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母親這件事對陳禹影響很大,他執拗的一面就是在那時候形成的,這點倒是和那丫頭很像。”
“不過稍有不同的是,他執着的方向過於正經。具體來說就是變成了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存在,誰行事有問題,他都想幫忙改正。這兩個孩子甫一見面,矛盾就相當嚴重了。”
“詩瑤她因爲性格的關係,轉校不久就在學校裏惹出了麻煩。陳禹他一邊在學校裏幫忙解決,一邊回家試圖讓她改正。結果當然是詩瑤覺得他在指手畫腳,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倒有幾分變本加厲的意思。”
“對於組建不久的家庭,這種程度的衝突說是災難也不爲過。”
說到這裏,紀雪妍停頓下來,抿了一口面前的吸管。
坐在他正對面的陳禹瞪大了雙眼,半晌才從震驚中掙脫出來:“會長,你是在講故事吧?”
“果然是不記得了啊。”紅潤的雙脣中漏出沉重的嘆息,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有此反應的紀雪妍也沒有驚訝,“不然我應該早就從你嘴裏聽到了。”
“我不記得和妹妹見面的時候有這麼波瀾起伏啊,好像就是很平常地大家住在一起,然後互相接納的戲碼……”
聽着他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紀雪妍眉毛輕輕一挑:“敢確定嗎?”
“應該是吧,畢竟剛見面的那段時間都沒讓我留下什麼回憶。”
看到他眉頭緊鎖遲疑半天才下了結論,紀雪妍伸出食指捲起髮梢:“是沒留下,還是被刪除了?”
陳禹臉色驟變:“會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算你偶爾,不,經常有不靈光的時候,但我不相信剛纔那段話你會想不明白。”
“這時候就沒必要還損我一頓了吧?”他不禁苦笑出聲,隨即撓了撓額頭,眼中流露出幾分掙扎,“你是說,我的記憶其實也……”
“不是沒有可能,對吧。”
“是有這種可能,但並沒有說服力足夠的證據不是嗎?”
看到他仍是不願相信,紀雪妍都感到有些泄氣:“證據本身都這麼說,那我真是沒什麼能好講的了。”
“會長,我……”
“好了,我現在總算理解她說的那段話了。”
“什麼話?”
“記憶被修改過的人,自己是意識不到的。”說着,她壓低頭顱把臉探了過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問道,“告訴我,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感受。”
陳禹深吸氣:“因爲好像並沒有特別的事,所以印象很模糊,果然還是……”
“怪我,本來應該早點注意到的。”不知道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她握緊雙拳露出懊悔的神情。
陳禹連忙寬慰:“這怎麼都算不到會長身上吧?”
“不,這就是我大意了,現在想想,從最開始就很奇怪不是嗎?”她表情沉重,每個字節都咬的清晰而緩慢,“你還記得自己爲什麼會被捲進來嗎?”
陳禹一驚,下意識地環顧左右。
“放心,沒有人看這邊。話說回來你這反應也太慢了,在我們討論記憶問題的時候就該小心了吧?”
受到對面遞過來的猛烈白眼,陳禹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纔回應道:“會長說的是。”
發泄了一句,紀雪妍也沒有揪住不放的意思:“很奇怪對吧,雖說是你撞破了她的祕密,但如果使用刪除記憶的手段,之後的麻煩事就都會沒有了,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局面。”
“……確實。”
“那她爲什麼不動手呢?”她眼中的光芒亮了起來,“簡單來說應該是沒辦法動手。原因我現在還確定不了,但可以猜一下。”
白皙的食指被她舉到脣邊輕輕擺動:“首先就是有可能對你造成惡劣的影響。雖然她沒和我細說過修改人的記憶副作用,但不可能修改太多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也就是說,我被修改的記憶很多。”
“這就要靠你自己回憶了,具體是哪段時間的回憶在你心裏變得曖昧不清了,現在的你應該能正確判斷出來了吧?”
聽到這話,陳禹的的肩膀顫抖起來,動搖之前溢於言表。
他緊逼雙眼捂住額頭,兩隻手掌因爲用力過度而青筋凸起。
“彆着急,一時想不出來也不要緊,我們完全可以慢慢回憶。”看到他的表現,會長立刻露出擔憂的表情開口道。
“沒關係。”睜開雙眼就迎上了對方關切的目光,陳禹勉強一笑示意自己還好,而後臉色就沉重起來:“恐怕,很長。”
“果然如此。”就算事情的發展沒有超出預料,紀雪妍的臉上也看不到半點喜色,“雖然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不好受,但我希望回去之後你能慢慢整理好記憶有問題的部分。”
“我知道了,其實真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明白自己一直被矇在鼓裏,稍微讓我有點不好受。”
“這是正常現象,你要是滿臉平靜我纔會覺得奇怪呢。”嘴角泛起溫和的笑容,紀雪妍稍稍收攏下頜,“不如和我發發牢騷吧,有些話講出來了,心裏就會好受許多。”
苦笑着搖搖頭,陳禹短促地吐氣迴應道:“我現在還沒整理好內心的想法,就算想發牢騷也不知道說什麼啊。”
“哦,是這樣。”
“爲什麼會長你看起來有點失望。”
“是你的錯覺。”一臉正色地否定了他的猜測,對方重新把話題引向了之前的討論,“如果有什麼想說的,隨時都可以找我。但關於詩瑤她不動手的原因,我還是不能完全弄懂。”
“因爲會對你造成影響就讓你陷入可能有性命危險的境地,這不太像是她會做出的選擇。”
“也就是說還有別的原因。”
“或許是。”會長十指交錯在撐住下巴,“還記得在你身上顯現出來的那股力量嗎?”
“當然。”
“你使用的時候沒有半點不適應的感覺,對吧?”
“是啊。”
“那會不會,你在某段時間裏就曾經做過現在的工作,或者說比現在更加深入?”
“這只是猜測吧?”
“確實只是猜測,但足以否定的證據,現在一個可都沒有。”