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唐僧這和尚還會玩屁股論，真是令人驚訝。”關搏小聲道。

小白龍聽了，奇怪道：“什麼屁股論，我師父六根清淨，可沒你說得那麼污穢。”

“我說的是屁股決定腦袋的論調，屁股坐在什麼位置，腦袋就會爲那個位置而思考。你師父的意思就是羊力大仙屁股並不是坐在百姓這邊，思考的自然不是百姓利益，這樣一來他便立於不敗之地了。”

嘴上說的是爲民請命，實際行爲確實蔑視凡人，高傲自矜地用法術來嘲諷衆生，這確實是不需要辯論便已經輸了。

羊力大仙被這句話懟得下不來臺，萬萬沒想到這個絲毫沒有法力的唐僧言辭如刀，自己剛出現一個破綻便被他來了一記暴擊。

不過眼下可不能就這麼認輸了，便強行解釋道：“這三丈高臺並非爲了炫耀，只不過想讓百姓都能看得清楚，聽得明白而已。”

唐僧並未就剛纔的問題乘勝追擊，反而轉了話鋒道：“既然高臺不過是個形式，那我讓徒弟送我上臺，便算不上什麼不公平了。你我辯的是公道，是道理，這形式不過是外相，無需在意。”

“那是自然，聖僧請便。”羊力大仙從唐長老改稱聖僧，可見他對唐僧態度慎重了許多，真正當成了自己的對手。

沙僧揹着唐僧上了高臺，這位唐朝和尚便端坐其上，穩如泰山。唐僧雖然沒有法力，但這坐禪的功夫卻比不羊力大仙差多少。

“那麼言歸正傳，今日我們所論乃是車遲國那數十萬僧奴之事。聖僧，你遠來是客，請先開口。”羊力大仙謹慎了許多，生怕又被抓住什麼話柄，便讓唐僧先說。

兩高臺早被佈下了陣法，坐在上面說話，聲傳百里，即使不在皇宮之中的百姓也能聽得清楚。

唐僧想了想，便道：“數十萬僧人，也是車遲國一員，終日奴役，慘絕人寰，還請國師發個善心，放他們自由。”

“聖僧有所不知，這些和尚都是罪人。這天底下，有罪便罰方是道理。就連佛門之中翻了戒律，也有懲罰之策，爲何如今這數十萬僧人犯了錯，聖僧卻打算包庇他們呢？”羊力大仙反駁道。

“不知這數十萬人所犯何罪，竟然要被終生奴役？”唐僧問道。

“聖僧可知數年前車遲國大旱？”

“大旱乃是天災，與僧人有何關係？”

“聖僧有所不知，數年前，車遲國舉國上下都是虔誠向佛之人，以至於車遲國內和尚佔了四成。這些和尚終日吃齋唸佛，不事生產，於國無益。平日這樣也就罷了，按他們的說法，誦經乃是爲國祈福，因此才安心接受車遲國百姓的供奉。

“然則大旱降臨，這些和尚除了唸經還是念經。祈來的是什麼福？分明就是禍患。如此一來，難道不是罪過麼？”羊力大仙大聲道。

此言一出，倒是讓無數百姓紛紛點頭。他們飽受供奉之苦，風調雨順之時還能堅持，到了災荒年月，誰還供奉得了這許多和尚的吃喝。

當年大旱，雖然不到易子而食的地步，卻也不會差多少了。

唐僧聽了卻搖搖頭道：“羊力國師，我這裏有一個故事，你可願意一聽。”

羊力大仙自覺剛纔那一番話極有道理，便對唐僧道：“聖僧請講。”

“說是有一大戶人家，因爲富貴外露而糟了賊。賊人不僅將他家裏洗劫一空，還放火燒了宅院。但到了最後，這戶人家沒能抓住放火的賊人，便將救火的僕人抓了治罪。你猜理由是什麼？”

“請聖僧明示。”羊力大仙感覺有點不妥。

“理由便是救火不力，沒能將大火熄滅。國師以爲妥否？”

“這……”羊力大仙遲疑不語。

唐僧也不爲難他，繼續道：“這僕人平日裏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便收得了工錢，就如各位在承平日子裏覺得僧人吃齋唸佛接受供奉並無問題。這天降大旱，便如強盜放火，乃是意外，誰也沒有準備。僕人拿起了木桶打水，但火勢太大撲滅不了，便如天降大旱僧人開倉放糧，又祈福求雨。雖然並未求來甘霖，最多不過說是力所不及，怎的聽國師的話，反而將大旱之罪怪在了僧人身上，這豈非沒有道理？”

聽到這樣的解釋，關搏立馬笑出聲來。唐僧這段話的意思，總結起來便是，自己約的炮，哭着也要打完。

這些僧人本來就是車遲國的人自己捧起來的，當時大家都沒覺得僧人接受供奉有何問題。後來國家糟了災了，想要吃大戶，這些和尚也算得上是盡力了。不僅將自家的糧食都送出來，還組團去祈福求雨。

只是大旱無法解決，百姓們需要一個轉移仇恨的目標，平日裏活得滋潤的和尚們就成了天然的階級敵人。再後來三國師到來，一場大雨救了烏雞國，在這三位的引導之下，滅佛之舉便順理成章了。

這是詭辯之術，但也是建立在事實基礎上的，因此羊力大仙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既然國師所言僧人之罪並不成立，那終日奴役便說不過去了，還請國師慈悲爲懷，放他們自由。阿彌陀佛。”唐僧雙手合十道。

“這些和尚終日無所事事，靠着車遲國其他百姓養活，才導致了國力凋敝，連一點抗災之力都沒有。難道這不是一種罪過？”羊力大仙強行解釋道。

“此乃車遲國萬民贊同之舉，要真有罪過，也是所有人的罪過，怎能單單怪罪於僧人。”

“那要是將這些僧人放了，讓他們繼續吃齋唸佛，繼續將車遲國國力掏空？這豈不是重蹈覆轍？”羊力大仙有點氣急敗壞反駁道。

“貧僧聽聞如今車遲國上下篤信道教，但凡道士都有供奉，這樣一來與供奉僧人有何區別？”唐僧又問。

“當然不同，那些和尚光會要錢要物，卻半點用處沒有。而供奉三清，能讓車遲國風調雨順。這幾年來，可有半分雨水不足，可有一寸土地洪澇？這便是我們兄弟三人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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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國師應該明白，這本就不是僧人是否有罪的問題。不過是因爲車遲國百姓覺得信佛無用，信道有用而已。既然無罪，那奴役之事便可免了。”唐僧繞了這麼一個圈，讓羊力大仙將自己說的話給吃回去了。

辯論到此爲止，便已經到了尾聲，剩下的不過是看羊力大仙要不要撒潑死撐了。

眼看場面有點不可收拾，虎力大仙與鹿力大仙便有點坐不住。原以爲沒有大聖爺的武力威脅，他們能順利佔據上風。萬萬沒有想到，唐僧區區幾句話就將他們逼到了牆角。

病急亂投醫，他們此時便將目光投到了關搏身上。

這位一句話就幫他們搞定了齊天大聖，說不定這次還能再搭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