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走在校醫院的走道上，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抱着病例的手緊了緊，推開了病房的門。

“妞妞，今天有沒有乖？”笑容堆積在他帥氣的臉上，身上的白大褂散發着消毒藥水的味道，蕭凜習慣把送回的工作服放在消毒水裏浸泡過後再穿，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單純的習慣而已。

“有乖，但是媽媽不乖。”甜甜的嗓音在見到蕭凜後帶着小小的抗議，嘟起的小嘴吧唧吧唧着。

“呀，我們可愛的妞妞怎麼一臉的不高興，來，這是禮物。”蕭凜愛憐的撫摸着妞妞的頭髮，將糖果放在她的手心中：“告訴哥哥，媽媽怎麼不乖了？”

“媽媽她……”

“妞妞！”躺在牀上的丹青坐了起來，出聲阻止女兒沒有遮攔的嘴：“不要吵蕭醫生，乖。”

“我聽院長說，你想出院。”大手拉着小手，牽着妞妞在一邊的沙發牀上坐下：“護士也跟我說，你在拒絕用我開給你的藥物，是爲什麼？”

蕭凜認真的凝視着牀上的人，或許是玄女心經的因故，丹青的臉色看起來異常的亮彩，儘管還是病容滿面，卻無法抵擋她的成熟氣息。

“我……”丹青默默的垂下眼：“之前的醫生說，我這病需要換腎纔有救，否則吃再多的藥也是浪費，我不想浪費。”

聽着這樣的藉口，蕭凜無語的站起身走到丹青面前：“我不隨便給人用藥，但是用了必定是有效果，西藥可能沒有中藥來的治根，但是它的有點在於快速且有效，能在較短的時間內將病情控制。”

“我也跟媽媽說過，蕭哥哥的話一定是說的了算的，可是媽媽就是不肯聽，還兇妞妞。”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妞妞跟着蕭凜走到丹青面前，牽起丹青的手，將小臉貼在上面：“媽媽的手很涼，我想要媽媽可以一直陪着妞妞。”稚嫩的嗓音。讓蕭凜忍不住想要去擁抱她。

“丹青，我想很久之前，我就已經跟你把話說的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能讓你去介意的不是金錢也不是其他，而是生命。”腎源一直都沒有着落，作爲丹青的醫師，他比誰都要焦急。目前使用的藥物只能控制病情的繼續惡化，他對這對母女有着深切的內疚，如果當時去中東前，再考慮周詳的話，或許丹青不會因爲後期的營養不了導致免疫力系統的下降，現在想要再補救也就是曇花一現的效果。

“蕭醫生，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丹青還想要辯駁什麼。擡起頭望着蕭凜的表情，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作爲你的醫生，我自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希望你能體諒下我們的心情。”蕭凜拉開被子的一角，擡手捏住丹青的脈搏。

緩慢而絮亂的脈象，時不時會消失的走向讓他不由的皺起眉：“妞妞，可以幫哥哥去叫下外面的護士姐姐嗎？”他轉過頭摸了摸妞妞的頭，小聲的詢問。

“蕭哥哥，你在支開妞妞，我想聽聽你要跟媽媽說的話，我知道媽媽也許有一天會離開妞妞，我一直都有在做準備，所以蕭哥哥請不要把妞妞當成一個小孩子。我雖然只有九歲，但是我懂的。”

“去吧，去找護士過來好嗎？”儘管用着大人的口氣與蕭凜保持着對話，然而發顫的聲音卻讓丹青忍不住抽吸起來：“媽媽需要妞妞的幫助，讓護士姐姐，把今天需要使用的藥物拿過來好嗎。我們幫着媽媽一起來做這些事好嗎？”

妞妞不放心的看着牀上的媽媽，隨後點點頭，走出病房的時候輕輕帶上了門。

“這就是要的結果嗎？讓一個不倒十歲的孩子過早的承受一個事實，就是你作爲你疼愛你女兒的表現嗎？”礙於妞妞在場，蕭凜不敢把話說的過重：“剛纔給你把脈，你荒廢了玄女心經多久了？我讓夏雪教導你這套心法，是讓你可以護住你的心脈，不至於被病毒過快的侵蝕，現在我想要知道，你究竟是怎麼了？”

丹青的表現與剛開始差別太多，從積極向上的念頭到現在自我放棄的過程，只有短短的一個星期，或者更早，他必須知道他的病人就近是爲了什麼而放棄。

“我……”丹青咬住嘴脣，硬是爲蒼白增添了一點點不自然的紅：“我知道沒有腎源，我就是一個累贅，即便是有了腎源也會因爲無法匹配而出現排斥，如果是這樣，我不如給妞妞留下一點，可以讓她今後無憂無慮的生活。”

“什麼意思？”蕭凜打開窗，走到窗戶邊，從口袋中摸出煙，默默的抽着：“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誰來過醫院？”從丹青的話語中，不能聽出她給妞妞準備了一筆錢，而且數目還不小，無憂無慮的生活，還真是可笑，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麼，如果連媽媽都不在了，有更多的錢對一個孩子來說還有什麼意思，況且，那筆錢是那麼好拿的嗎？

“沒！沒有，沒有什麼人來過。”丹青連忙極口否認，慌忙的揪起被子的一角扭動着：“怎麼會有人來看我們，我們母女舉目無親的。”

“哦？是嗎？”菸灰彈入便攜式菸缸內，他沒有隨便丟棄菸灰的習慣：“那麼我很想知道，你所謂爲妞妞創造無憂無慮的生活將如何呈現，就靠你現在這個狀態嗎？”

“我……”

“丹青，我不管是誰來過，跟你說過什麼，如果你連你的主治醫師都無法信任的話，那麼我也無話可說，你這是在砸我的招牌。”蕭凜對着窗外吐出煙霧，他需要去看身後的女人，她的矛盾，她的糾纏在他眼裏只不過一個小女人情節，讓他在乎的是，那個人是誰，這麼唆使的目的是什麼？

“蕭醫生，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丹青的辯解只會讓蕭凜覺得更加的索然無味。

“我會替你找到腎源，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以你目前這個身體狀況，即使我找到了腎源，你的身體也扛不住這麼大的手術，身體出現排斥反應，到時誰都救不了你。”蕭凜掐熄菸蒂，重新關上窗，一步一步的走到丹青面前，漆黑的雙眸就這麼注視着這個女人：“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是有錢就可以做到，而能讓妞妞無憂無慮的生活，只有你。”

“蕭醫生！”丹青一把抓住蕭凜的手：“我還有希望嗎？”

“只要你想活下去就有希望，那怕是一點點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這是蕭凜對丹青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執着。只要那麼一點點的可能，他都會盡其所能，不爲別人，只爲自己，這是唯一一次想要認真的救活一個垂死在死亡邊緣的人，跟死神較勁的執念。

“丹青，你必須相信我，懂嗎？”

丹青用力的點點頭，望着那雙漆黑的眼，她不在彷徨，這個男人有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一種讓人想要靠近並且信任的氣勢，如果可以，她是真心的希望可以永遠看着這麼一個男人，對自己有這麼一個想法，她突然失笑起來。

“怎麼了？”

“不，沒什麼？”丹青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不敢直視蕭凜的雙眼：“只是覺得能讓我認識你，是老天爺對我和妞妞的厚愛。”

“知道就好，不要再隨便亂想了，在我給你手術前，把身體養好，是對我的最好的回報。”蕭凜暗底下鬆了口氣，如果連病人自己都放棄求生的意願，那麼他有再好的技術也是於事無補。

“蕭醫生，你怎麼可以在病房裏抽菸呢？”護士被妞妞拉着走進病房內，推車上是需要注射的藥水。

“呀！小圓的鼻子果然是全院最靈敏的鼻子，這麼淡的味道都能被你捕捉到。”蕭凜笑眯眯的對着小護士眨眨眼，小圓被逗的紅起了臉。

“這麼重的煙味誰都聞得到啊，妞妞，你有沒有聞到啊？”小圓故意轉身對着雙手背在身後的妞妞詢問着。

“這個…..”妞妞看看蕭凜再看看小圓，兩隻圓眼滴溜溜的轉了起來：“妞妞今天有點感冒，鼻子塞住了，翁不出來怎麼辦？”

“妞妞，你再跟着你的蕭哥哥，都學壞了！”小圓使勁的揉着妞妞毛毛的腦袋，對着蕭凜撇撇嘴：“我們校醫院的神龍，還真是大小通吃哦，一點都不含糊。”

“呃…..”發現自己的稱呼又多了一個，蕭凜倒是啞然了。

小圓熟練的將吊瓶掛在了支架上，將針刺入丹青的靜脈中，調節好點滴的流速後，對着丹青囑咐着：“這個要是對保護心臟和心血管的，會慢一點，回頭我會拿個熱水袋過來，墊在手臂下，這樣你會舒服點。”

“謝謝！”液體進入靜脈時的冰冷讓丹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蕭醫生，丹青的靜脈過細，這樣的一個劑量，我擔心用不了兩天就會脆掉，我看是不是給她埋個靜脈注射管進去？”

“你們看着辦，我沒有任何意見，這種問題小事直接處理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