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將月鷹教內原本寧靜的一切打溼，抹去了萬分安詳的氛圍卻染上了本不該有的緊迫感，逼人窒息。霎時“砰”的一聲劃破衆人的耳際，一隻金玉酒杯便在他清顫的手中瞬間化爲碎片，而他禁錮在其上的力度卻依舊未曾鬆懈，直到那惹人眼的鮮紅與粘稠從他的手掌中漸漸溢出，一滴一滴肆無忌憚地掉落於地，將教內每個角落染上了絲絲血腥的味道，他才順着月光費力地開啓朱脣，那似乎夢魘般的幽幽話語便順勢流出，如五雷轟頂般打入衆人的耳畔：
“誰的主意？”
跪於他跟前的所有人都一瞬心驚，猛地一陣顫慄，心內的防線似乎就要被擊垮。這一刻，那半截白玉面具再也遮不住他憤怒的情思，卻似襯托般地將那駭人的紫眸中泛着的驚濤駭浪完整地帶出，無情地刻入了每個人的內心。而那在面具下輕觸的豔豔欲滴的紅脣在這一刻卻似染了血一般閃着魔一樣的恐怖。
“到底誰的主意？”
伴着這如雷的話音再次劈落而下，他猛地將手中的碎片摔向了牆角，溢出的鮮紅也順着這一動作肆意在空中飄散，灑落在衆人的頰上或是衣物上。然，依舊未有人挺身站出來說句話。
“不說是嗎？好，那就休怪我無情！煙吻，拿真情散！”
煙吻的身子猛然一震，耳際卻似一片轟鳴，她沒聽錯吧，真情散？白蒲研製出來的劇毒之物，能夠讓人迷失心智說出真話，但是在說出真話後便會七竅流血而死的劇毒藥物，雖然白蒲有解藥，但是不管怎麼說，那藥物毒性太大，服下之後就算能活命也必定損失一半的功力，而屬月鷹教之人，個個將功力視爲珍寶，夜輕塵縱然知曉卻依舊要如此嗎？是本就殘忍至此，還是憤怒化作了殘忍，在這一刻，煙吻卻似有些看不清了！
“教主，這……”
煙吻抿了抿紅脣，紋絲未動，只是弱弱地從齒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夜輕塵將目光稍稍瞥向煙吻，將她的猶豫深深地刻在了眼裏，遂冷冷地發話：
“違反教規者，死！”
話音落地，白蒲的心猛然一顫，遂提步上前，面色嚴肅地跪倒在他的面前，匆忙道：
“教主，萬萬不可呀！真情散之毒性非同凡響，如若不能及時破解，必定命送黃泉，難道教主真的要損失教內弟兄嗎？”
夜輕塵的眸光冰人心骨，沉默半晌，所有氣息似乎都在他的周遭被封殺殆盡，沉痛的壓抑感，跪地之衆不會有人再能支撐得住。
“是我的主意！”
這時，一個聲響劃破了這惹人心顫的氛圍。他換得一襲紫衫紗衣，眸中卻平靜到不帶一絲波瀾，滿滿的空洞，似乎已經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見他起身，夜輕塵鳳眸一眯，心內卻是滿滿的落空之感。他立於他之前，兩人對眸，良久才聽得一抹淡淡的言語從夜輕塵的脣內鑽出：
“沒有本教的命令，你有什麼膽子敢這樣做？你以爲你的權力已經大到可以越過本教擅自行動了嘛？”
“那教主呢？爲了一個女人竟要用真情散取教內這些出生入死兄弟的性命，難道這是應有的作風嗎？”
“你……”
赫連輕羽輕描淡寫地說着這一切，眼神中依舊沒有一絲波瀾，他自知他在教內的地位，如若沒有他，夜輕塵也絕不可能做到如此。現下，他在賭，賭他在夜輕塵心中有多重要，是不是比得那個女人……一旁的白蒲有些僵住了，看着眼前怒目相對的兩個人，他的心卻似一瞬間降到了冰點。教內不能沒有赫連輕羽，而正因爲如此，他好似更加肆無忌憚了，而這肆無忌憚的緣由到底是出於什麼？這一切的發生難道真的單單只是對千代月的厭惡嗎？還是察覺到教主對千代月絲絲感情時的情不自禁？
“等等等等……煙吻先扶教主下去休憩，快呀！”
白蒲朝着一旁呆住的煙吻狠狠使了使眼色。煙吻猛然回覺過來，連聲應下，便輕顫着朱脣開口：
“教主……”
夜輕塵亦是知道此事無法就此了結，遂輕哼了一聲，甩袖離去。望着夜輕塵失落的背影，赫連輕羽緊緊捧起的心剎那間落地，可是莫
名的疼痛卻從剛纔開始依舊沒有消散。白蒲定定地望着赫連輕羽滿是柔情的目光，嘴角輕輕勾起了一抹苦澀的弧度……
屋內，伸手不見五指，不見半點燭光。白蒲跟隨着他邁入這近乎鬼魅之地，心內不由生寒。
“你跟來做什麼？”
赫連輕羽瀟灑地坐於桌前，語氣冷到令人發顫。白蒲乾笑了兩聲，一副調侃的模樣自覺地坐到赫連的身畔，滿臉懷疑地輕問道：
“你怎麼敢跟教主那樣說話？你就有這麼大的信心教主他不會一氣之下殺了你？”
“哼，我怕？難道在教主的心中，我的地位還比不上那個蠢女人？”
話音剛落，白蒲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手忙腳亂地端起茶杯就往脣邊輕靠，穩了穩心緒後又重新嬉笑着發問：
“這話怎麼越品越覺得有股酸味兒啊！”
赫連輕羽身子猛然一僵，停頓了手中拾起茶杯的動作，乾笑了兩聲道：
“你……你多想了！”
白蒲隱約見他面色緋紅，心內猛然一僵，猜測似乎越來越接近真相，但是這無法接受的事實卻讓白蒲渾身不自在。他猛地喝了一口水，似乎是鼓起萬分的勇氣玩笑道：
“我說赫連，你到底爲什麼這麼討厭千代月？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話音剛落，赫連輕羽猛地放下了茶杯，未經思慮便脫口而出：
“因爲只要有她在，我在教主心中的地位就永遠不可能是第一！”
聞話，白蒲猛地嗆了一口水，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淚水在白蒲的眸中打轉，但是眼前這緋色而惹眼的情思卻越漸在白蒲的心內清晰起來……
“赫連，教主可是男人……”
良久，弱弱的話音出自白蒲之口，他需要更明確地確定，他所想的，不是虛幻，而是真實。而當赫連輕羽的如火脣瓣伴着月光輕啓，那令人羞澀的話語從他的齒縫中完整鑽出的那一刻，白蒲的眼神瞬間呆滯了：
“男人又有何妨，我要的不過是他的心罷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