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緊挨着牀頭。

宋啓明進來看了看，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宋阿嬌在牀上躺着，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整個人卻在不住的打哆嗦，臉上帶着一股青白的死氣。

宋夫人忍不住用帕擦了眼睛。

宋阿嬌身子動了動。轉過頭來，“母親……”隨着她每次嘴巴開開合合，嘴角就有一道血線流淌下來。

宋夫人想用手裏的帕子去拭，可是手伸到一半卻硬生生的停住了，她喚了屋裏的丫鬟過來服侍。

宋老爺原本已經來到了門外，卻被宋啓明叫住了。

屋子裏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就算有藥香混雜着，也能聞得出來。

“阿嬌倒底是怎麼回事？”宋老爺怒聲問道。

宋啓明嘆了口氣：“大夫來看過了，說是身子……毀了，不知被染上了什麼怪病，就連大夫也沒有見過。”

宋老爺挑起簾子往屋裏看了一眼，只見牀邊站着的丫鬟手裏拿着帕子，正在幫宋阿嬌擦拭嘴角的血。

“聽說這病……還會傳染……”宋啓明神色暗了暗，“阿爹還是不要進去了。”

宋老爺站在門口躊躇了會，猛地一轉身。大步出了院子。

宋夫人也只在屋裏坐了一小會，就被宋阿嬌不斷吐出來的血嚇壞了，叫了大夫進來看。

大夫也沒有什麼好法子，只能開了幾味藥，讓下人拿着煎煮去了。

看到昔日嬌貴的女兒變成這般模樣，宋夫人心頭也是一緊，不過當她聽說這種病會傳染時，還是剋制了想要靠近牀邊的衝動。

“母親……是……是小宛，還有石……石玉君……”宋阿嬌掙扎着。想把話說出口，但是隨着她張口，喉嚨裏的血又有上涌的跡象，宋夫人連忙制止了她再開口。

“你放心。你阿爹會替你討回公道。”宋夫人安慰她道。

宋阿嬌這才重新安靜下來。

丫鬟們手裏的帕子很快就被血浸透了，不得不端來水盆清洗。土宏何劃。

宋夫人望着盆子裏紅色的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宋阿嬌卻似乎睡着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前廳內，宋啓明等人站在一旁，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宋老爺。

“阿爹，我們要給阿嬌報仇！”

宋老爺瞪着血紅的眼睛，不過他卻沒有像宋啓明他們那麼激動。

“你們想怎樣，找石玉君拼命？”宋老爺冷冷道，“就算阿嬌是他害的，可是我們手裏有證據嗎？”

“阿嬌親口所說，是石玉君對她下的手！”宋啓明眼中迸出一道黑色的暗芒。

宋二公子跟四公子也隨聲附和，“阿爹，您下令吧。我們都去替阿嬌報仇！”

宋老爺猛地一拍桌案：“都給我住口！”

衆人立時全都噤了聲。

宋老爺目光銳利，掃過衆人，“你們以爲這還是當初咱們宋府穩坐西北第一交椅的時候嗎？你們就是擡着阿嬌上門找石玉君算帳，他都不會承認，石玉君那個人油滑的很，做事怎麼可能會留下把柄讓我們抓，再說他與緋王的關係……這事就算鬧到官府裏也沒用。”

“阿爹，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

“算了？怎麼可能……”宋老爺狠厲道，“我們這一次不只要把石玉君幹掉，還要連帶着整個石府……我們得不到手的生意，就算毀了也絕不能讓他們佔了便宜……”

“阿爹，您說吧，要我們怎麼做！”四公子開口道。

宋老爺看向宋啓明，“墨將軍營裏可有什麼動靜？”

宋啓明搖頭，“沒有，只有一開始丟失公文時鬧過一陣。第二次時根本連動靜都沒有了。”

宋老爺冷哼，“不過是個五品的將軍，又是從京裏貶到西北的，想來他也不會盡心盡力。”

“阿爹，要不要孩兒去試探一下墨將軍？他要是有心的話，也是咱們的一大助力。”宋啓明道。

“不妥。”宋老爺道，“咱們還是按名單上的人來，你們這幾日便去試探他們，不管是想要錢的還是想要物的，你們儘管答應下來，等軍營調整完畢，他們就是咱們的最大助力。”

緋王府。

蘇白桐正坐在窗前替湯圓梳毛。

隨着天氣一天天冷了，湯圓身上也長出一層厚厚的絨毛，再加上因爲吃得好，渾身的毛油光錚亮。

它蹲坐在窗臺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蘇白桐的服侍。

慧香從窗外走過，看到湯圓享受的表情不禁笑道：“王妃，湯圓最近好像胖了。”

當初它跟着凌宵天去追蹤她與無痕的蹤跡，回來時瘦的都露了肋骨，就連爪子都磨平了，顯然它跑了不少路，吃了不少苦。

再加上天氣轉涼，蘇白桐便讓慧香專門挑了上好的牛肉，每日配了她親手調製的藥方餵食湯圓。

纔不過半個月的功夫，湯圓就已經把肉全都長回去了，而且腰上還見了肥膘。

蘇白桐輕笑，“看來過冬是沒有問題了。”

湯圓不像家貓，它不會經常待在屋裏，西北這邊冬天又極冷，看到它現在這個樣子蘇白桐才覺得有些滿意。

“王妃，石三夫人遞了帖子進來，想要見您。”一個丫鬟從院外進來，將手裏的帖子交到慧香手上。

蘇白桐將梳子放下，去淨了手，這才把帖子接過來，“除了三夫人，來的還有什麼人？”

小丫鬟搖頭，“沒有了。”

“先請她到花廳備茶，就說我一會就到。”

蘇白桐換好了衣裳來到花廳時，宋小宛正在裏面喝茶。

蘇白桐在窗口稍稍站了會，注意觀察小宛，只見她穩穩的坐在那裏，身上已經沒有了那種下人慣有的侷促，反而顯得有幾分沉定。

慧香挑了簾子，蘇白桐一個人走進去。

小宛見她進來起身福禮：“見過緋王妃。”

蘇白桐淡淡一笑，“起來吧。”

兩人落了坐，蘇白桐故意一語不發，眸光淡淡的落在小宛的身上。

小宛被她盯的渾身不自在，偷眼去看蘇白桐，卻見對方臉上帶着絲微笑，並非有取笑她的意思。

“你最近做的不錯。”蘇白桐微笑道，“終於開竅了。”

小宛羞的紅了臉，但是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垂下頭去躲避，“我已經想通了，既然石公子需要我，那我便要做他內宅的助力，他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回到府中時我至少不能再讓他操心了。”

蘇白桐看着小宛，嘴角笑意漸深，“那你今天來是所謂何事？”

小宛收了笑，一臉正色。

她站起身，向着蘇白桐福了一禮，“妾身今日前來，乃是有事相求。”

“何事？”

“若是宋府上門求王妃親手配製的止血藥，求王妃千萬不要應承。”一禮後小宛擡起頭來，臉上滿是決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