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氣氛壓抑之極。
眼下幾位尚書雖然一個個面露驚懼之色,但實際上他們心中都有數。
皇帝就算再動怒,也沒可能把他們幾個全都殺了。
“丞相大人爲何不說話?”許久,皇帝看向丞相。
丞相恭敬道:“幾位尚書大人已經把話全都說完了,無需微臣多言。相信皇上定不會白白冤枉了皇后……”土有聖扛。
冤枉!
皇帝眼角跳了跳,冷笑:“你們當皇后是被人冤枉的?”
丞相跪在地上,頭也不擡道:“皇后沒有理由加害緋王妃,這其中定有誤會,而且對方不過是個皇妃,就算那日在獸園被野獸所傷致死,也不是什麼大事,皇上只爲緋王再賜門婚事就是了……”
“既然如此,朕記得你府上還有位千金沒有出嫁。”皇帝冷冷道,“不如就由朕做主……”
“啓稟皇上!”丞相急道,“微臣府中小女年紀尚小,未到婚配年紀。”
“朕記得有十四了吧……緋王妃還是十三歲嫁入的緋王府,也不算太小。”
“皇上!”丞相只覺冷汗不斷的冒出來,他不過是隨着衆議替皇后說了好話,怎麼今天皇上就揪住他不放了?
他不知道的是。對外皇帝並沒有公開皇后利用馴獸師,每晚暗中利用迷香,迷了他的神志後自己爲自己下毒之事。
這麼丟人的事,皇帝連想都不願意想起來,又怎麼會提呢。
衆臣一見皇帝點了丞相府裏的千金,要配給緋王,其他幾位家中有千金的全都閉了嘴。
誰也不想把自己家的女兒嫁給緋王。
眼下這幾位皇子中,最有可能成爲太子的是賢王,就算不是賢王也輪不到緋王來坐這個太子之位。所以他們怎麼可能讓自己女兒嫁給那“無用”之人。
就在這時,有內侍稟報:“緋王殿下到。”
皇帝擡起頭來,“宣。”
不一會功夫,緋王凌宵天大步進了書房。
當他看到丞相等人全都跪在地上時。臉上不由得露出驚訝之色,“兒臣不知父皇有事……兒臣還是先出去的好……”
“進來吧。”皇帝沒容他退出去,開口道。
凌宵天站在門口猶豫着,好像極其爲難。
丞相道:“緋王爺來的正好,您也是來勸皇上的吧?”
凌宵天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勸什麼?本王今天是來向父皇獻香的。”
“什麼香?”皇帝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氣,聽他這麼一說心情稍稍緩和了些。
“忘憂香。”凌宵天笑意盈盈,從懷裏取出一隻小盒子,“前些日子王妃傷了手指,這些天才剛剛敢嘗試着制些香,心煩時燃此香可忘煩心之事。”
皇帝向賈公公示意,將此香接了過去。
“點一支吧。”皇帝微微嘆了口氣。
賈公公依言燃了支。
書房裏一時陷入到了短暫的靜謐之中。
許久皇帝也不曾開口。
下面跪着的衆臣只覺得燃香的香氣漸漸浮動,心中原本各自隱藏着的私心、狹隘……全都不見了。
“皇上,臣等有負聖恩!”也不知怎麼。幾位尚書大人全都面帶羞愧之色向皇帝叩首。
皇帝什麼都沒說,只是擡手擺了擺。
衆臣也沒有再強調不可廢后之事,全都起身退了出去。
書房裏只有賈公公跟凌宵天站在那裏陪着皇上。
皇帝仰頭靠在龍椅上,過了許久,忽地睜眼道:“宵天,你難道心中就沒有所求?”
凌宵天撩衣跪倒,“兒臣肯請父皇允許兒臣離開京都!”
又是自請封地之事。
皇帝嘴角緊抿了起來,似有不悅之色,“朕就不明白了,難道你真對這位子就沒一點心動?”
凌宵天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沉聲道:“兒臣無能,自知擔不起重任,唯想保住性命而已!”
皇帝冷笑,“你是朕的兒子,有朕在,誰敢傷你性命?”
“現在那些人可能還不敢……但兒臣不得不早做打算。”言外之意。如果皇帝不在了,那些人就會動手。
皇帝面色微沉,“國師正在爲朕煉製長生丹,現在還少兩味藥引沒有尋到,朕若能得長生自會護着你們。”
凌宵天仍是跪着不肯起來,“求父皇開恩。”
皇帝有些不耐煩了,“你起來吧,此事日後再說。”
凌宵天只好起身。
皇帝站起身來,“你隨朕去外面走走。”
凌宵天應聲領命,與賈公公一起跟在皇帝身後出了書房。
一路上皇帝好像忘記了廢后之事,跟凌宵天說着國師煉丹之事。
凌宵天因着蘇白桐的關係,對香材等物也有了些瞭解,一問一答間竟讓皇帝非常滿意。
兩人正走着,皇帝忽地停住腳步。
賈公公壓低聲音道:“皇上,已經出來好一會了,要不要回去?”
前面再走就是皇后宮中了。
皇帝負手站在那裏半晌不語。
凌宵天適時道:“父皇要不要進去看一看,兒臣等在這裏。”
皇帝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莫非你也認爲朕不益廢后?”
凌宵天垂下眼睛,隱住眼底的一絲冷光,“此事父皇自有定奪,兒臣多說無益。”
皇帝點了點頭,帶着賈公公進了皇后宮中。
凌宵天慢慢直起腰來,望着皇帝的背影,眸中的暗深如浪潮般翻涌。
皇帝剛踏入皇后宮中,便遠遠聽得正殿裏傳來皇后憤憤的怒罵之聲。
“滾!你們都給本宮滾出去!本宮還沒死,用不着你們在這裏假惺惺的伺候!”
隨着殿內響起瓷器破裂之音,幾個宮女倉皇退了出來。
賈公公上前一步,小聲道:“皇上小心着些……”
進入殿內,只見皇后坐在羅漢牀上,一側傷過的臉上面皮青紫,腫了好大一面。
皇帝險些沒認出她來。
要不是皇后身上穿着鳳袍,他險些沒認出這個女人就是他的結髮妻子,當初進宮時間嬌美可人的皇后。
皇后正在怒衝衝摔東西,忽聽一個熟悉的男聲道:“如此看來,皇后仍是對朕不滿。”
擡頭,驚見皇帝站在那裏,皇后渾身顫抖着,放下了手裏正要摔出去的瓷器。
“皇上想要臣妾死的話就請直說,何必還要假意將臣妾關在這裏任人折辱,早點處置了臣妾,您也好另立新後!”
皇帝冷笑,“想死還不容易,朕只是想來問問看,你的心是不是早就被那些野獸吃了,竟然一次次暗害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