一直在一起……”

她聽見鬼面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一陣抽痛突然浮現出來。

屋裏的婆子跟丫鬟頓時全都清醒過來，再次忙碌開來。

丑時三刻，屋裏再次響起孩子的啼哭之聲，不過相比起前一天的聲音要小上許多。

凌靜瀟從對面的屋頂上站起身來。手扶着房上的寶頂，望向下面的院子。

“恭喜大人，是個千金呢。”

院子裏下人說着恭喜的話。一掃這幾日的沉悶氣氛。

凌靜瀟淡然一笑，身形微動間素色僧袍在空中一閃而過，轉眼間便消失在了屋頂上。

凌宵天剛下了早朝便聽內侍傳了消息進來，說是近衛軍統領大人喜得龍鳳雙子一對。

蘇白桐聞訊也趕了來。

“你覺得送些什麼賀禮纔好？”凌宵天笑着招呼她坐過來。

“皇上賞的東西，無非就是些金銀罷了。”這是慣例，皇帝賞下的一般都是這些東西。

“鬼面跟在朕身邊最久，而且絲情又是十弟身邊的人，朕要是隻賞了金銀十弟怕是不依。”

“不然……你就給子楓的兩個孩子賜名好了。”蘇白桐提議。

凌宵天眼睛一亮，“好主意！”

洗三那日。與鬼面相熟的近衛軍全都跑去他府上道賀，近衛軍副官狄秋雨也親自帶着手下上門。

看到鬼面的時候，所有人俱是一愣。

才幾天的功夫，鬼面就像瘦下一圈似的，不過所幸精神還不錯。

衆人都藉着洗三爲藉口來府上蹭酒喝，本來洗三隻有近親來賀，可是鬼面與絲情雙方都沒有什麼親戚，所以來的全都是宮裏的同僚。

桌上酒罈開封還沒等喝上一半，門外突然有人通傳：“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