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死了，而且死的太慘了。

他的脖子上勒着一根鐵絲，可能是因爲吊着的緣故，那鐵絲已經深深地勒入了脖腔中。手筋、腳筋全都被挑斷，眼珠子被挖了出來，耳朵和鼻子都被削掉了，整個人幾乎是血肉模糊，要不是對阿豪認識頗深，李天羽第一眼都有可能認不出來。這還不算什麼，在阿豪的胸口衣襟上，貼着一張白布，上面寫了幾行字：入我黑龍會，就是我黑龍會的人，還想解脫？只有死路一條。你們是怎麼殺的宮本翔，我們就怎麼殺阿豪！

這幾行字寫的挺工整的，卻是讓阿豪陷入了不仁不義的境界。照着上面的意思去理解，就是阿豪背叛了戴爺，然後良心上過不去，又打算叛離黑龍會，結果沒有逃脫出來，被黑龍會的人給幹掉了，還處以了極刑。

一向少言寡語的金剛一拳頭捶在了牆壁上，硬是水泥磚牆給打裂了，哼道：“阿豪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戴爺的事情。”唐鋒撲倒在地上，默默地幫着阿豪整理屍體，不讓任何人插手，甚至是戴爺也不行。

阿豪就這麼走了，再有一個星期他就和小玲姐結婚了。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小玲姐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怎樣呢？李天羽的心情十分悲痛，嘴上卻是冷嘲熱諷的道：“鋒哥，像是阿豪這樣吃裏扒外的人，有必要對他這樣嗎？”

“你說什麼？”唐鋒翻身跳起來，一把抓住了李天羽的脖領子，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一字一頓道：“李天羽，枉阿豪對你如兄弟般看待，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認爲阿豪是奸細？我不相信，我是絕對不相信。”

李天羽淡淡道：“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奸細？越壞的人，往往都是隱藏得越深，都長着一張好面孔。好人看起來可能都是尖嘴猴腮，沒有富貴相的。阿豪是不是奸細，已經是明明白白，要不要我給你好好的分析一下？”

唐鋒的手指節攥得嘎巴嘎巴直響，雙目射出兩道寒光，冷聲道：“你說！”這也就是李天羽，要是換做另外一個人，唐鋒早就一拳頭轟過去了，很有可能還動刀子，直接捅了那人。

李天羽抽出一根菸叼在嘴上，還不忘記遞到唐鋒面前一根，淡笑道：“抽着？”

唐鋒冷哼一聲，什麼都沒有說，更是沒有去接煙。

“不抽算了，我還省了一根，那可是兩塊錢啊！”李天羽小心翼翼地將那根菸又放入了煙盒中，點燃之後，深吸了幾口，這才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從我們中埋伏，到黑龍會的人偷襲山區別墅，再到夢瑤和老刁被圍殺，這一切全都跟阿豪脫不了干係。因爲我和戴爺早就已經主意到他了，你以爲戴爺是神仙？他怎麼知道的黑龍會的人會來偷襲山區別墅，這都是阿豪親口說出來的，在那個時候，阿豪就已經後悔了。可惜的是爲時已晚，他還是被黑龍會的人給幹掉了。其實，即便黑龍會的人不動手，阿豪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是他將我們偷襲洪口茶莊的事情偷偷彙報給了黑龍會的人。看着自己的兄弟一個個倒下去，阿豪的心中很是內疚，人死了，一了百了，對阿豪來說也未必就不是一種解脫。所以，你也不要太激動了，看開些就行了。”

“我看不開！”唐鋒反手將鋼刀抽了出來，架到了李天羽的脖子上，刀鋒緊貼着他的皮膚，甚至都快要將皮膚給劃破了，冷聲道：“你跟我說，阿豪爲什麼要這麼做？”

阮志興肯跟戴爺聯合，那就是因爲越南幫的老大陳華強被李天羽救過一命。現如今，見李天羽陷入險境，阮志興等越南幫的人可站不住了，紛紛將鋼刀抽了出來，將唐鋒團團圍住，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任誰都看得出，只要是唐鋒有一丁點兒的動作，他們都會立即撲上去，將唐鋒給剁成肉泥。

“你們敢亂來！”金剛橫着狼牙棒，擋在了唐鋒的身邊，很是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又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讓人看着都窒息。刁梅生也掏出了手槍，站到了唐鋒的另一邊。誰都沒有動，但是有一人動，可能就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都住手，你們幹什麼？這是小鋒和小羽之間的事情，關你們屁事？把刀槍都放下。”隨着戴爺的一聲斷喝，金剛和刁梅生悻悻地將手中的武器放下了。阮志興等越南幫的兄弟沒有動，他們將目光落到了李天羽的身上，見李天羽衝着他們點點頭，他們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刀收了起來。

刀鋒傳來的股股寒氣，滲入了皮膚中，緊貼着刀鋒甚至都能看到絲絲的血跡。李天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像是沒有任何的知覺，吸了一口煙，淡淡道：“阿豪這麼做就是想讓小玲姐能夠過一個豪華的婚禮。其實，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阿豪這樣做，早晚都是一死，只是苦了小玲姐。”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需要錢，跟我們說一聲，跟戴爺說一聲，都會給他的。”

“阿豪是個好面子的人，你說他能跟你提起這樣的事情嗎？我知道，還是因爲跟他喝酒，酒後他吐出來的。”

“噹啷！”唐鋒隨手將鋼刀丟到了地上，抱着阿豪的身體，久久沒有說話，但是他的心中早就已經在滴血。

戴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柔和的光芒，輕聲道：“小鋒，抱着阿豪的屍體上車，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戴爺的義子，送去火化厚葬了吧。”

這個寧可流血都不會流淚的唐鋒，哽咽着道：“不要跟小玲姐說一聲嗎？只要是讓她見最後一面……”

“你認爲有這個必要嗎？逝者如斯夫，生者長已矣。讓小玲見到了，只有徒增她的悲痛，既然是這樣，還不如不見。”此時的戴爺不是叱詫風雲的黑道大梟，也不是覆雨翻雲的市局局長，他就是一個父親，一個看着兒子逝去的父親。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兒，竟然讓戴爺都出現了少有的溫和，如果阿豪在天有靈，也該知足了。

看着阿豪被抱入了警車，李天羽跨前一步，道：“戴爺，今天我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是我認爲老刁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要不是他，我們如今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希望戴爺賞罰分明，獎勵老刁。”

“哦？”戴爺皺了皺眉頭，略微沉思了一下，大聲道：“你說的也對，我承諾，等我從局長這個位置退下來，保證讓老刁坐上。”

刁梅生怎麼也沒有想到，會落得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好處，不禁有些受寵若驚，激動地道：“謝謝戴爺，謝謝戴爺。”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又哪裏注意到，戴爺和李天羽的眼神中也同時閃過一絲的不屑和不恥。同樣是“不屑”，意思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這時，武警總隊的一個營長率領着一千個武警戰士荷槍實彈地衝入了葫蘆街中。整齊的隊伍，殺氣騰騰的模樣，把圍觀的人嚇得都噤若寒蟬，不敢大聲喘息。戴爺過去跟那營長閒聊了幾句，然後讓所有人立即封鎖街道，在南豐市展開地毯式轟炸，一定要將黑龍會的人給揪出來。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要找到戴夢瑤的下落。

突然，李天羽的手機鈴聲響起，從口袋中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不是手機號，接通了之後，裏面立即傳來了戴夢瑤的嬌弱聲：“天羽，我現在很好，很安全，你不要說話，聽我說。這件事情的內奸，我懷疑可能就是刁梅生，跟隨在我身邊的武警傷口全都是六四手槍射出來的，而他當時就是在葫蘆口埋伏的位置，他就是想繞到我的背後，趁着我們沒有防備，要將我們一網打盡。哼哼！幸虧的是我還算是機警和夠狠，鑽入了旁邊的一個店鋪中，然後從二樓的窗口逃脫出去了。我現在在市第一人民醫院包紮傷口，我老爹呢？他也沒事吧？”

“沒事！”邊接電話的同時，李天羽就已經走到了一邊，將他去別墅區的事情，又回來看到阿豪被殺，全都跟戴夢瑤簡單地敘述了一遍，又讓戴夢瑤不要打草驚蛇，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千萬不要在刁梅生的面前露出馬腳。在這件事情上，他和戴爺早就把已經有了定義。

戴夢瑤苦澀道：“真是可憐了小玲姐，你那邊的事情忙完了，就趕緊來我這裏吧！老公，我愛你。”經過了生死離別的考驗，這幾個字格外的讓人感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