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拖着珈藍朝石室外頭地上鑿出來的八卦圖走去。出來的時候，順帶還關上了石室的‘門’。李胤被綁在角落裏，看到這副場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終歸沒有落下來。

珈藍的‘性’子驕傲，這樣被人拖着走，估計早就氣炸了吧。

那村長老頭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那兩人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霄一連串的動作。

李胤的手背在身後，轉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一直被綁在手腕上的小刀終於從袖口處被擠了出來。趁着村長老頭的注意力不在這裏，她飛快地用刀割着繩子。其實說來，比起珈藍，她也好不到哪裏去。一雙手都是血，早在之前撬開那些鐵環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的傷口崩開了。現在不用看，估計血都已經滲到紗布外頭了。

他們兩個人，算不算是患難見真情？呵，誰知道呢？！

而珈藍那邊，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在下到那八卦陣裏的時候，回頭瞟了一眼李胤那個方向。李胤的目光與他對視，幾不可察地衝他搖了搖頭。

珈藍卻只是笑笑，那一笑，裏頭摻雜了許多意味，讓李胤一時怔愣了。

“開始吧。”

他回過頭，轉頭看向凌霄，說道。

凌霄走到那兩個青銅龍頭那邊，將它們口中銜着的兩顆珠子拿了出來，然後放到八卦陣中間兩個缺了的圓孔之上，接着，他用短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將自己的血滴到了其中一個圓孔之上。

珈藍咬開了手上綁着的止血帶，原本就在流血的手腕此時血流得更是歡快。兩個人的血都滴到了那兩個圓孔之上，就在那一瞬間，有兩條藤蔓忽然從那圓孔里長了出來，分別‘插’入了珈藍跟凌霄的身體裏。

在那一瞬間，猶如利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在李胤的耳邊響了起來。

珈藍整個人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他的血從身體裏頭流出來，很快就浸滿了整個八卦陣的凹陷處。

那凌霄卻還是好好的，表情雖然痛苦，但實際上一點事兒都沒有。他忍着痛站起來，任由那根藤蔓‘插’在自己的身體裏，走到珈藍倒下來的身體旁，揚起手裏的短刀，抵在珈藍的喉嚨上，卻不立刻動手。

李胤瞪大眼睛，一瞬間明白了他想幹什麼！

“不要！”

李胤大喊了一聲，掙脫開繩子，衝到那八卦陣裏頭。

村長老頭暗道一聲不好，連忙緊跟着攔住她。

李胤一把甩開他的手，就要過去將珈藍給拉出來。那老頭怎麼可能讓她過去壞了事？當下也不客氣，李胤打不過他，加上心急，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但就算是要爬，她也要爬過去！

老頭看出來李胤的心思了，一腳踢在了李胤的膝蓋處，然後用力將她的‘腿’朝外一掰！李胤痛得大叫了一聲，額頭上的冷汗霎時就冒了出來。

她的‘腿’，硬生生地被人給掰折了。那老頭一腳踩在她的傷處，李胤咬緊牙關纔沒喊出來。

丫的，還有沒有人‘性’啊！

她瞪着那老頭，用自己沒受傷的那條‘腿’用力勾倒了他，拿起刀落下，準確無誤地紮在他的一條‘腿’上，位置跟他剛剛踩着自己的地方一模一樣！

而就趁着他痛得鬆懈的一剎那，李胤忍着痛一下就滾到了那八卦陣中，不顧那柄架在珈藍脖子上的短刀，直接用手大力捏住甩開，然後整個人擋在了珈藍的面前。

被短刀劃傷的傷口一時之間，血流如注。她的血滴到了那根‘插’在珈藍身體裏的藤蔓上，那藤蔓竟然瑟縮了一下。但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這上頭，自然沒有看到。

“你說話不算話！”

她看着凌霄，眼神幾乎都可以殺人了。本來，只要兩人換好了血之後，二人起碼都能活。但凌霄卻想在珈藍換好血的當下，動手殺了他，還在他那條藤蔓長出來的地方塗了毒。只要珈藍死了，就沒有誰再能阻擋他的野心了。

珈藍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李胤碰到他的身體，冰得嚇人。

這個時候，除了她也就沒人可以護着他了！他絕對不能有事！

“你想殺了他以絕後患？！我告訴你，有我在，不可能。”

李胤盯着凌霄，眼中殺氣畢現。

凌霄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即便身上是刺骨錐心之痛，但卻還是硬擠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說：

“就憑你？珈藍現在就跟個廢物一樣，你連那老頭都打不過，還想攔着我嗎？”

別說是現在滿身是傷的李胤了，就算是完好無損的李胤再來一打，也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李胤咬牙，擡頭看着凌霄，說：“我雖然不知道天道到底是什麼，但我卻知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就算換了血，也並不一定能逃得過天道的懲罰！”

老一輩人都有那麼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就算這年頭幹了壞事沒準下場要比那****行善的人還要好，可神明之說從來不是虛妄，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在這些人的身上會發生什麼。

凌霄冷笑，“姑娘，你年紀還是太嫩了些，竟然會說出這些天真的話來。就算天道最後開眼了，降罪到我的身上，那時候也許都已經是百年以後的事情了。我現在要了珈藍的命，我還可以多活個百來年的，並沒有什麼損失。”

凌霄說着，眼見着時間差不多了，手中的短刀就要朝珈藍砍下去。李胤想都沒想，撲在珈藍的身上，替他擋了那一刀。

珈藍身上的血都快流乾了。而李胤，凌霄的那把短刀就紮在她的背上，刺穿了她的‘胸’口。李胤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內臟在一點點破裂開來。

她趴在珈藍的身上，低頭看着珈藍的臉。

所以，她最終還是沒能死在他的手裏嗎？呵，真是遺憾啊。

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珈藍的臉，那個村長老頭本來一聲都沒吭，這時候卻忽然對李胤大喊了一句奇怪的話。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道雖渡，鬼道必誅。”

凌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那老頭，“你在念什麼？”

那老頭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對着李胤大喊：“你快照着念這句話！如果還想活下去的話，就快念！”

李胤感覺‘胸’腔那邊血流得飛快，那血一點點從她的身體裏流了出來，她全身的氣力也就好比那血一樣一點點從身體裏‘抽’離了出來。想來她也是死過好幾回的人了，但從沒有現在這一刻，這麼害怕自己會死。

如果死了，珈藍該怎麼辦？他現在一點意識也沒有，凌霄不會放過他的，他肯定會殺了珈藍。所以，她不能有事！起碼現在，一定不能有事！

朦朧間，她聽到村長老頭唸的那兩句話。她現在根本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聽得他在那裏大喊想活命就照着念，她便也真就照着唸了。

鬼道，人道，全都該是壓於人道之下的。

凌霄一開始還沒懂是怎麼回事，但沒過一會兒也就明白了。

“你這個叛徒！你想做什麼！”

他說着，就要一把拉起李胤讓她住嘴。但那村長老頭卻也是一下子就衝進了這八卦陣中，拉住了‘插’在他身體裏的那根藤蔓。沒換好血之前，這藤蔓就跟長在人的身體裏一樣。可偏偏，藤蔓的長度是有限的，藤蔓的一端被那老頭拉着，凌霄根本不能往前再走一步。每走一步，他體內的那截藤蔓就跟要攪翻他的五臟六腑一樣。

“我待你不薄，你卻這般背信棄義？”

凌霄說着，轉頭對着那村長老頭。

老頭無所畏懼地看着凌霄，說道：“你是待我不薄，但那只是建立在你想利用我的基礎上。當年，我的先祖帶着我們從大部族裏頭逃了出來，是想讓我們做堂堂正正的人，遠離部族裏那些骯髒、晦暗的東西！可你呢？你當年殺了太陽王，是有功，但你這千百年來做的事情，難道不是跟太陽王一模一樣嗎？我只是想讓我的孩子們都能夠出去，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好好地過日子，你卻百般刁難！那些村子裏的孩子們，不該過這樣的人生！我早就想反了你了，只是現在才找到機會罷了！”

凌霄萬萬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會在最後關頭，給他來了個當頭‘棒’喝。但他活了這麼多年，如果連剋制爲何物都不知道的話，那他這麼多年也就算是白活了。

他輕蔑地盯着村長老頭，說：“可你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晚了。因爲，我的血已經換好了。”

似乎是爲了配合他說的話，在話音落下的一剎那，那根‘插’在他體內的藤蔓突然從他的身體裏‘抽’離了出來，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原地。而珈藍那邊也是一樣。原本被紅光環繞的八卦陣一下子恢復了清冷。

珈藍中了毒，凌霄拿刀，只是爲了保險起見。但現在，似乎並不需要了。

他仰天大笑了三聲，手中短刀剛要伸出手，卻在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瞬間崩塌了。

“你笑啊，繼續笑啊！怎麼不笑了？”

那原本該是鶴髮‘雞’皮的老翁，現在卻是黑髮健朗的年輕人。

他猛地回頭。

李胤已經暈了過去，失去了意識，而那本該已經死了的人，此時臉上的皮‘肉’正在一點點綻開來，‘露’出了裏頭原本鬆鬆垮垮的本來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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