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符文密碼 青豆

小六看着被自己一點點清理出來的文字石刻，他的心也狂亂的。這種介於象形文字和大篆體之間的文字，如歷史的印記，無聲的向發現者述說着。

小六能認識大部分的大篆體，這是一篇很晦澀的冊頁，上面的大意是說與誰的對話。只是寫得讓人一時很難明白，可能與道教的神話傳說有關的。小六也沒下結論，反正有楊教授在研究，就他自己那點墨水，遠遠不夠用。

老楊不同，從小學的就是四書五經，再加上家門的傳承，對這些古文可算是熟讀於胸的。但從第一頁真文記載來看，也是讓他震驚得很。還好現場除了他以外，沒別人能看懂。

老楊驚喜過後，開始深思起來，這塊石刻真文冊頁記載的內容太過震撼，東晉時期開始出現的陰曹地府竟然是以這塊碑文爲原型，塑造出來的地府。這種內容實在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是相互牴觸的，老楊謹慎的思考，既要讓文化瑰寶能得到重視，又能正確解讀千年前對生命的思考。

老楊點了點頭，他已經在心中擬定關於這次考古研究的課題《千年生命的思考——羅浮山道教文化的思想內涵》。老楊突然如孩童般笑起來，就如幾十年前揹着父親將裝有蟋蟀盒子藏在桌子底下時那樣的開心。

“教授，現在是不是往下面整理？”小六已經清理出來整個冊頁，他回頭問到。

“嗯，好的，多找幾個人來搬，要小心，冊頁之間疊放已經有千年，可能會粘得很緊，注意不可用蠻力知道嗎？”老楊扶了扶眼鏡。

“教授，您快來看，這個很奇怪！”正在清理甕棺兩旁童子坐像的工作人員驚奇喊到，他是個四十多歲中年人，實際參與考古也才兩年，對考古是即沒興趣也沒經驗。

老楊聞聲趕忙跑過去，本來他對這一對童子坐像並不重視，因爲從外觀上看很像是泥塑的，文物價值很低。中國古代並沒出現過米開朗基羅那樣的蜚聲國際的大師，但並不缺少精美雕刻藝術品，當然也有大量工匠藝人所作的普通石刻。

至少在老楊看來，這兩尊童子坐像都只是普通石刻，看上去也沒有晉代佛教石刻的細膩和精美，唯一讓人奇怪的只是童子像的表情，有些扭曲，那應該代表的是痛苦纔對。

“有什麼奇怪的？”老楊先把眼鏡擦了擦，這才仔細看。

童子像身上積的塵土已經大半清理乾淨，能看出有金屬光澤。

“嗯，這個是金身童子像，應該是貼有金箔，要小心點，先不要急於刷乾淨，得換用軟羊毛刷才行。”老楊仔細看過後說。

“不是，教授，這個是軟的！”這個姓陳名大貴的中年人說的時間有些害怕，還有一點他沒說出來，他剛剛覺得這個童子像在看着他，而且是那種陰森森的眼神。

“軟的？”老楊回頭看了陳大貴一眼，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

老楊再細看，這次他也終於看出問題來，這個童子坐像根本就不是石刻，而是泥塑，只是泥塑經過上千年的塵封，有了石質的視覺感。

“那裏是軟的？”老楊還是很奇怪，泥塑雖說沒石刻硬，但也不至於軟纔是。

“您看這裏！”陳大貴指着坐像盤腿處，那裏有一塊泥塑已經掉落，顯出裏面泥胎。

老楊戴上紗手套，輕輕的碰了碰，真是軟的，當然也不是特別軟那種，而是會有適度的彈性，可以肯定不是泥胎。

“先不要動這裏，你去把老嚴找來。”老楊沒有說話，而是脫下手套，蹲在坐像前思考起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爭吵聲，老楊聽到一個聲音，驚喜下趕緊走出墓室來。

凌同回來了，他身後站着兩個戰士，看得出他的自由暫時是沒有的，現在他正同何大慶在爭吵，老嚴站在旁邊皺着眉頭，偶爾低聲說一句。

“怎麼回事？”老楊跑過去，沒敢看凌同的臉。這種情感是複雜的，對老楊這樣謹小慎微的人來說，此時的他就如狂風巨浪中的小船，不可能想到去救人，而是先想到自保。

“楊教授，這個墓不能再發掘了，會出事，會出大……！”凌同看着老楊從墓室裏出來，趕忙大聲說，但他還沒說完，他身後的戰士就給了他一拳，將他打倒在地上。

“教授，這是軍務，您先去忙該做的事吧！”何大慶一反往常的親切，說話中帶着公事公辦的原則性。

老楊畢竟是個舊社會過來的知識分子，一時受不了何大慶的語氣，愣在那裏，那隻摸到眼鏡的手也停在鏡架上，不知該如何辦好。

“老楊，別介意，你去忙你的吧！”老嚴很快換上溫和的語氣說，同時拉着他往墓門走去。

“唉……”老楊低着頭，任由老嚴拉着他走，腳步有些凌亂。一陣風吹來，老楊的頭髮散亂在額頭上，顯出他蒼老的面容。

“老嚴啊，讓我在外面站會吧！”楊宏開停在墓室門口，取下眼鏡擦了擦，將頭髮整理好，看着天空，依舊蔚藍。

“有些事很複雜，幹好自己的事吧……”老嚴說完又走回去了。

老楊一直沒回頭看，他害怕看凌同的表情，這種害怕來源於內心深處的懦弱。人生有時就是這樣，起起落落，誰又會知道誰下一步會踩到狗屎還是大坑。

“教授怎麼了？”小六本來想出去，但墓室內有一個戰士守着，沒同意他出來。

“沒事，你們繼續做好自己的事。”老楊一字一句的回答。

小六其實早就聽出凌同的聲音，不過老楊已經出去，他也不是小孩子。所以一邊清理冊頁一邊聽着外面的聲音，他知道凌同是在莫其聲死亡後失蹤的，客觀上來說凌同有重大嫌疑。但以他對凌同的瞭解，說什麼也不會相信凌同會殺害莫其聲。所以說小六是用矛盾的心情來看待凌同，再說現在發掘現場已經進行戒備中，他們並不能和楊教授一樣自由進出。墓室門口有一個戰士守着，對每一個人都是相同的表情。小六故意走到墓門邊，正好聽到老嚴說完話走開，而老楊又半天沒出聲，他這才壯着膽子問。

老楊的回話裏透着無奈和失望感，小六是聽出來，他沒敢再問。只是這時他有種空蕩蕩的感覺，發覺自己成長了，也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