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高飛往桌一撲，剛按下接聽，隨即感受到陌生號碼那頭的哀怨：“你來樂城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

是她？來電，讓高飛有些意外。他還以爲，這女人人間蒸發了。近來雖然沒聯繫，但是倆人交往確實有些時日。

這樁屁事，得從兩年前說起。網文平臺那會兒還沒起步，在轉載滿天飛的論壇，像高飛這樣堅持原創的寫手，自然是稀貨。

筆下一篇抽菸女孩和大學生親小嘴的故事見光後，他被一位暱稱笨笨的論壇管理看上了。

女追男隔層紗，得手順理成章。倆人沒見過面，關係也沒公開，儘管私底下老公老婆的叫着，但是高飛仍感覺有些委屈。

當時，他也沒想太多，只希望能給這位病榻的女孩一點鼓勵，讓她活下來。

虛擬世界，笨笨這號夜貓子，混得可謂如日中天。高飛對她的印象，卻不怎麼好。因爲她一點也不笨，甚至有些聰明過頭了。

煽情而高產的她，馬甲多不勝數，不光釣凱子，妹子也常被她耍得團團轉。就像舞臺上演戲，她在名利場的收穫還頗爲豐盛。

她偶爾，還很逗逼地教高飛泡妞。她那招出神入化的欲擒故縱，高飛親嘗過。只可惜耍心眼的事，他幹不來，孤家寡人也是活該。

高飛覺得，這段半死不活的感情，之所以還在持續，主要是對手太瞭解男人。

編個可憐的身世，加上苦難的經歷，再添點若即若離的氛圍，足以讓入世未深的小鮮肉上心。

從小就是黑戶的超生女孩，還患有先天心臟病。儘管同是寫手，她嘴上這個栩栩如生的故事，直到今天高飛仍沒辦法辨出真假。

丫頭謊話聯翩、好高騖遠、菸酒均沾，缺點一下子都數不完。高飛明明都知道，但還是放不下張揚背後，那個孤獨的她。

“畢業那會兒，我走得太匆忙。恰巧你住院，主號不都讓紫蝶看着的嘛？”回了神，高飛隨口說了幾句。

電話那頭，依舊不冷不熱，那不經意的話，卻讓高飛微微一訝：“恰巧我也在樂城，咱們要不見一面？”

網戀女友出院了，竟然還在同城，是得去看看，高飛接受了她的邀請：“你在哪？我來找你！”

一個小時後，浪漫的高飛手捧鮮花，穿着面試用的白襯西褲黑皮鞋，已經正兒八經站在公交車上。

單手握着安全缸，他出神地回憶着，兩個暱稱賬號之間的那些瑣碎。笨笨的賬號，有個和主人性格完全不匹配，或許只有高飛才知道的名字，叫管欣怡。

不經意間，公交上的乘客換了一波又一波。在樂城之窗換乘以後，高飛踏上了所謂的愛情班車。

途經高新科技園區這會兒，上上下下都是挨踢民工。過了樂城大學站，像賀西西那樣的嫩青妹子就沒了。隨乘客衣衫品味的逐漸下降，車廂裏的嚷嚷聲越來越大。

樂城西區有個通關口岸，出了西關再往西，最西邊的樂西客運站，纔是高飛今天的目的地。待那落寞的鮮紅，伴着它的買主，在空位上坐下，高飛瞅了瞅手上的玫瑰，奔波讓花兒有些累。

好不容易下了車，高飛踏出客運站大門的時候，滾滾的粉塵嗆了他好一會兒。幸來沒待很久，他等的人如期出現了。

網戀女友那張臉，高飛在視頻上見過。山妹子獨有的清秀中，摻着病態的白皙，高闊的額頭和前凸的下巴，面部特徵很明顯。

身子雖然單薄，及肩的馬尾辮，看起來還蠻精神。深西服套裙，走動時還一翹一翹。廬山真面目的整體檔次，比高飛的預期要高。

“給你的！”照了面，高飛扯扯嘴角，彆扭地送了花。他感覺管欣怡更逗，收花時竟然面無表情：“謝了！”

在這飛沙漫天的地方，倆人彷彿吃快餐，三兩下走了過場，即便離開。百米開外，國道上的車，跑得飛快。

高飛很自然地，站在了車來的一邊。過馬路的時候，管欣怡衝他笑了笑。這，讓高飛感覺還挺欣慰。

拐了三個彎，穿過大型停車場，是座七層的舊樓。晾曬着衣服的上層，應該是民用住宅。

首層寬闊的門頭上，則立着飄仙會所的大字招牌。大字下邊，足了個浴、水了個療、桑了個拿，標語十分扎眼。

“這白天沒什麼客人的。”管欣怡似乎對這裏很熟，大大咧咧往裏走的時候，還不忘向高飛介紹，她上班的地方：“師傅朋友的場子，找我暫時看一下。我都給他們說過了，不能隨便叫經理。”

“怡姐。”路過前臺的時候，妹子向她打了聲招呼。

想必管欣怡在這是號人物，在下屬面前，她比尋常要高冷好幾分：“嗯！”

“呵……”高飛苦苦笑了笑，沒想到釣上自己的，竟是位道上的大姐。論壇上的小孩玩不過她，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了。

“這都是常規服務。”言語間，倆人已經在二樓出了電梯。擡頭是足浴場，特大號的軟沙發，坐着應該還挺舒服，再裏面簾子蓋着，啥都看不見。

隨管欣怡拐進消防通道的時候，高飛就有些迷糊：“唉？怎麼不直接坐電梯上去？”

“哦，特殊服務區只能走樓梯。要是檢查的人來了，也可以緩一緩！”管欣怡提點後，高飛大概明白了，這的擦邊球估計沒少打，但具體都是些啥服務，高飛不懂。

沿扶梯上到六樓，倆人在一扇很不起眼的門前停下。眼前的舊鐵閘雖然開着，但是仍和民宅沒兩樣。直到管欣怡開了門，高飛才發現，這原來是辦公室。

幾張簡單的鐵桌邊，三位正裝打扮的女孩，正坐摺疊椅上閒聊。她們似乎和管欣怡混得都挺熟，沒特地站起來迎接，也沒揪着老大收花的事開玩笑。

老江湖說話很有分寸，目光一匯，即參差不齊道：“怡姐！”

“給你介紹下，樂樂、小青、菲菲！”在最裏邊的桌子上擱下花，管欣怡挨個把副手介紹了一遍，才道：“高飛，我朋友！”

“飛哥！”見女生們坐得歪歪扭扭，卻還挺懂事，高飛當然不能失禮，也裝淡定道：“大家好！”

“高飛剛來樂城，準備到銀行上班！”彷彿故意顯擺一樣，帶着小男友在辦公室溜了一圈，管欣怡還非得將高飛的底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