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天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的緋王府。

“王妃呢？”他問院裏的下人。

“王妃去了書樓。”

凌宵天連衣裳都沒換，直接去了書樓。

遠遠望見書樓的窗戶半敞着，蘇白桐側着身子坐在桌案後，垂着頭，不知在紙上寫着什麼。

凌宵天不禁停下了腳步。

原本想說的話，心裏的焦慮全都被這靜靜的一幕取代了。

鬼面等人遠遠的站着。誰也不敢上前來打擾，他們見凌宵天在書樓前站了一會，什麼話也沒說，竟然轉身走了，不禁全都面露詫異之色。

蘇白桐從書樓出來時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間。

“王爺回來了，正在屋裏呢。”慧香小聲道。

蘇白桐愣了愣，“王爺用過飯了嗎？”

“還沒呢……王爺不讓奴婢打擾您。”

蘇白桐微嘆了口氣，忙命下人擺飯。

進門時見凌宵天坐在那裏笑嘻嘻的看書，“桐桐這些日子收拾着些東西，別等我們離京的時候忘記了。”

蘇白桐“哦”了一聲：“皇上批了你的請辭？”

凌宵天笑了笑，“自然，像我這樣的留在京裏也沒什麼用，早點走也省得礙了四哥的眼，等我們走時你再把解藥給他送去就成。”

蘇白桐頷首：“我沒什麼要準備的東西，最多就是我嫁進來時的那些嫁妝。”

她當時嫁進王府來時。帶的嫁妝並不少，因爲是楚府給她準備的，所以也能稱得上是十里紅妝了。

“需要什麼你儘管開口，我已經吩咐鬼面他們置辦馬車，不出十日內，我們便離開。”

蘇白桐看着下人出出進進在桌上擺飯，“皇上真的答應讓我離開？”她又問了句。

“當然。”凌宵天笑的毫無芥蒂。

蘇白桐便再也不問，兩人用了晚飯後便各自洗漱歇下。

第二天一早，蘇白桐醒來時凌宵天已不在身邊。慧香稱凌宵天一早就進宮去了。

既然都已經遞了辭呈，那就不必再上朝，可是凌宵天卻一大早的就趕去了宮裏，無論怎麼看他都像是藏着心事。

蘇白桐處置完府裏的事後讓慧香取來了鑰匙。將大庫打開，開始帶着下人清點她的嫁妝。

小件的與古董等物全都妥善的裝進了箱中，綢緞，名畫等物也都分門別類的裝了起來，只有那些大件的玉石屏風傢俱等物件沒辦法帶走，蘇白桐讓慧香列了單子出來，派人去通知楚府。

下晌時分，楚府派了孫叔過來，蘇白桐將事情與孫叔說了，孫叔將那些貴重的傢俱全都運回了楚府。

其實楚府不差這些東西，就算蘇白桐將它們留在緋王府也無可厚非，不過蘇白桐知道，如果他們真的走了，這王府雖然名義上仍是緋王府。可是皇帝卻隨時可以用一句話將它收回去。

該屬於她的東西，她是絕對不會留給別人的。

凌宵天直到很晚纔回來，帶着一身的疲憊。

蘇白桐什麼也沒問，他也什麼都沒說，兩人就像往常那樣，說着閒話，一切都風輕雲淡的揭了過去。

凌宵天一連進宮了五日，可是皇帝卻不肯見他。

不管凌宵天如何在盤龍殿外懇求，皇帝就是不見。

晚上洗漱已畢，凌宵天靠在牀頭髮呆。

蘇白桐出來一眼就發現他有心情。

伸手輕輕撫過他的面頰，凌宵天順勢擡頭看向她。

蘇白桐本以爲這一次他會開口說出心事，不想他卻突然笑了，桃花美眸裏光華瀲灩，“桐桐東西收拾的怎麼樣了？”

蘇白桐暗暗嘆了口氣，“……還有五日。”她丟下一句。

凌宵天原本答應她不出十日就會離開，眼下已經過去五日了。就算他什麼也不說，她心裏也清楚的很。

他可以離開，不過她嘛……皇帝是不可能放人的。

“桐桐不必擔心。”凌宵天急急握住她的手，好像生怕她會把手縮回去似的，“我們會一起離開，你要相信我。”

蘇白桐淡淡一笑，她當然相信他，只是她不能相信皇帝的安排。

第六日一早，凌宵天仍是在盤龍殿外求見皇帝。

賈公公爲難道：“緋王殿下，非是咱家不給您通傳，實在是皇上不肯見您。”

凌宵天站在殿外，眉宇緊蹙。

若有可能，他不想走最後一步棋。

就算皇帝不讓蘇白桐離開，他也會強行帶她走，就算聖旨過後來追，他也不會放手，不過這樣一來，他就會落人把柄，到最後就連他也要被扣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他正站在那裏發呆，忽見一名內侍匆匆過來，對賈公公道，“國師已經到了煉丹房，請皇上過去呢。”

賈公公連連點頭，對凌宵天使了個眼色。

凌宵天忙退到一邊，不多時，只見皇帝帶着賈公公出了大殿，見凌宵天立在一旁，不由面露不悅之色。

“兒臣見過父皇。”凌宵天上前施禮。

皇帝卻理也不理，催促道：“快些，別讓國師等急了。”

賈公公硬着頭皮道：“緋王殿下有事想與皇上說。”

皇帝一擺手，“該說的朕已經全都跟他說了，他走，蘇白桐留下。”

賈公公無奈的看向凌宵天。

凌宵天不肯退縮，上前在皇帝的駕前撩衣跪倒在地，“兒臣與王妃的婚事乃是由父皇賜婚，如今只有兒臣一個人離去，未免讓她寒心。”

皇帝挑了挑眉，“朕又不會虧待她，你只管走你的，她的事朕自有主張。”

凌宵天跪在那裏不肯起來，“她既嫁給了兒臣，便全心全意的依賴着兒臣，兒臣豈能辜負她的心意，求父皇開恩，允兒臣離她一同離開。”

皇帝坐在御攆上，不耐煩道，“朕需要她的制香術，你既然要帶她走，那麼以後誰來給朕制香？”

“兒臣到了西北，也不會讓她斷了焚香閣的貨，就算路途遠了些也絕不會斷了後宮的用度，再說國師在父皇身邊，兒臣的王妃怎可與國師相提並論……”

這一番話倒是說到皇帝心裏去了。

蘇白桐縱是制香術再了得，可是也不如國師會那煉丹之術，他還指着國師煉製長生丹呢。

想到這裏，皇帝不由得脫口而出，“既然如此，若是蘇白桐能製出後宮衆嬪妃半年所需的用度，那朕便讓她隨你去。”言罷，他吩咐賈公公道，“你去，將所需用度的單子拿給緋王。”

說是用度清單，可實際上拿到手裏卻是厚厚的一本冊子。

這麼多的東西別說是四天時間了，就算是一個月時間，也是制不出來的。土女乒巴。

凌宵天拿在手裏，心裏寸寸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