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五點，進薦提交得七七八八。高飛出電梯的時候，發現大吉銀行營銷中心的過道上已經沒什麼人。洗手間的方向，傳來了王強說話聲：“高飛這周的進薦量，怎麼樣？”

“中午我去查的時候，已經有百分之一百六十的完成率！”他們所統計的，是高飛這周提交的兩批進薦。

王強聲音低沉，和勾俊風一樣，帶着中年人特有的沙啞：“我們的表，都交完了嗎？”

“已經交完了！”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遠，路過王強那間沒掛門牌的辦公室的時候，高飛往裏面看了一眼，發現王強桌上的玻璃杯裏，果然還有半杯茶水。

恰巧伏案工作的萬娜擡起頭，高飛衝她點頭笑了笑，而後快步進了後勤的辦公室。高飛之所以來得遲，因爲連駐點今早的客戶，也一併收走了。爲雪前恥，高飛這周提交的是七天半所營銷的客戶。

他本以爲，事情都在預料之中，卻是張目一看，儲物櫃上堆放的進薦，又是小山這麼高。小貸業務最近不是特別火，卻因爲主管們多習慣在最後一天提交，造成了進薦積壓。

“高飛，現在交的進薦，要算下週的任務了！”跟前田甜百忙中的感慨，讓高飛聽着一愣。

他真沒想到，提交進薦的截止時間沒到，錄入竟然錄不完：“我這的進薦不多，能不能幫忙錄一下？”

“沒辦法，大家都趕時間！”上週耽擱了約會，田甜這周還真是下了狠心。

高飛正着急，沒想到鄰座一位內勤，忽然擡起了頭：“你的進薦，放我這吧！”

這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高飛幾步湊上去，歡喜得不行：“什麼時候轉的內勤？”

“剛來沒久！”席惜寒隨口說着話，轉言又道：“見是你，我破例一次！”

聽她這麼說，高飛算明白了，老拍檔是來過渡的。她學過電腦，打字不是一般的快，錄入輕而易舉。席惜寒處事較真，一般不給開綠燈，這是高飛天大的面子。

見她主動幫忙，高飛安心道：“謝了！”

高飛悄悄提交進薦這會兒，王強從洗手間出來，正往錄入那去，路過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卻被萬娜叫住了：“強哥！”

“娜姐，找我什麼事？”萬娜的來頭，王強不可能不知道，倆人雖然沒什麼交情，表面還算客氣：“能不能幫忙換一下水？”

“娜姐開口，肯定沒問題呀！”見萬娜求上門，王強也得意，這才湊到飲水機那搬搬擡擡。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賣力這會兒，萬娜在背後正看笑話。高飛再次路過萬娜門前的時候，和萬娜會意一笑，一溜煙沒了影。王強回過神來，才問：“高飛剛纔有沒來過？”

“沒留意！”萬娜冷冷應完話，在飲水機上倒了點水，這才正兒八經回到座位上。當下，萬娜也是順道賣高飛個人情。作爲營銷中心明天的副總監，她和王強各執一方，心裏不免暗暗較勁。王強的每週之星如果被刷下來，對萬娜的好處真不是一兩點。

處事謹慎的王強，哪這麼容易被忽悠，忙活完還是去了錄入那邊：“有沒看見高飛？”

“他剛走！”田甜隨口說的話，讓王強眉心一湊：“他剛交了多少表？”

“不知道，你去問惜寒吧！”田甜話後，王強轉身挪到席惜寒跟前。見席惜寒的臉冷冷的，也不知道什麼來頭，王強難得和聲說話：“寒姐，方不方便通融一下？”

“按規矩，客戶資料和統計情況，是保密的！”席惜寒一本正經的樣子，讓王強有些抓狂：“都是自己人，意思一下總可以吧？”

“你想要我下崗呀？”席惜寒的話聽似打趣，說得卻很嚴重，言下之意她若賣王強這面子，鬧不好會因爲違規操作被迫離崗。

“你……”王強說不過她，氣得生生啞巴了。這會兒，看完好戲的成志遠提了提褲頭，準備上洗手間，擦身而過的時候故意衝王強笑：“這次，我可幫不了你！”

拼盡了全力，用盡了手腕，最後這撒手一博，全賭運氣。轉眼周二，王強早早來到營銷中心這會兒，公告欄上的數據還沒更新。

八點半，成志遠將每週之星的評選結果，遞到總監陸長明手上的時候，陸長明看着就笑：“他們的任務完成率，還是這麼近？”

“是啊，不容易！”成志遠也替高飛暗地抹了把汗。

陸長明簽字後，公告欄上很快耳目一新：“唉？常勝將軍落馬了！”

“哪有什麼常勝將軍？他能做的我也可以！”旁人的指指點點，讓王強老臉發黑。在會議室前排坐下的時候，他只感覺如芒在背，渾身都不自在，宗文韓卻是愜意得很：“今天這天氣不錯！”

“特麼的，這幫混蛋！”王強的暗罵聲中，幾位主管相繼上臺發了言，輪到協助系列分享經驗的時候，陸長明柔言口一開：“仲陽，上週你們組表現不錯！你，上臺分享一下經驗！”

“怎麼是我？”仲陽聽着一愣，心裏真不是滋味。他要是拿了系列冠軍，巴不得上臺調侃，上週卻是隻得了第三，差高飛、王強團隊不是一兩點：“我上週，完成得真的不是特別好……還是那些人、那些駐點……”

在仲陽吞吞吐吐的發言中，高飛暗暗琢磨着陸長明的心思。他大概是爲了緩和王、高兩個團隊的衝突，才放仲陽上去當擋箭牌的。對於陸長明的維護，高飛感覺很慶幸。

擱下手裏每週之星的評選結果那會兒，遊林的臉上盡是陰鬱。這一天，他發言裏的這席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執業這幾十年，只做了一件錯事，就是用了宗豔清！”

“遊總這話什麼意思？”會議室細碎的議論聲中，高飛知道，雖然作風不敢恭維，但遊林確實是個敢作敢當的人。面對副總經理的道歉，高飛啞言失笑了：“呵……”

“王強在外面放了風聲，要找人幹掉你，你出入小心一點。”幾天後，席惜寒的一次來電，讓高飛有些意外：“謝謝！”

這天傍晚，高飛坐在的士上正想入非非，耳邊就是趙星一句：“高總，後面那輛破面包車，跟了我們很久了！”

“我知道！”高飛淡淡的話，讓趙星有些抓狂：“樂城不比外面，我們還是回家吧？”

“回家死得更快！”聽着高飛的危言，趙星險險沒從座位上跳起來：“你想和他們對着幹呀？別看我塊頭大，我膽子很小的！”

見趙星慌兮兮的，高飛就笑：“我們不是去喝酒嘛？放心就行！”

“我說高總，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別連累兄弟呀！”見趙星不是很淡定，高飛提示道：“還能有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