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遠城，驛站。
凌宵天單手負於身後，站在窗前，看着驛站外來來往往負責送信的馬匹。
門外進來了幾個幕僚，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後進了屋。
“京都還沒消息嗎？”凌宵天頭也不回的問。
已經有一個月了，她應該將制好的香送去宮裏了吧。然後……她就要到他身邊來了。
幕僚們不安道：“王爺，西北那邊最近有變。”
凌宵天回過頭來，蹙眉，“怎麼回事？”
“西北那邊幾戶大商聽說您要去封地，全都開始蠢蠢欲動，您應早做打算。”
西北地區本就貧瘠，商業更是被幾家大商控在手裏，就連當地的軍事也都與他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很多當地的部軍更是明着護國，暗中卻是做着土匪的勾當，與那些大商戶一起控權着所有商業命脈。
“李師爺可有消息？”凌宵天問。
“來了幾封信，說是很難混入當地商戶裏，那些人當慣了土皇帝，自然不想頭上有人管着他們。”
凌宵天微微一笑。
這種事他早就料到了，西北長期無人管理。自然民風彪悍，皇權到了那裏，怕是根本不好用，唯一好用的只有兩樣東西：一是軍權，二是銀錢。
“本王現在還不能走。”凌宵天道。
幕僚急道，“屬下可以安排人在這裏等王妃來到，您越早到西北越好，不然等那些人警覺了，到時只怕不好理順。”
凌宵天仍是搖頭。
就在這時。門外有侍衛道：“有京都的飛鴿傳書。”土共亞劃。
凌宵天剛端起茶盞，聞聽此言道：“送進來。”
侍衛將信送進門來。
凌宵天一手接過，抖手將信展開，沒等看幾個字。手裏茶盞悄然滑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粉碎。
“王爺？”幕僚們面露驚詫之色，也不知那信上寫了什麼，竟能讓他們主子如此失態。
凌宵天呆呆的盯着那封信，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撞宮門……緋王妃斃命……
那幾個字就像刀子似的，把他的意識割的七零八落，無論怎麼樣歸攏，也恢復不到一塊。
“王爺，您怎麼了？”
“王爺，你沒事吧……”
凌宵天擡起頭，看着身邊站着的那些人，他可以看見他們的嘴張張合合，但是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信紙從他的手上飄落下去，有人上前拾起。看後臉色俱是大變。
“王妃怎麼……”
衆人面面相覷，他們王爺停在半路不肯走，不就是爲了等緋王妃嗎，現在可到好，人沒等來不說，竟然還出了這種事，怎麼就撞了宮門死了？
“不……不可能。”凌宵天輕聲道，“她答應我的，會來找我……不可能……”
衆人有些不忍，勸道：“王爺，萬事都有變故，您冷靜些。”
凌宵天睜眼盯着他們，“本王不冷靜嗎？”他覺得，自己再冷靜不過了，就連全身的血液都彷彿凝結了。
幾位幕僚也跟着紅了眼圈，“王爺。咱們還是快些去西北吧，緋王妃那邊有鬼面大人守着，還有楚府……定會安排好後事。”
凌宵天猛地一拍桌案，幾位幕僚嚇了一跳。
“派人傳信回京，讓鬼面把人給我帶回來！”
“王爺，緋王妃已經……”
“不論生死她都是本王的人，絕不能把她留在京都。”凌宵天怒道，忽地他發現信紙已經不在他手上了，“信呢？信……”
有幕僚將剛纔拾起的信遞過去。
凌宵天反覆看着信上的字跡，抓着信紙的手不住的顫抖。
不管他看了幾次信上的字跡，他也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她這麼聰明，還有陰陽眼，可以看到別人身上將要發生的“未來”，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撞死在宮門……
不對！這件事絕對有問題。
凌宵天反覆看着信，忽地擡頭對幾名幕僚道：“你們說，爲何這信不是王妃的筆跡？”
幕僚們眼淚都快下來了，心說哪裏有死人能給你寫信的。
“王爺，您不要難過，王妃若在天有靈知道了，一定也會傷心的……”
凌宵天卻突然間異常冷靜，他搖頭道；“不對，不對，就算她真的打算一死，也總會給本王留下些信物來，爲何現在只有這幾個字。”
有人轉身悄悄擦了擦眼睛，凌宵天越是這樣，他們越是跟難過，王爺這是傷心過度，還在幻想着他的王妃沒有死吧。
凌宵天喃喃道，“你們說，這信會不會有假？”
終於有人忍不住掉下淚來，哽咽着：“王爺，您要節哀啊。”
凌宵天在屋裏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將信紙上的每個字都印在了腦海裏。
到了第二天晌午時分，有侍衛來稟道：“京都飛鴿傳書。”
“進來。”凌宵天的聲音聽上去竟好像帶着些顫抖。
侍衛進屋去了，幕僚們全都聚在門外，誰也不敢進去，只得豎着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從屋裏忽地傳來凌宵天的笑聲。
窗外衆人頓時淚流滿面：王爺太可憐了，好不容易與王妃恩愛還不到一年，竟會遇到這種事……
京都，楚府。
楚千乘命人在府裏搭了喪事的棚子，請了足足上百名和尚到府裏唸經超度，又在城裏各處搭白事的棚子，一直搭到城門口。
皇帝生怕楚千乘進宮來鬧事，特別命人盯着，不要讓楚千乘進宮來。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楚千乘根本就沒空進宮來找他，而是忙着處置蘇白桐的後事。
纔不過一天功夫，城裏大街小巷都聽說了皇帝逼死緋王妃的事，沒出三天，就連茶館裏的說書人都編出了新段子，說的就是緋王妃如何不畏權勢，寧死也要離京追隨緋王之事。
自古以來，紅粉佳人的故事最得百姓喜愛，所以這件事根本就不需任何人暗中操縱，很快就傳揚遍了。
皇帝言而無信，先是逼迫緋王妃制香，害的紅顏飄零，耗盡心血。
可就算這樣皇帝也沒放過她，又以她要調養身子爲由，想將她囚禁在國師府，剛烈的緋王妃竟一頭撞在了宮門上……
城中百姓竟有人自發的到楚府門前，有人說起緋王妃制驅蟲香剋制?人蟲娘之事，更是扼腕嘆息，都道是紅顏薄命。
四皇子在楚府門前下了馬，看着府門外城羣的百姓不禁蹙起眉頭。
楚府不但沒有驅趕開那些人的意思，竟還派了人出來給百姓們分發吃食。
“那個女人……真的死了嗎？”四皇子嘀咕着，邁步進了楚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