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5秒鐘的時間站起來，並且要躲的足夠遠。”
燃燒的烈火的人影衝半跪在地上的黑袍人點點頭。
眼眶中，兩顆跳躍着的火星令黑袍人見了一陣膽顫。
突然到來的“傢伙”，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反而更像是一具燃燒着烈火的骷髏？
不，那就是一具燃燒着烈火的骷髏。
黑袍人迅速從地上站起來，巨大右臂一揮，打退重新圍過來的屍體，然後跑到十幾米開外的平坦空地上。
“還不夠。”
火焰骷髏輕飄飄說了句，“躲到對面的那顆樹後面。”
“我可不想把你烤熟。”
說完，火焰骷髏展開雙臂，向着屍羣中走去。周身燃燒着的火焰也慢慢收攏。
黑袍人心生警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將他包圍。
來不及多想，憑藉強大的體魄，黑袍人迅速向着枯樹竄去。
此時處在包圍中心的火焰骷髏胸腔內已經凝聚出一顆拳頭那麼大的火球。
下一秒，火球破裂，一縷縷黑紅的光澤從裏面綻放出來。
轟！
火焰衝擊波以骷髏爲圓心向四面八方綻放！
一圈火環就像推平一切的利刃。
凡是被波及到的屍體，無一不被引燃。
火焰粘在他們身上，宛如遇見汽油，頃刻間變爲沖天大火！
"噗噗——"
一蓬蓬灰燼落下，給墓地裏的土壤施加新的肥料。
“先生，救救我！”
痛苦的聲音從側面傳來，黑袍人的身影從枯樹後面踉踉蹌蹌的跑出來。
在黑袍人的手臂上，一大片的火苗燃燒着。
此時已經能看到裏面的骨頭。
火焰骷髏輕輕看了黑袍人一眼，衝着他的方向一擡手。
火苗離體飛出，凝聚在他的手中。
黑袍人心中驚駭至極，他剛剛不過是好奇，見到有一蓬灰燼飄來，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了一下。
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
灰燼中的火星立刻復燃。
自己好奇差點害了自己。
黑袍人心有餘悸地看着周圍，在火焰骷髏的的爆發中，除了剛纔的屍羣。
火焰竟然沒有傷到周圍的其他事物一絲一毫。
地上的青草，就連他剛剛藏身的枯樹，都沒有被引燃。
“謝謝，請問你是？”
眼神中帶着疑惑還有敬畏，黑袍人慢慢靠近火焰骷髏。
呼！
這時候，火焰骷髏腦袋猛然轉向他，空洞的雙目令他一個激靈。
“等等再說。”
“這隻傀儡惡靈還沒死。”
傀儡惡靈？
黑袍人腦中閃過疑惑，這就是墳墓裏的傢伙？
嗤——
耳邊擦過一枚火球，差點又將他引燃。
正在他不解的同時，他身後猛然傳來淒厲的吼叫。
黑袍人急速轉身，就看在他身後的一處空氣中，一團黑漆漆的濃霧顯現出來。
火焰將黑色濃霧包圍在其中，噼裏啪啦地燃燒着。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黑霧中，一團模糊的人臉浮現出來，扭曲着，掙扎着。
黑霧嘗試切斷被火焰引燃部分的聯繫，可是火焰就像有感知一般。
在被切斷的同時，迅速分離出一縷，纏上黑霧剩餘的部分。
“所有罪惡的靈魂都逃不過我的感知。”
火焰骷髏說了一句令黑袍人聽不懂的話。
不過黑霧卻聽懂了，原本不甘的怒吼變得劇烈。
“是你？！！”
“爲什麼你要針對我！”
“那些比我更加邪惡、更加黑暗的，它們都在暗中看你。”
火焰骷髏搖搖頭，手掌憑空一攥，纏繞在黑霧身上的火焰瞬間爆燃！
轟！
“我會一一找到它們。”
“你並不是第一個。”
火焰骷髏看着黑霧聲音漸漸消失，知道被火焰吞噬。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嗤——
一縷煙塵在空氣中消失，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謝謝你救了我。”
黑袍人此時身上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手臂上的傷口處，血肉在蠕動着癒合。
“你叫什麼名字？”
火焰骷髏一步步向着黑袍人走來，身上的火焰也在慢慢消失着。
就像火焰被他吸收進體內一般。
當火焰骷髏來到黑袍人面前時，身上的火焰已經全部消失。
一個生着獅子般亂髮，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現。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棕黃色的皮夾克，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牛仔庫，看起來樸實無華。
就像是一個在工廠工作的普通中年人。
“戴沃。”
中年人目光盯着黑袍人，抿着的嘴脣看了他一秒鐘。
一滴汗水從黑袍人髮梢滴落。
“你說謊。”
咕咚——
嚥下一口吐沫，黑袍人神色幾經變化，並時不時展露出痛苦的樣子。
吼！
嘶吼從嗓門中傳來，黑袍人兩隻眼睛變得完全赤紅，身體突然暴起，巨大的手臂揚起向對面之人拍去。
滋啦——
一隻佈滿火焰的手按在黑袍人臉上。
黑袍人的動作瞬間僵住。
“正視你的痛苦。”
“不然，你會死。”
低沉的聲音傳到黑袍人的耳中，也傳到他的心裏。
黑袍人赤紅的眼睛一點點恢復清明。
“啊啊啊！”
口中嘶吼着，黑袍人擡起的雙手落在一邊的草地上，瘋狂的舞動。
草屑伴隨着泥土漫天飛起，黑袍人腦袋撞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跡。
而身着夾克的男人，就靜靜地看着他。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土中的硬物劃破黑袍人的臉，伴隨着痛苦，他好像聽見心底裏傳來的聲音。
“園長先生！”
“園長先生！”
“園長先生，我們還能再見到你嗎？”
“園長先生，這是我疊的小鳥，送給你……”
“斯奈德先生真是一個好人呢。”
“福利院的孩子們，終於吃上豐盛的飯菜了。”
“願上帝保佑斯奈德先生……”
一張張孩子的笑臉在他心中浮現，帶着尊敬與崇拜的眼神中，自己正在同孩子揮手告別。
福利院的大門口，約翰夫人擦着眼角，輕聲爲他禱告着。
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點點擠進黑袍人的大腦裏，令他發出痛苦的嘶吼。
“我是斯……”
腦海中畫面一轉，“自己”提着玩具，另一隻手捧着一束花。
玩具是兒子11歲的生日禮物。
鮮花是送給妻子的。
畫面再度一轉，來到一間通亮的白色房間。
“自己”被緊緊地捆在試驗牀上，兩個全身防護服的人站在牀邊。
“斯奈德，你的背叛了我們。”
“現在你還有一次機會活下來。”
感受着四肢上傳來的緊縛感，“自己”只想喝水。
“這是'父親'給你的唯一機會，希望你能把握。”
“放心，不會很痛，睡一覺，當你再次醒來的時候，會發現世界如此的美好。”
一管暗綠色的藥劑被注射進“自己”的右臂。
幾秒鐘，淒厲的慘叫被房間死死隔絕。
“我是斯奈德！”
呼！
跪在地上的黑袍人猛然將頭擡起來，目光怔怔地看着夜空。
“我是斯奈德。”
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斯奈德從地上站起來。
“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目光中帶着懇請，斯奈德來到男子面前。
“這對你來說很容易，請幫我。”
“看着我的眼睛。”
男子開口，斯奈德下意識看去。
只見男子眼睛中出現一個由火焰構成的漩渦，只是一眼，就像將自己的靈魂吸進去。
“呃啊……”
斯奈德單手捂住腦袋，嚴重的暈眩感傳來。
“你在逃避。”
男子突然開口，斯奈德發現自己恢復正常。
“你的靈魂告訴我，你需要贖罪。”
“爲了那些你曾經傷害過的人，贖罪。”
“我……”斯奈德眼出現迷茫。
“馬喬裏，就是你的救贖之一。”
“唯有救贖，才能控制你身體中的惡魔。”
男子將手搭在斯奈德的肩上，“你很特別，但也不是唯一。”
“找到你的方向。”
斯奈德靜靜地站在原地，心中不斷有東西在翻涌，他試圖抓住。
目光遊離着，落到不遠處被埋在土裏的兩半笑臉面具。
面具上的笑臉與記憶中孩子們的笑臉重合，他內心那股嗜血的慾望平息了下去。
刷拉——刷拉——
斯奈德慢慢走到面具面前蹲下，將其中一半拿在手裏。
咔——
猙獰的半邊臉上，被面具覆蓋。
“謝謝你，馬喬裏。”他喃喃自語。
斯奈德重新走到男人跟前，目光掃過地上的灰燼，又落在男人臉上。
“請讓我跟隨您。”
“你需要做好死去的準備。”
“我早就死了，在我當初接過那些錢的時候。”斯奈德坦然一笑，“現在活着的，是'戴沃'。”
男人點點頭，並沒有問戴沃話中的含義，而是轉身走向摩托車。
“跟上我，去聖安東尼奧的路很遠。”
戴沃點點頭，他知道一扇新的大門爲他緩緩打開。
“先生，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夜色下，戴沃跟在摩托車後面狂奔着。
“你可以叫我，強尼。”
轟轟轟——
擰在油門上，摩托車猛然一個加速拉開距離。
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裏，戴沃大笑一聲，迅速發力跟上。
墓園裏。
月亮重新出現在天空，悶熱的空氣裏起了微風。
沙拉沙拉——
一層又一層的泥土將另一邊半笑臉面具掩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